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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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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辉慢慢走入灯火明亮的大堂,并向替他开门的门童点了点头。
    这是他离开周朗夜后独自生活的第七天,他觉得自己总算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一切都还不算太糟,一切也都还来得及。二十二岁的白辉,应该可以学会好好爱惜自己,从此开始一段新的人生。
    -
    童昕的电话突然打入时,白辉刚刚迈进电梯。
    金属门在身后缓缓闭阖,他只听到母亲略显惊慌的前半句话,“小辉,你替我们求求周总,请他看在......”
    手机的信号忽然就断了,电梯开始载着白辉向上爬升。
    白辉愣愣地举着手机,不敢去想自己漏听的后半句话究竟会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重新开始,又被生生打碎的感觉真的太糟了。(小白,妈妈对不起你...
    第42章 您还是...让我回来吧
    走出电梯以后,白辉连续接了两个电话。
    一个来自母亲童昕,她在手机那头没说几句话,就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几个小时前,白辉的父亲白礼睿被经侦局的警察带走了,罪名是涉嫌海外违规并购。同时各大银行也开始限制世尊百货即将申请到手的商业贷款。
    世尊集团眼下正在准备转型上市,以谋求各方融资,这时突然断贷对于集团发展堪为毁灭性的打击。白家的产业遭遇重创岌岌可危,童昕又失去了丈夫的支持,整个人已经方寸大乱。
    她恳求白辉去请周朗夜出面为白礼睿斡旋,并说如今的平州,只有周家才有办法摆平这件事。
    自从在海市遭遇车祸以后,白辉与母亲联系渐少,也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自己已在一周前与周朗夜分开。可是听着童昕对周家寄予厚望,他不愿让母亲失望,只说自己会想办法,让童昕今晚好好休息,明早起来再谈。
    紧接着他就接到了姐姐白翎的电话。
    白翎还在外地考察医院,不能立即赶回平州。她一再地嘱咐白辉,不可因为童昕的恳求就回头去找周朗夜。白家虽然不如周家树大根深,到底也是名门大户,不至于因为一点风波起落就大厦倾塌。
    可是当白辉问及白翎有什么办法可行,白翎一时也讲不出令白辉信服的方案。只说经侦局那边已经在托人打听,很快会有消息,白家大约需要缴纳七位数的保释金,才能让白礼睿暂时离开看守所。
    情况显然不容乐观。白辉挂断电话以后,坐在黑漆漆的宾馆房间里,望着11层楼外的城市灯火思虑良久。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的确是白辉没有料到的。
    他不能确定这背后是否有周朗夜的推手。他总是把对方想象得很好,以为过去的几年既然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时候居多,如今他提出要走,周朗夜不至于强留。
    可是父亲的收押和银行方面的限制,时机上未免太过凑巧,令白辉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否与自己有关。
    他在睡前查了一次名下的银行账户,确认了可以支取的款项,准备明天回到白家,先把这笔高达百万的演艺收入全数交给母亲,至少能在保释金的筹措上为父亲尽些心力。
    白辉这一晚睡得极不安稳,期间醒来了两三次,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慌。他把手机从充电器上取下来,点进自己与周朗夜的微信对话框,看着那条长达一周没有回复的分手信息,忽然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天真无知。
    此后的几天,白辉周围的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白礼睿没能顺利从经侦局保释出来,世尊百货又被多家权威媒体爆出奢侈品售假,平州当地的知名律师纷纷表示白家的案子烫手,不愿出庭为白礼睿辩护。
    白辉为了家中的变故四处奔走,但他年纪尚轻,此前从未涉足集团事务,也没有相关人脉可以求助。倒是有几家他过去从不考虑的真人秀栏目组找到他,想要低价谈下他的出场费,最后是被乔蓁给生生拦住了。
    钱没有多大的用处,白辉明白乔蓁的意思。白家缺的远不是这区区几百万的流动资金,而是背后那个足以一手遮天的势力能够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他们找到律师团队、疏通贷款渠道,从这场四面楚歌的困境里稍微缓一口气。
    6月22日这天是白辉的毕业典礼,白家这时已乱作一团,谁也无暇顾忌他的学业。
    白辉原本打算独自去一趟典礼现场,从校长手中接过毕业证书,算是为自己的大学生涯画上一个句号。没想到早上出门前接到姐姐白翎的电话,白翎坚持要以家人身份参加典礼,让白辉把学院礼堂的地址发给她。
    白辉劝不住白翎,只得同意她前来。可是直到白辉完成典礼,白翎始终不曾现身。白辉手里拿着印有校徽校训的毕业证书,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不待典礼结束他就提前离场,跑到礼堂外尝试联系白翎,听到的却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的系统提示。
