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杀俘不详，但今日，不得不杀。
    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正如他们攻破第一道防线，开始的屠城之举，既然爽了，就该付出爽时应有的代价，这才公平。
    否则，用何告慰那些惨死的在天之灵？
    李若愚不信邪的，但信仰吧，还是得有，至少心安理得，能够告诉身边的人，即使你们死了，我也会帮你们复仇。
    老刘率领长枪队冲入防线内，所过之处，一片废墟，看不到半点完整的砖石，地面都被掀开了。
    到处都是裂缝和被火烧焦的尸体。
    “好香啊。”
    李若愚站在城头，闻着飘来的肉香，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四周权贵见此，无不是打了个寒颤，差点从墙头掉了下去，那副妖异的脸庞，配上嗜血的眼神。
    宛如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
    猛地一看，还真有恶魔出笼的味道。
    城主皱着眉头，看着正激动的李若愚，心头浮起一抹担忧，本想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但走了几步，便又停了下来。
    他要发泄。
    她也要发泄。
    整个暗月城都要发泄。
    不能因一时的心软，而寒了众将士的心，她深吸了口气，行至李若愚身旁，和他并肩而立，看着城墙下方的屠杀。
    士卒收起了长枪，纷纷抽出砍刀，相对于一枪爆头的酸爽，但刀刀入肉，才更能刺激神经。
    他们需要鲜血带来的敏感。
    而这群早就杀红了眼的士卒，哪里还会听令，随着老刘的命令下达，如猛虎冲进了山羊群。
    那些在爆炸中侥幸没死的人，看着提着刀子走过来的士卒， 艰难的蠕动着身子，想要逃命。
    可重伤之躯，哪里是武装到牙齿的长枪队对手。
    顷刻之间，便被对方追了过来，一刀落下，身首分离。
    李若愚抽完最后一口烟，道：“刀来。”
    亲卫队一愣，连忙将身上的佩刀递给他。
    转身，李若愚看了城主和柳长风一眼，等目光触及那些权贵时，举起手里的刀，伸出舌头舔了舔。
    在众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下，走下城头，冲入防线内。
    他的目标很明确，是去寻找陆任甲和罗兰尸体的，他确信在这种密集的轰炸下，没人可以活下来。
    除非真的有神明降世。
    但神明真的存在吗？
    他自然是不信的。
    所以走入大营后，见人就杀，渐渐的，跟那些发狂的士卒一样杀红了眼，眼前的景物，也慢慢变成血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尖锐之声。
    “够了。”
    李若愚浑身一震，回过神来，只见城主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怎么了？”
    城主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向四周。
    李若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是忍不住一颤，他的脚下，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尸体。
    放眼看去，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几乎都被他砍掉了脑袋，他举起手里的刀，发现刀刃已经折了。
    才恍然明白，自己刚才竟然走火入魔了。
    如果不是城主那声爆呵，只怕他现在已然疯癫。
    李若愚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吓的。
    扔掉手里的刀，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徐徐回过神来。
    也直到这时候，他才恍然发现，周围的人，看他的眼色都有些不对了，有害怕，有恐惧，也有厌恶。
    总之，各种表情浮现在众人的脸上。
    李若愚咧嘴一笑，道：“不用怕，我还是我。”
    ……
    “公子，没有找到陆任甲和罗兰的尸体。”
    老刘单膝跪在李若愚身旁，看着坐在板凳上的他，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罗兰和陆任甲不死，那么悬再他们头顶上的刀，便挥之不去。
    毕竟士兵可以补充，可指挥的大帅，却无法替换，这次他们惨遭轰炸，若说不回来复仇，显然不可能。
    而且下一次来，必将发动更猛烈的袭击。
    甚至有可能直接大兵压境，兵临城下，以人海战术将他们围攻致死。
    李若愚喝着茶，润了润喉咙，三天前那场屠杀以后，他发现自己对待生死，有了一种说不出的超脱之感。
    “没死就没死，算了吧。”
    他放下茶杯，开始点烟，见老刘跪在地上不起，问道：“还有什么事？”
    老刘沉吟片刻，道：“三日前的屠城之举，引来了朝堂上的抨击。”
    李若愚眉毛一挑，道：“都是谁？”
    刘李星没说话，只是呼吸逐渐沉重。
    “我知道了，下去吧。”
    “是。”
    刘李星站起身子，看了李若愚一眼，转身离开了城主府。
    “想来是全部了。”
    城主从后堂出来，坐在他的旁边。
    李若愚仰面而笑，
    道：
    “一群废物也妄想来评价我。”
    “怎么的，敢做不敢当了？”城主轻蔑的看着他，显而易见，他亲手去屠杀，无疑触犯了某些人的妇人之心。
    包括眼前的城主。
    李若愚心知不妙，道：“那晚的确是鬼魅迷了心窍。”
    “你不时不信鬼神吗？”
    李若愚有些尴尬了，只觉得城主似乎是在故意刺激他，明明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但对方却纠缠不放了。
    晨曦以武立国，但后期却是儒家垂拱而治，和帝王一起打理整个帝国，儒家提倡仁善。
    而李若愚的做法，显然是犯了儒家大忌。
    兵者，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三日前，轰炸之时他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但最后却下达了杀俘令。
    更让人想不明白的，身为副城主的他，竟也拿着刀冲了下去。
    这影响可谓是不大。
    城主站起身子，走到他身旁，犹豫了好一阵子，才伸出手，如同邻家大姐那般，撸着他的长发。
    “我懂你。”
    其实城主看得很明白，李若愚那么做，虽然有些过激，但实际上利大于弊，现在晨曦内忧外患。
    而暗月城又是改革的第一个试点，若不用铁血手段镇压，只会后患无穷，而经他这么一闹。
    那些本来三心二意的家族，便是想要投靠神明派系，也得掂量掂量，是否会被抄家灭族。
    这半年，暗月城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几次刀兵之乱，死的人又何止是一星半点。
    李若愚从凳子上站起来，俯身一拜，道：“谢城主不怪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