算了，算了，都是游戏币。温迪自我安慰道。
    她又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一包新鲜的水果，价值1第纳尔，据说是邻国来的大葡萄。
    温迪带着大葡萄回到旅馆，一推开门，就发现阿姨正在洗毛巾。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温迪便低头继续洗，嘴里说道：“今天安妮小姐好像说了两句梦话，但是我没听清，我想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安妮是温迪给琪雅取的假名字，她要冒充成琪雅的朋友，当然不能连朋友的名字都不知道，但如果直接说出琪雅的名字，又容易引出意外，所以温迪随便编了一个名字给她糊弄过去。
    “哦？她能说话了？”听到琪雅能张口，虽然是梦话，但这也是值得高兴的好事。
    这样看来，琪雅身上的巫术应该马上就要到期了。温迪暗暗猜测道。
    等琪雅苏醒，她就可以问出当日在储妃的宫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辛苦啦，先去睡一觉吧，我来看着她，没事。”温迪打发阿姨去休息。
    但不是让她回家，温迪对阿姨有要求是必须随叫随到，所以安排阿姨睡在旁边的床铺。
    价值5个第纳尔一夜的上等房间，当然不可能只有一张床。它一共有两间连接的屋子和两张床，算是套房，温迪和阿姨轮流睡觉，保证琪雅身边能一直有清醒的人陪床看护。温迪将大葡萄装进盆子里，用水洗干净，然后搂着这盆葡萄去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座位与琪雅之间保持在三米内的距离，只要琪雅的呼吸声稍微变弱一点，她都能迅速察觉。
    “你就好啰，睡得这么香。”温迪吃着葡萄边嘀咕，“睡这么久你起床后会不会忘记走路？”
    她随口吐槽，因为没人陪她玩和聊天，如果还不能吐槽，那她的日子也太惨了点。温迪吃了几颗葡萄，边吃边吐皮，吃久了觉得舌头有点涩，就打算剥皮再直接吃果肉。从盆里拿出一颗葡萄，温迪才刚剥开皮，随意朝床看了一眼后眼睛立刻定住，无法再移开。琪雅那边，突发异状。
    “嗯？”
    温迪腾地站起来，放下葡萄，跑到床边低头观察琪雅。确切地说，是端详琪雅的脸。
    什么鬼？
    白巫医说琪雅身上中了巫术，她信；但他说琪雅身上还有幻术，温迪一直将信将疑。因为她并不清楚这个幻术是什么意思。直到此刻亲眼得见后她才明白：幻术，是指那个施术的人用特殊手段将“琪雅”的真容覆盖，将她伪装成了琪雅！没错，床上这个“琪雅”必须打引号，因为她的脸就在温迪的注视下逐渐发生改变！
    她的眼睛渐渐放大，瞳孔变得幽深，鼻梁逐渐挺直，嘴唇也变红变弯。
    这张脸越变越熟悉了。
    等到变化结束，温迪看着床上的“琪雅”目瞪口呆。
    她没法不震惊，床上的“琪雅”在幻术解除后露出的真容竟然是，怎会是……
    储妃殿下瑞洛拉？！
    “啊……咯、咯、咯……”温迪因过于震惊，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怪声。她不得不捂住嘴，紧张地朝着阿姨的方向看了一眼，生怕将她吵醒。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温迪突然非常、非常、非常想念克里希，无人分享惊天大秘密原来是这么痛苦的事！温迪在瞬间把一切都想通了：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如果“琪雅”是真正的储妃殿下，那么一切看似有漏洞的剧情就全部都能说得通了！
    果然，这很童话！
    “我就知道她们是坏人！”温迪已经疏通了故事，怪不得克里希会觉得“储妃”和后母凯瑟琳的关系突然变得亲近，既然她们有办法将储妃易容成“琪雅”，那么反过来将琪雅易容成“储妃”也一定没问题。看来，凯瑟琳极有可能是一位很强的女巫，不能选择正面对敌。还是先把储妃殿下唤醒，看看她打算怎么做吧。
    现在温迪已经很有把握：这个人是主角！一定是！就算储妃不是单身，但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符合一个主角该有的经历，背景，连脸都是完美的主角脸！温迪正洋洋得意，突然觉得不太对劲——我现在是跟一个主角待在一起？等她醒来，见到的第一张脸不就是我？这算不算被记住啊？温迪突然懵了。
    对了，当时乌鸦是怎么说的来着？
    ——“千万不能参与主线，主剧情得让主角自己走，你可以帮忙但不可让主角发现，一旦被主角看到，那么故事就会将你记录在内。如果在主线剧情中你有了姓名，那你就会被留在那个故事里。”
    可以帮忙不可让主角发现，不可让主角看到，不可在主线剧情中有姓名。
    温迪突然冒出一个疑问：那我若是不露真容，不表姓名呢？
    “乌鸦乌鸦！gmgmgm！客服！什么垃圾游戏？客服都没有！”
