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事还没办，要回去也得后天了。”曾泉道。
    方希悠不解，问道：“这边的事？”
    他不是因为她的事回来的？
    “下午要去财政部一趟，我和二舅约好了的，去他办公室谈。”曾泉道。
    方希悠“哦”了声。
    曾泉看了她一眼，道：“徐璐不是要过来吗？怎么还没来？”
    “我让她下午过来。”方希悠道。
    “没事你就歇着去，不要到处乱跑。”曾泉说着，就起身了，直接走到闵忠宇身边，“你让他们快点把资料发给我，有任何消息及时通报。”
    “是。”闵忠宇道。
    曾泉便走出了书房。
    方希悠看了闵忠宇一眼，道：“蒋领导没有打电话过来吗？”
    “没有，沈领导去向蒋领导汇报了。”闵忠宇道。
    “你让那边的人盯紧点，消息必须及时畅通，不能让蒋领导有机会给阿泉下套。”方希悠道。
    “是，夫人。”闵忠宇应声，然后就看着方希悠走了出去。
    夫人和曾领导之间……
    也许，联姻就是这样吧！就算两个人再怎么冷淡，共同利益在那里摆着，根本没办法忽视。
    洗手间里，曾泉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领导过来，关于他和方希悠的事，他该，该怎么跟领导说？
    走出了洗手间，他就看见了在走廊里站着的方希悠？
    “你在这里干嘛？”他问了句，就走向书房。
    “阿泉，我，能和你谈谈吗？”方希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曾泉停住脚步，回头。
    方希悠便走了过来。
    “这次的事，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可以吗？”方希悠问。
    曾泉抬起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领导就要来了。
    “你在茶室等我一下，我跟闵忠宇安排一些事。”曾泉道。
    “好的，我先去楼下和他们说准备领导过来的时候用的茶点。”方希悠说完，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领导过来待多长时间，可能最多也就半小时，毕竟领导的日程安排那么紧张。一般来说，除非领导提早就安排了出门去见谁，其他时间都是让别人去见他的，像今天这样临时决定了过来见他们两个的，这种情况非常罕见。
    如果不是重大的事，领导不会这么做。除了是重大的事，更重要的是，领导知道了她流产的事，可能还是为了照顾她，没有让他们出门。
    这一点，就算是没人说，方希悠心里也是明白的。
    而领导越是这样为他们两个着想，方希悠的心里就越是，后悔吗？后悔自己做的这些事吗？
    坐在沙发上，方希悠的心里，开始，乱了。
    “夫人，您看，做这些怎么样？”管家阿姨拿着点心的单子以及配方细则给方希悠看，请示道。
    方希悠拿过单子，道：“把这两个去掉，不用做了。还有，这个，糖要减半。”
    “好的，夫人。”管家道。
    “尽快做出来，领导也快到了。”方希悠道。
    “是。”管家应声。
    “还有，茶的话，就用上次顾希拿过来的那盒乌龙。”方希悠道。
    “是，明白。”管家道。
    “就这样吧，你们快点准备。”方希悠道。
    管家便离开了。
    这时，曾泉走进来了。
    方希悠站起身，道：“你喝茶，还是什么？”
    “水就可以。”曾泉说着，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资料，方希悠便把水杯子放在茶几上，坐在他对面。
    “人救出来没有？”她问。
    “还没有。”曾泉道。
    “我觉得，你还是提早回去，这样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方希悠道。
    “是啊，我，刚刚和二舅打电话了，晚上我跟他电话里谈。”曾泉道，“我下午就赶回去。”
    “这样也好，早点回去。”方希悠道。
    曾泉见她不说话，放下手里的资料，看着她。
    方希悠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你，不是要和我谈吗？”曾泉问。
    “阿泉……”方希悠抬头，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阿泉，这次的事，对不起！”
    曾泉看着她。
    “我不解释什么，不为自己开脱，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也知道我的错会给你带来什么影响，对不起！”方希悠道。
    曾泉看了眼落地窗。
    窗外，早就是一片明亮了。
    “今天天气不错。”他说。
    方希悠愣住了，看着他。
    “希悠，我，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说。
    方希悠看着他，没明白他的意思。
    曾泉转过头，看着她。
    “我，不想和你吵架，希悠。”曾泉道。
    “我，没有……”方希悠道。
    “你听我说。”曾泉道。
    方希悠便没有再说了。