    童昕的电话就在这时打了进来,白辉刚一接起,就听见母亲用一种几欲崩溃的声音说,“你姐姐因为一年前的一起医疗事故涉嫌使用违禁药品,刚被药监局带走了,即将进行隔离调查。”
    白辉拿着手机,和童昕各在一头,彼此都沉默良久。
    最后白辉克制住情绪,说,“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毕业典礼以后还有一些与毕业生相关的后续活动,白辉也顾不得参加了。当他以最快速度赶回家中,童昕正与两名从外省请来的律师商讨着白礼睿一案的保释细节。
    白辉近来几乎每天返家,可是每见童昕一次,他就觉得母亲比前一日衰老了许多。那些花费重金美容保养堆积起出来的风韵不减,都抵挡不住过去两周接踵而至的打击。
    童昕自婚后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以往还常常被其他太太们羡慕,人过不惑之年仍有一副少女般的清亮嗓音。这时白辉站在距她几步之外,听着她疲软半哑的语调,再看她回过头来一瞬的神情,心知童昕已经扛不住了。
    他随着童昕走到一旁的书房里,门刚一掩上,童昕就紧紧抓住白辉的手,对他说,“算妈妈求你了,你看看家里都变成这样了,你还不能去求一求周朗夜,请他网开一面吗?”
    白辉面沉如水,手下扣着童昕的双腕,不让她给自己跪下去。
    童昕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颤着声说,“我听说他对周泽动手时......我就知道,接下来要轮到白家了。”
    “他母亲顾婵当年是我的同学和闺蜜。我们都喜欢礼睿,但我知道,其实礼睿喜欢她远胜于我。我后来也因此做了些错事,周朗夜大概都知道了......”
    白辉的心猛地一沉,似乎还不能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愕然回问,“什么?”——手下随之也松了劲。
    童昕好像也顾不得其他了,白辉就是她眼下唯一可以抓住的的救命稻草。她有意表现出过度虚弱的样子,整个人往下滑去,白辉眼疾手快将她架住。
    “小辉,你想想你姐姐......你们姐弟感情最好了是不是?”童昕边说边哭,“这个医疗事故早就已经解决了,和白翎没有任何关系。你再不帮帮她,她辛苦这么些年,做完住院医师又一手创办医院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了......”
    白辉把童昕搀了起来,扶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童昕掩着面,双肩颤抖,经过这一连多日的殚精竭虑,显然是撑不下去了。
    “妈,你先平静一下。”白辉拿起茶几上的一瓶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她,然后慢慢地说,“办法总会有的,我会解决好这些事。”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带上门从书房出来了,走回客厅,对两名律师说,“有劳您们等一等,我母亲刚才情绪比较激动。我现在出门办点事,她很快就会出来和你们交接。”
    白辉走到玄关,佣人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他平声说,“不回来,以后都不用给我准备晚餐了。”
    那份刚领到的毕业证书就随手放在门口的装饰架上,白辉没有带走。他独自走出小区,又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直到天色渐晚,华灯点亮,两条腿累得几乎麻木了,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力气。他才掏出手机,给陶芝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在哪里可以找到周朗夜。
    陶芝什么也没多问,只是告诉白辉,周总今晚在城北的酒庄有个饭局。
    白辉道了谢谢,然后叫了一辆车,往酒庄的方向驶去。
    这是一间只对高级会员开放的酒庄。白辉以前陪周朗夜来过,但他并不是会员,一走到门口就被服务生拦住了。他只得报了周朗夜的名字,好在服务生很懂得带眼识人,考虑片刻后,还是领着白辉进去了。
    酒庄内部建造了一个非常漂亮茂密的花园。白辉跟在服务生身后一路穿花拂叶,最后走到了一间装饰雍容的包厢门口。
    服务生替他打开门,那里面洋溢着的酒香、脂粉香,一下都涌了出来。
    白辉沉眼扫视一圈包厢内的情景,里面的众人也陆续停下谈笑,朝他看来。
    唯独坐在中间的那个男人,身边倚着一位穿着性感洋装的女子,正态度殷勤地为他点烟,他却一点没有看向白辉。
    白辉定了定神,穿过一片讶异的目光,一直走到男人跟前。
    他站了几秒,四周倏忽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白辉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看着男人陷在光影里的深邃侧脸,双唇动了动,起先没发出声音,而后才低声说,“周总,这些人都不如我乖巧顺意,您还是...让我回来吧。”
    说完,他微微垂下头,脸上的骄傲清冷不见了,眸中的向往和爱意也不见。只剩下一个被现实压碎的躯壳。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想过” “不走了”
    “哎,这是那个拿过“最佳新人”的演员吗?”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早就是周总的人了。敢情是被赶出门了,现在又求着回来吧?”