    乌鸦带着扑扇翅膀的声音悄悄从温迪背后冒出：“这么优秀的游戏一点都不垃圾！”
    “咦？”温迪吓得瞪大眼睛，“你、你、你可以cue出来啊？”
    “我兼职客服。”乌鸦翻了个白眼，“下次不准再骂游戏垃圾，不然我扣光你的游戏币。”
    “好狠毒！”温迪震惊了，赶紧翻出荷包数自己的钱，幸好，钱都还在。
    “等你犯错误的时候我会这么干的，所以你下次评价游戏的时候最好管住嘴。”
    “你威胁玩家，哪有这样的客服！”
    “我是gm。”乌鸦催促道，“好了好了，把我叫出来不是为了说这些的吧？”
    “噢噢噢对！我是有正事要问你！”温迪强调道。
    “正事？”
    “关于游戏的事情！”温迪赶紧把自己刚才想不通的疑惑搬出来，她找到了乌鸦说的游戏规则里的语言漏洞，但又担心自己钻漏洞会不会弄巧成拙反而坑了自己？毕竟乌鸦说过，一旦她操作失误，是会被留在游戏里的。她一点都不担心这是普通的威胁，能够将她从现实带走，控制时间流速快慢，能创造一个如此真实的世界的公司，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如果她误会了乌鸦的意思，那她可就死定了。
    虽然活在游戏里不是马上死，但如果不能出去，她和死有什么两样？
    “你说过，我要帮助主角走剧情，不能被主角看到长相知道姓名，否则，我会被判定为故事的一部分而留下。那假设我蒙住脸，不让主角看到我的样子，又给她一个假名字，那么，我算不算被主角记录？”
    “你现在是当面问我能不能卡bug？”
    “不，这不是bug，蒙面是任何人的自由。”温迪意识到不能被他转移重心，她立刻否定了乌鸦的话，转而坚决地说道，“我现在可以叫温迪，明天也可以叫温妮，我又没在游戏里入户，我想叫什么名字都是我的自由。但我时温迪，温迪才是我，至于那些假名字跟我之间的关系并没那么深，可以自由割舍，你觉得呢？”
    她反问道。
    乌鸦笑了：“你真狡猾啊。”
    “你是gm，你说了算，那你认为我有没有说服你，这样玩游戏，是不是更有趣？”温迪从乌鸦的情绪反馈中明白她已经找对了重点。
    乌鸦在意的只有一个就是游戏体验，她进游戏是为了反馈游戏效果。现在她提议了让游戏能有更大自由度的玩法，这难道不是贡献吗？游戏就得开放，就得有高自由度，就得是无边际的沙盒。这个游戏能做到世界无限大，为什么反而要在玩法上拘泥于写好剧本的角色扮演呢？这些npc都拥有超强的自我人格，为什么不让游戏变得更好玩？
    温迪将心中的想法全盘托出，令乌鸦的笑容渐渐收敛，开始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扑着小翅膀，轻轻点头：“如果你能藏住你的脸与名字，那就试试吧。”
    他接受了玩家修改的新版本。
    第431章
    更新版本后，gm乌鸦光荣飞走，它光明正大地打开窗户，冲了出去。
    等它离开后，阿姨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问：“怎么回事？刚刚是不是有人进来？”
    乌鸦说话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当然不会听成温迪的。
    “哦，没事，您先休息吧。”温迪笑眯眯地朝她摆摆手，让阿姨继续躺下。
    她低头看着瑞洛拉的脸，有些焦心。乌鸦走了，她这里还有很多后续工作，一是给自己乔装，二是解决瑞洛拉脸的问题，三是请阿姨回家。这段时间阿姨一直亲自照顾瑞洛拉，但每天看到的都是“琪雅”的脸，一觉睡醒脸变成了别人的，傻瓜都知道不对劲。所以，她不能让阿姨看到瑞洛拉的脸，而且瑞洛拉这张脸实在太美了，即便是没见过储妃的人，见到瑞洛拉都不会遗忘她这张美艳的脸。所以，她还得给瑞洛拉乔装，不然她们根本没法走出旅馆。
    总之先处理自己的问题吧。
    于是温迪打开门，叫来伙计，拿出1个第纳尔让他去买几块布回来，再买些针线。伙计拿了钱就跑，他现在一看到温迪就高兴，每次给温迪跑腿都能赚不少小费，做的事情不麻烦，但拿的钱却越来越多。他考虑到温迪以后还有可能用他，所以办事不拖拉，特别有效率，不到二十分钟就跑回旅馆，给温迪送来了布和针线，他还机智地带来了一把温迪没提到的剪刀，猜她能用上就顺便借了。
    “是借的。”伙计强调，“等会儿我还得拿下去还给老板。”
    “放心放心，我用完就还你。”温迪把人打发走后，立刻带着东西坐到桌前进行剪裁。
    温迪将布缝起来，做成一个头套，一戴上就只露眼睛，不影响视觉听觉，但任何陌生人来都不可能猜得出她的长相与身份。做好这个头套，温迪才放心，她先将剪刀还给伙计，再将阿姨叫醒。阿姨已经睡了三小时，也没有起床气，虽然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迷迷糊糊的但仍然听话地从床上下来，她边穿鞋边问：“是安妮小姐那有事需要我做吗？”
    “她马上就没事了，这几天麻烦你了。”温迪拿出护理员的尾款：1个奥里，交给阿姨。
    “这是？”
    “约好的尾款嘛。”
    “可我才照顾几天，这，她……”
