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四天前。
    莉莉从学院离开后，买到了验孕棒。
    她想着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又顺便采购了一点生活必需品。
    比如内衣裤。这东西总是损耗得特别快。
    比如邮票。她经常要给资助者寄信。
    还有新的保温杯。她想喝热咖啡。
    还有避孕套。她得认真防备男人不可控的冲动了。
    东西不多，一个背包就装完了。
    买好之后，莉莉在公共厕所的隔间里，蹲在马桶上研究验孕棒的使用方法。
    要把尿滴在验孕棒上面，一条红线是没怀，两条是怀了。
    莉莉反复读了好几遍说明。
    因为怕自己操作失误，她一共买了叁根，应该够用。
    她把裤子脱下来，滴了点尿上去看看情况。
    这时候，灯光忽然变暗了。
    她仰脸看向上方，吓得心跳骤停。
    一颗苍白的人头倒吊在天花板上，浓密的黑发像网似的倒垂下来，密织在一起。纤长漆黑的八条蜘蛛腿牢牢吸附着壁板，坚硬的刚毛刺破了灯泡，噼里啪啦的碎玻璃声和火花一起闪烁，碎渣掉了一地。
    周围瞬间变暗。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莉莉恐惧极了，还没来得及尖叫，天花板上的怪物已经极速接近了她。
    “哒，哒，哒……”
    她听见轻盈的脆响，是蜘蛛腿敲在木板隔间上的声音。
    那腿又细又长，行动极快，瞬间就有冰冷的丝状物垂落到她面前。冰冷粘稠的触感从她的脸上、手臂上，还有脱掉裤子的大腿上滑过。
    莉莉本能地发出尖叫。
    但是她一张口，就被坚硬的附肢堵进嘴里，塞得满满当当。
    半蛛身的怪物将八条腿撑在地板和两边的隔板上，庞大的躯体几乎占满了整个狭小的厕所隔间。
    他用长着锋利指甲的手攥住她的头，固定好她的位置，让附肢缓慢地进入她的口腔深处。
    莉莉根本不知道他塞进来的是身体哪个部分。它表面很光滑，没有刚毛，但是又比生殖器小很多，刚好能把她的嘴巴填满，阻止她出声。
    可能是口器的某个部分。
    莉莉忍不住发出干呕。
    “嘘，嘘。”细细的声音，遥远而梦幻，“我找到你了。”
    莉莉想推开他，一伸手却只摸到刺人的刚毛。那触感比梦里还刺痛，好像是带毒的。她的手碰过之后又红又麻，痒得过分。
    她试着咬了插进她口中的东西。
    但是节肢非常坚固，根本不是她能撼动的。
    “保持安静。”
    蜘蛛冰冷的声音贴在她脸上，更多柔滑的丝落在她的身上。莉莉拼命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这灯怎么坏了？算了，用打火机照照。”
    脚步渐渐接近了他们所在的隔间。
    莉莉的视线全被庞然大物挡住了，根本看不清。她既希望外面的人能来救救她，又担心他打不过蜘蛛。
    蜘蛛一动不动。
    他是网中的猎手，耐心，沉稳，专注。
    “嘘。”他又低声叮嘱。
    莉莉感觉插在嘴里的附肢慢慢被拔了出来，她大口喘着气，发出声响，于是蜘蛛又一次把巨物推了进去。
    “安静。”
    他的嘶嘶声比树叶之间的摩擦声还小，非常模糊。
    外面传来“哧”的一声，是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幽幽火光照亮厕所一角。
    “这是啥玩意儿？”门外的人好奇道。
    他在火光的映照下，看见了蜘蛛投在天花板上的阴影。那影子像一根巨大的、伸出枝桠的枯树，细长又驳杂，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了莉莉所在的隔间。
    莉莉的心跳极快。
    她忍不住伸出脚尖，踢了踢隔间门，试图提醒外面的人这里很危险。
    蜘蛛比她的行动速度更快。
    他从她口中抽出了附肢，在隔板上快速回转身体，然后如履平地地从上方越了过去。
    下一秒，莉莉看见他用漆黑的蜘蛛腿攀附在天花板和隔板之间，倒挂着伸出细长的手臂，用锋利的指甲勾着一个人的胸口提了起来。
    那个人手里甚至还点着打火机。
    在微弱的光芒中，莉莉看见怪物的人面在扭曲，他的嘴巴以不可思议的180度张开，上下颚之间伸出一根吸管似的口器，足足有水管那么粗，带着锋利的尖刺。
    没等任何人反应过来，尖刺就从倒霉路人的眼睛里刺了进去，穿骨吸髓。那家伙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死了。
    莉莉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差点被吓晕过去。
    一想到蜘蛛可能用吃人的器官堵过她的嘴，她就更想晕倒了。她急忙提上裤子，趁蜘蛛贪婪地吸食脑髓，连滚带爬地跑出了隔间。
    地上全是厚厚的、黏黏的蜘蛛丝，她寸步难行。
    蜘蛛倒挂在空中嘶嘶作响。
    “不许，走。”
    莉莉的心跳快要冲破胸腔。
    她想起自己曾经用点火器烧死的蜘蛛，也顾不上恶心，低头从蜘蛛丝之间摸到了刚才那人掉落的打火机。
    她点起打火机，祈祷这个大蜘蛛也怕火。
    “哧——”
    微弱的火苗摇晃。
    莉莉直接烧了地上的蜘蛛丝。它似乎是某种易燃物，火苗一瞬间窜出去老高，直逼天花板上的怪物。
    这火似乎没有给他造成威胁，但是略微阻挡了他的感官。
    莉莉在梦中观察过，这家伙眼睛上蒙着布，可能是瞎子，他用蛛丝震动和热量来感应猎物。现在蛛丝焚毁，火焰也带来热量，他要混乱一小会儿。
    他茫然伸出手臂摸索了一下，没有碰到莉莉。
    莉莉顺着火焰烧出来的路，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厕所，一路狂奔，头也没回。
    她甚至手忙脚乱地看了一眼验孕棒，然后把它丢进火里。
    上面是一条杠，没怀。
    今天总算是发生了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