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是个做事雷厉风行的人，说好要看床，池瑶没空，他便自己去。
    他参考了池瑶的卧室，刚订好床垫就给池瑶发了照片。
    但池瑶没回。
    这天医院出了点事。一个情绪障碍患者自杀未遂，醒来后就一直哭，劝也劝不得，还乱丢东西，病房一片狼藉，患者母亲在门外低声啜泣，低气压笼罩了整层楼——这是池瑶年初接诊的一位病人，最开始她进医院，是因为产生幻觉，逢异性便说是她初恋，家里无计可施，将她送过来，结果入院一年，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池瑶是第一个发现她自杀的人。
    为阻止，她手臂也被划了道很深的口子。
    夜深，池瑶从医院出来，才有空看手机。
    江焰一共只给她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他在看家具时邀功似的拍的床垫，一条是叁个小时前发的，他问她有没有吃晚饭。
    池瑶坐在路边的石椅上摩挲手机屏幕，甚至可以想象到江焰联系不上她时对着对话框敲敲打打又删删减减的画面。而怕打扰她，到最后他也只克制地发了条“吃过晚饭没有”。
    这让她心里有些愧疚。
    她注定不是那种可以随时随地黏着男友的小女生，早在他们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就已经提前说明。
    可江焰听了浑不在意：“我不需要你黏人，只要我黏你的时候你不要嫌我烦就行。”
    唉。
    这样的人她是不愿意让他受委屈的。
    因为病患的事，手臂伤口也还在疼，池瑶情绪低落沮丧，却分神搜索起球鞋app，然后收藏了两双热门款，决定先回去看看他是不是已经拥有了，省得买了重复，还显得不上心。
    暂时解决了一件小事，池瑶蓦地想起自己还没回复江焰消息。
    “池瑶。”
    池瑶打字的动作卡住，她抬头，江焰站在不远处，穿了一身黑，运动棉服在他身上不见丝毫臃肿，倒是精神。
    “你怎么过来了？”池瑶收了手机迎上去。
    “你没回我信息。”
    池瑶皱眉，“你等多久啦？”
    江焰摸摸鼻子，没正面回答，只指了指马路对面，“车停在那边。”他等也快一个小时了。
    “下次别这样了，”池瑶没被绕过去，她觉得没必要，“我以后会注意你发的消息的。”
    她如今只是还没习惯自己已经恋爱这件事而已。
    放往常，她过得我行我素的，哪里需要在意这些呢？
    江焰没说好与不好，他揉着指腹，往池瑶身后的医院看了眼。
    他有点想牵手。
    但池瑶说过，暂时先别让人知道。
    他便又纠结了。
    俩人一前一后走到斑马线前停下，眼前车流穿梭，池瑶刻意走在江焰右侧，避开自己受伤的右臂。
    江焰问：“吃饭了没？”
    “下午吃了两个小面包，现在没什么胃口。”
    江焰猜到了，“车上有银耳莲子羹，甜的，先垫垫肚子？”
    “什么时候买的？”
    “出门前，放在保温桶里。”
    “这么贴心。”池瑶终于笑了。
    江焰看她，也跟着笑，接着又望向对面的计时器。
    还有五秒。
    手指又在发痒。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一个自然垂下，就将女人的手包在了手心。
    池瑶愣了愣，张望四周，没有看到熟人才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江焰看她这反应，略微失落，却还是乖巧地回：“在车里太闷，就出来等了。”主要也是他怕自己坐在车里看不太清，错过她那就不好了。
    莲子羹过了一个小时还温着，池瑶没打算在车上吃，她手疼，没力气。
    江焰看她扣安全带的动作有些僵硬，便倾身帮了一把，离开前看她安静温顺，一时没忍住，趁势亲了亲她的脸。
    池瑶脸上吃痒，下意识向后仰，不料牵扯到伤口，她倒吸一口凉气，脸都白了。
    “怎么了？”
    江焰被吓到，看到她手捂着的地方，“胳膊痛？”
    池瑶知道是瞒不了了，只能全盘托出。
    江焰听完脸色比池瑶还难看，“这么危险？”
    “这行业就是这样，病患发病随时随地，我没法保证自己每次都能全身而退，况且，这还算轻的了。”
    江焰过去从没了解过这些，这时如此直观地看到，伤口还是出现在池瑶身上……他很难受。
    池瑶细皮嫩肉的，那晚被他揉一下都要红好久，这一刀下去，肯定痛死了。
    “回去我要看看。”
    “都处理过了，已经没事了。”
    江焰面色依然铁青。
    池瑶心里淌过一丝暖流，这种事她从未和身边人说道，江焰反应虽大，却让她动容。
    她握了握他的手，轻声说：“开车啦，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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