    “没关系，这是你应得的。”温迪将阿姨半拉半送推出房间，“谢谢！再见！”
    “呃，是……好。”阿姨来到走廊，慌张地把金币塞进衣服的内兜里，小心翼翼地离开。
    房间里就剩下温迪和瑞洛拉两人。
    她来到床边，继续吃葡萄。
    “这个葡萄蛮好吃的，钱没白花。”温迪问，“你要不要试试？可能比不上王宫里的味道，但是现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必要再端着了嘛。嗯，端着，你知道‘端着’是什么意思吗？不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解释一下。储妃殿下，瑞洛拉，拉拉？我该怎么称呼您？我和您的后母凯瑟琳夫人并不是一伙的，她把您扔在森林里，是我把你救回来的。好了，别装睡了，您已经醒了，我不是诈您，您的呼吸声再努力也比昏迷时的重。”
    “……是吗？”瑞洛拉缓缓睁开眼睛。
    即便她保持了三餐，但连续几天都躺在床上没有动过，她浑身酸软根本不能灵活地起身。
    她只能睁开眼睛，与温迪对视，连声音都略微沙哑，发黏发滞，喉咙里像有胶水粘连。
    “您好，储妃殿下。”温迪把一颗洗干净的葡萄递给她，“试试吗？”
    “……谢谢。”瑞洛拉接过葡萄，扔进嘴里咀嚼。
    她刚苏醒时还很慌乱，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第一反应就是先继续假装昏迷。但是等她的理智逐渐回归，她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她落在陌生人手中，如果这个人要她死，直接动手就行了。所以她放弃伪装，睁开眼睛，对温迪递过来的葡萄也直接吃掉，还是那个理由，要她死，在她昏迷时杀了她就行。
    “是很好吃。”
    “1个第纳尔才卖我一袋呢！王都的物价真贵。”温迪抱怨道，浑不管自己刚刚买几块布和一点针线就掏出1第纳尔给了伙计，剩下的全部送出去当小费。
    瑞洛拉尝试自己起身但失败，只好看了温迪一眼。
    温迪放下装葡萄的盆，坐在床边扶着她上半身将瑞洛拉搀扶坐起，拿几个枕头垫她背后。温迪知道生病没力气动弹的苦恼，躺在床上的感觉非常糟糕，即便不能走动，但坐起来靠着东西都比躺着舒服。果然，等她把瑞洛拉扶起来，那张纯白的脸蛋上多了一点血色，脸色也变得好看多了。
    “我能问问这是哪里吗？”瑞洛拉说。
    “这里是王都。”温迪无意隐瞒，她不打算囚禁瑞洛拉，因此大大方方地将地点告知。
    瑞洛拉点点头：“这里是旅馆？”
    温迪也点头：“对。”
    听完后，瑞洛拉叹了口气：“昏迷后的事情我都不清楚，你说你是在森林捡回我的，又说抛弃我的人是后母凯瑟琳……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了解这些？”如果分开来说，她能理解，但合起来，她就不懂了。救她的人为什么知道抛弃她的人是后母？亲眼所见？但她很早便离家出走，知道她和凯瑟琳之间的关系的人肯定是王宫里的人。
    但瑞洛拉认真观察那双眼睛，却认不出这双眼睛的主人——她极有可能没见过她。
    这就奇怪了。
    温迪轻松地说：“我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储妃殿下，您对我不必有好奇心，您只需要知道我想帮助您。事实上，我确实救了您，当时凯瑟琳将您扔到森林深处，那是没人会去的地方，若不是有我在后面跟踪，您会在森林深处死去，或是饿死，或是被野兽叼走吃掉，总之不会是愉快的死法。”
    “死亡哪有愉快的。”瑞洛拉叹气，“你说得对，你的身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救了我。”
    她能作为一个小孩在森林独居将自己养大，能从没有身份的平民飞跃成储妃，她很聪明。
    瑞洛拉并不仅仅只有一张脸而已。
    “我不会再询问你的身份，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记得我在宫殿中昏迷，等我醒来时就已经来到这家旅馆，这里肯定不是王宫，所以我很好奇我究竟是怎么出来的？”瑞洛拉说，“不管怎么说我是储妃，要将我偷运出宫这应该不是容易的事情吧？”
    “这么说您还不知道您后母的身份？”
    “她的身份？”
    “我猜测她多半是一名女巫。在您苏醒前，您的脸上一直被幻术遮掩改成了另一个人……我从头说起吧，我只说大家传言的事。”于是温迪将克里希转告给自己的事情全盘拖出，从瑞洛拉变成“琪雅”，琪雅变成“瑞洛拉”讲起，等宫殿打开，所有人都看到冒犯了储妃殿下的“琪雅”小姐因恐惧而昏迷，接着凯瑟琳执意要单独将女儿送回娘家。但她出宫后，却将“琪雅”抛弃在森林深处，她没想到温迪就在附近，且第一时间将瑞洛拉救回。
    瑞洛拉沉稳的面具终于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