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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百二十四章 风流雨散(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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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贯华一剑刺向顾檐梅和林偃月,但是只走出去半步就突然顿住了,面前一道银白的光芒闪耀,身体被一股力量包裹,下一刻手中的剑已经骤然脱手,然后向着一侧横飞过去。转瞬之后,那把剑便出现在了桑白及的手里。
    桑白及方才一直沉默地坐在宝座上,神色漠然地听着几人的对话,此刻却突然夺了乔贯华的剑,然后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之声:“哈哈哈,说得好,凭什么!”
    桑白及的笑声停下,冷冷地看着乔贯华,道:“这两人是死是活,也该由我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
    桑白及突然抬手一挥,乔贯华立刻摔了出去,身体撞上一棵银杏树这才停下来,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立刻晕了过去。
    桑白及高高坐在宝座上,看向躺在地上的乔贯华、夏云舒、谢凌风,随后目光在整个万叶台上扫视了一圈,却始终没有在顾檐梅和林偃月二人身上停留。
    桑白及将手中的承影剑拿起来,一边饶有兴致地端详,一边道:“白雪,你方才说,你要和林偃月一起去死?”
    世界有瞬间的寂静,静到只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声。然后,顾檐梅艰难开口:“是……”
    “凭什么?”桑白及轻声问,语气很平淡,依旧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承影剑,剑上映出桑白及唇边那个似有若无的笑意。
    顾檐梅看着桑白及的神色,只觉得格外陌生,从前的桑白及,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哪里会露出这样深不可测的神情。
    顾檐梅只觉得心中猛地一痛:“白及,对不起……今后我不能再陪着你了。我答应过你要好好活下去,可是……从前,我觉得做顾檐梅太累了,做萧白雪很轻松。但是,白及,我终究不是萧白雪,我不能永远活在萧白雪的梦里……”
    桑白及抬手制止顾檐梅继续说下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自己决定去死?”
    “我知道,当初是你救了我,这些年,你一直想要救我……”顾檐梅只觉得心中愧疚难当,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心中的歉意。
    “我以为你忘了!”桑白及打断顾檐梅的话,终于抬了眼,看向顾檐梅。
    桑白及将手里的剑靠着宝座立在一旁,从衣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匣子。桑白及将匣子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这才用右手拨开锁扣,然后打开了盖子。
    匣子里放着两颗透明的琉璃珠,中间各放着一颗药丸,一颗漆黑如墨,一颗暗红如血。分离几十年的墨莲和红莲,终于再次相聚。
    桑白及低头看着匣中的永生莲,声音不复方才的冰冷,转而多了几分叹息的味道:“是我,在罗浮城的小路旁捡到了你,治好了你的伤,救了你的性命。是我,给你换了一张脸,将长桑谷交给你,让你变成了萧白雪,让你有机会成为清圣。
    “我花了十年的时间,看遍了无数的医书药典,研究怎样治好南柯的反噬,却还是没能成功,最后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永生莲上。我们一起去碧霄宫,去罗浮城,去西域,辗转万里之遥,却只得到一颗墨莲。为了得到这颗被千音阁拿到的红莲,我不惜弃长桑谷于不顾,亲自攻上平仲山。
    “如今,我终于得到了永生莲,终于可以救你了,你却告诉我,你要和林偃月去死。”
    桑白及抬起头来,看向顾檐梅,道:“白雪,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颗红莲的吗?”
    桑白及的唇边慢慢露出了一个笑,然后缓声道,“我练了南柯。方才我射出第七支箭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对吧?”
    顾檐梅每听桑白及说一句,脸色就苍白一分,此刻早已经面色惨白一片,等到听到“南柯”二字,顿时就红了眼眶。
    顾檐梅道:“白及,你怎么这么傻?萧白雪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还要去碰南柯?”
    桑白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很轻松很愉快的一个笑,似乎这样才能掩盖内心不断涌出来的凄凉之感:“从二月下旬我练南柯开始,到今天,已经七个月了。整整七个月,每天子夜的那一个时辰,我都觉得自己像一条低贱的狗,痛不欲生,还要对命运摇尾乞怜,乞求命运赐予我白日里的风光无限……”
    顾檐梅身体一颤,扬声制止桑白及道:“白及!白及!我知道,你别说了!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白及,我何德何能,值得你如此相待。萧白雪不值得,顾檐梅就更加不值得……”
    桑白及冷笑道:“不值得?十年的时间,你用一句不值得就打发了?”
    顾檐梅神色痛苦,只觉得胸腔中气血翻腾,强压住涌上来的血腥之气,放缓了语气道:“白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桑白及用指尖慢慢描摹琉璃珠上雕刻的莲花花纹,轻笑一声,目光渐渐朦胧起来:“生死轮回,永无绝灭,取不灭之义,故曰‘永生’。医膏肓之疾,结续命之缕。生死人,肉白骨。”
    说到这里,桑白及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世人可真是贪心。”
    桑白及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匣子,将匣子放在宝座上,拿起一旁的承影剑,然后站起身来,暗红的衣摆随风翻动,宛如激荡的心绪。
    桑白及就那样站着看着顾檐梅,一字一顿地道:“哥哥,是我贪心,妄图篡改天命,还是你没有心?”
    顾檐梅听到桑白及最后的那句话,听到那声“哥哥”,只觉得心中猛地一痛,那口压制在喉咙间的鲜血差一点就溢出了唇角,却被他死死忍住。
    十年前,顾檐梅在这万叶台上“死去”,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好,唯一愧对的,不过是父母先祖和林偃月。
    十年后,萧白雪也在这万叶台上“死去”,却从头到尾,债台高筑,欠的都是恩与情,虽死亦不能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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