    身后不断传来揣测的耳语,白辉立在原地,生出一种如芒在背的无助和困窘。
    周朗夜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怎么穿着校服?”
    “今天是我的毕业典礼......”
    白辉正说着,处在他和周朗夜之间的那个性感女人突然伸手牵住他的一条胳膊,娇滴滴地叫他,“小帅哥站着做什么,坐这里呀。”
    周朗夜一下扣住了女人的一边肩膀,冷声吩咐,“你先出去。”
    女人愣了愣,一抬眼迎上周朗夜那双不带感情的视线,不敢再争辩,讪讪地起身出了包厢。
    白辉仍然站在沙发边,包厢里其余的人都开始装作无事地继续喝酒谈天。周朗夜指间夹着香烟,不紧不慢地问他,“怎么没去和同学聚餐?”
    白辉沉默片刻,才说,“你不喜欢我在外面喝酒。”
    他眼睑微垂,双手背在身后,说话的样子顺从,声音却透着冷淡。
    周朗夜似乎对他这个回答感到满意了,睨了一眼身旁的位置,“坐吧。”
    于是白辉就听话地坐下。
    周朗夜又转而和在场的另一位老板聊了几句正事,过一会儿才问白辉,“晚饭吃了吗?”
    “还没。”白辉说。
    一个点餐的触屏随即被推到他面前,“要吃什么自己点。”
    白辉下单要了一份虾仁焗饭,服务生很快就端着托盘进来送餐,把焗饭递到他跟前。
    周朗夜始终没跟包厢里的朋友介绍白辉,但众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位白家的小公子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来这里求周朗夜高抬贵手的。
    可如果说白辉是来低头求人,看那样子又觉得差了点意思。
    屋内的几个人无不是陪着小心谨慎与周朗夜应对,唯独白辉一言不发坐在男人身旁埋头吃饭,一点不见殷勤献媚。其间他掩嘴咳了一声,周朗夜竟然主动给他拿了一杯橙汁。
    这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令人费解,在座的几人都不愿招惹麻烦,没有谁主动和白辉搭话。白辉就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那片暗影之中,似乎在等一个能和周朗夜说上话的时机。
    后来周朗夜与地产商谈妥了拿地的事宜,司机也在酒庄外面候着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白辉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站了起来。
    其实周朗夜一直没有点头同意让白辉回去。白辉待在包厢里的这短短一个小时极为难熬,尝不出嘴里吃的虾肉和米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每一口都嚼碎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自尊心。
    好在周朗夜没再当众为难他。白辉跟在男人身后出了酒庄,又一同坐进轿车。
    待到车发动起来,周朗夜不疾不徐地问他,“不是说要跟我好聚好散么?”
    在白辉从小到大的记忆里,还不曾这样低三下四地求过人。但他想到了姐姐白翎的处境,还有母亲那种几欲崩溃的神情,于是轻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的。”
    可是周朗夜一点不给他余地,淡笑道,“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
    ——知不知道的另说,他不过是想看白辉低头服软。
    宾利车的内部空间宽敞,白辉却觉得空气稀薄、身心压抑,他转头看着周朗夜,说,“朗夜哥,我父亲和姐姐的事,能不能请你帮一帮忙?”
    周朗夜也看着他,“童昕让你来求我的?”
    白辉没有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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