    “昨晚，我，我一直在想我们的事。这么多年，我们两个，都犯了很多的错。如果不是那些错误，我们，就算再怎么差也不会到现在的境地。”曾泉道。
    方希悠望着他，一言不发。
    “这次的事，是你的错，我不会否认。只是……”曾泉说着，端起水杯子喝了口，然后一直握着杯子，“我想，我也有错。”
    方希悠，呆住了，盯着他。
    “这么多年，你为我，为曾家和叶家做了很多事，说实在的，你也尽到了，尽到了一个妻子的职责，尽管，尽管你我的情况不像是夫妻，可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为我照顾了我的家人，而且，工作方面，你也，做了很多事。我不会否认这些事！”曾泉道。
    方希悠的鼻头，一阵酸楚，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而且，而且，这些年，我，太任性了。”曾泉道。
    “阿泉？”方希悠低低叫了声。
    “至于这次的事……”曾泉顿了下。
    方希悠的心，悬了起来，好像是在等待宣判一样的紧张。
    她，该这样紧张吗？
    “就这样过去吧！我不提了，你也不要再提。”曾泉道。
    “你，什么意思？”方希悠不解，问。
    “我们的婚姻，早就是名存实亡，之所以要持续下去，为了什么，我们都很清楚。这样的婚姻，还让，让你守着，对你也不公平……”曾泉道。
    “阿泉……”方希悠起身，坐在他身边，望着他，“你什么意思？你……”
    “你听我说完，希悠。”曾泉道。
    方希悠点头。
    “孙伯伯要过来，应该是说这次的事。在他来之前，我们应该说清楚。”曾泉道，顿了下，他接着说，“你知道吗，之前，我，我还想如果我们可以，可以做一点努力，弥补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对于大家来说，都不是坏事，让关心我们的长辈们也不要再整天为我们不安。而且，有个孩子的话，我们，也能，能给大家一个交代，即便，即便我，我不想让另一个生命重蹈你我过去的覆辙，可是……”
    “对不起，阿泉，对不起……”方希悠拉着他的胳膊，低头流泪道。
    她不停地对他说着“对不起”，曾泉却摇头，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生气的是什么吗，希悠？”
    方希悠抬头，泪眼蒙蒙望着他。
    “不管，不管这个孩子是我的，还是，还是他的，我可以选择不要，可是，你不能这样。这是你的孩子，你的骨肉，你这样做……”曾泉说着，看着她，“你伤害的，是你自己，希悠！”
    方希悠的泪，再也止不住，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出来。
    曾泉叹了口气，道：“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可是，毕竟，毕竟也是，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你这样对待你自己！”
    “阿泉，阿泉……”方希悠望着他，落泪道，“阿泉，是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和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不会相信我，我也没有资格说。可是，阿泉，我爱你啊，我这辈子，唯一爱着的人，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可是我太自私，太狭隘，太贪得无厌，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我没有关心你，我没有，没有给你一个家，现在还出了这样的事，让你蒙羞，让曾家蒙羞，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曾家，对不起！阿泉，对不起！”
    曾泉摇头，拿起茶几上的纸巾，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泪。
    方希悠闭着眼，可是，泪水根本没办法停下来。
    她的心，如同刀在搅动着。
    这么多年，他从没这样和她说话，从没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语言。他，没有责怪她，反而是，反而是，在她听来，更多的是在安慰她，是怜惜她。
    自责，悔恨，吞噬着方希悠的内心。
    她这样的道歉，这样的倾诉，却没有让他的心里生出任何一丝丝的爱意。
    爱，早就，没有了，不是吗？
    他不想指责她，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还要和沈家楠做出那样的事？他不想指责，指责有什么用？
    对于她来说，逼迫那个最爱她的男人自杀，杀死自己的孩子，没有哪一件不是重大的牺牲，没有哪一个是让她痛彻心扉的。
    她失去的，比他更多。
    放过她，也是放过自己！
    苏凡说的对，要过了自己这一关，最难的，是过自己这一关！
    想到此，曾泉长长地叹了口气。
    “希悠，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