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过年前我就想走了，不是因为我想走，而是因为我在家已经待不下去了。”
    “怎么了？跟你爸吵架了？”
    “吵架是肯定的，不过父女吵架也就那么回事，没人真当真。让我受不了的是相亲。”
    “相亲？”
    “对，没完没了的相亲，没完没了的唠叨。我爸我妈，我姑我姨，家里所有的长辈亲戚似乎关心的都是我结婚的事，我是二十八九岁了，在我看来我还正年轻，没到人老珠黄的地步，可是在他们看来我就是菜市场那颗卖到了中午都没人要的老了焉了的大白菜、是超市里面摆在最显眼位置写着特价出售的马上就要过保质期的牛奶，我要是再不嫁就像这辈子就再也嫁不出去似的。不管谁见着我第一句话就问找到男朋友了吗？不管去哪，都有人给张罗着相亲。去门在外是这点事，一回家，我爸我妈也是从早到晚念叨着这个事，天天安排我去相亲，七大姑八大姨介绍各种形形色色的男人都安排了过来，我要是不愿意出去相亲就把人直接给我领到家里来等着我，我每天下班一回家保准能见到一个男人在家里等着我。”
    “斌子，你明白我那种绝望的想要自杀的感受吗？我不排斥结婚，可我不想随随便便找个人就把自己给交代了。我是被刘嘉浩那个混蛋给伤害了，但是我还没到是盘菜都往肚子里面送的地步。你知道这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吗？我就感觉我的人生怎么就变的这么卑微了，连个追求爱情的权力都没有，变成了一个给人传宗接代的工具了。”
    “还有很多很多，总之，在老家的生活给了我一种感觉，那就是根本没有所谓的理想追求，没有所谓的爱情，剩下的只是活着，漫无目的的活着。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我都可以忍受，但是我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我根本找不到活着的意义，我没了奋斗的目标。我不知道我每天为什么起床、为什么去工作，甚至于是为什么活着，你明白这种感觉吗？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恐怖……”聂子琪在那边一个劲地说着，王文斌却再也没有听下去。
    聂子琪的话似乎一下子就击中了王文斌心里那块玻璃，一下子就炸裂了，四分五散，震的他脑袋里面嗡嗡作响。
    聂子琪说的不正是他现在的生活、现在的感受吗？
    “斌子……斌子……你在听吗？”聂子琪说了很久，却没有听到王文斌这边有半点声音，问着。
    聂子琪的话把王文斌从自己内心的震惊当中给拉了回来，他连忙说道：“嗯，我在听。”
    “就因为这些，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所以我选择重回上海，恰好就在这个时候，我之前的老板给我打了个电话。以前在公司老板很器重我，与我关系很不错，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再三的挽留。这次是因为之前公司的行政总监出了问题，给公司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带来了很多麻烦，所以他想起了我，给我打电话问我有没有这个想法回公司去担任这个行政总监。我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第三天我就提着行李箱来了上海，到公司报到上班了。”
    “今天正好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处理好了，之前都住在酒店，今天我把租的房子搞定了，算是松了一口气，所以给你打电话。你呢？在老家怎么样？你那饭店生意如何？”聂子琪问着。
    王文斌靠在床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聂子琪的这个问题，他不知道是应该说好还是说不好。
    “怎么总是不吱声啊？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认真听你说话，我这边挺好的，我和你不一样，我这就一个小乡镇，没那么多的是是非非。你在那这一周感觉怎么样？”王文斌问着。
    “累，这是我这一周最大的感受，每天除了累就是累。新接手工作，得熟悉这份新工作，而且你也知道，所谓的行政总监就是公司的大管家，全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公司大大小小的事你都的负责，事情太多了。好不容易下班了，还得去找住的地方，因为什么都没准备提着个行李箱就来了，来的第二天就去公司报到上班了，所以找房子的事只能是下班之后，你也知道，在这边房子不好找，要找到一个适合自己自己也满意的房子有多难。找到房子之后还得自己整理打扫，还得购置一些生活品以及小家具家电什么的。几乎每天忙完我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倒头边睡，睁开眼就急急忙忙爬起来去上班。”
    “虽然累，但是我却感觉很开心。怎么说呢，感觉充实，就像是又重新回到了人间一样。老家很好，没有任何压力，生活节奏非常慢，但是生活却像是一幅黑白照片，那是七十岁该过的生活。这里压力大，但是，这里有理想有方向，虽然过得狼狈，但是起码过得有滋味。”聂子琪道。
    “你的感触还挺深的嘛。”王文斌笑了笑，用笑声来掩盖自己声音的颤抖。
    “我跟你说，我今天路过了老味道。”聂子琪忽然说着。
    “店已经改了，现在不叫老味道了，好像是是一家湘菜馆了，里面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找不到一点当初的痕迹。”
    “嗯，是的，我还没离开那的时候那里就已经变了，换了老板。”王文斌点头说着。
    “是啊，当初我们这些人都已经全部走了，那时候我认为你是唯一一个会在上海这块地方扎根下去唯一一个在这个地方成功的人，结果你也灰溜溜地跑了。连人都在这里扛不下去了，更何况这家店呢？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这。只是，感觉物是人非，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完全变了样了。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所以想着给你打个电话，想找个人说一说。”
    “文斌，还记得当初我们四个人刚毕业后不久都找到了工作在老味道聚餐吃饭时说的豪言壮语吗？”聂子琪忽然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