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栋胆战心惊地抬头，飞快地睨了韩如月一眼，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梁姨娘得意一笑，“你只管放心大胆的说，二小姐这里有老爷能做主。”
    说完，她暗示了画栋一眼，那目光怎么看怎么渗人。
    画栋垂下视线，额头布满了汗水。
    她明白，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她便不能回头了。
    当即，她硬着头皮接着说：“奴婢看见，那男人先是给二小姐一个盒子，等二小姐回到房中，那人竟是又跟着二小姐进了卧房。随后两人便一直在……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韩老爷一脚踢中胸口，斜着飞了出去，疼得半天没爬起来。
    韩老爷威胁地瞪了梁姨娘一眼，后者丝毫不怕地瞪了回去。
    他不是在乎韩如月吗？
    她到要看看，让他见识到她的真面目后，他还会不会继续宠爱着她！
    韩如月心中了然，万幸是郑元瑾的事情被发现，而不是修夜擎。
    其实不管是谁，她行得正，坐得直，就不怕她们说三道四。
    “画栋，你是什么时辰看到的我和外男。”
    画栋疼得直哼唧，被韩老爷这一脚踢懵了，好半天不知道如何回答，原本还清醒的大脑，已经变得彻底混乱，“奴婢不清楚，奴婢也没看是什么时辰。”
    “既然你不清楚，那可看见又几个人在当场。”
    画栋眼睛转了一圈，她是看到两人都带着各自的丫鬟小厮，可若回答有别人在场，对于梁姨娘的要求，自然是无法达到了。
    可若撒谎，被韩老爷发觉，自己一定没好果子吃的。
    正犹豫着要如何回答，就见梁姨娘又用那种视线威胁自己，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就只有你们两个。”
    韩如月眼中的嘲讽越来越盛，“那你如何得到的盒子。”
    “奴婢……奴婢看到你把盒子放到甲字……箱子里。”
    “甲字箱子的钥匙收在清泉的手里，若是我去放，就要惊动清泉，你确定当时清泉不在场？”
    冷汗从画栋的额角沁出，她被逼问地慌忙改口：“清泉在场，她在的。”
    “到底是在，还是不在，难不成你都记不清了？”韩如月声音里带着一直压力，让画栋渐渐喘不过气来。
    “奴婢不知道，当时天太黑，奴婢看不清。”画栋的背脊窜起一抹冷汗，瞬间将整件衣服都沾湿，黏黏地贴在身上，难受得让她仿佛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可她不敢动，也不敢反悔，只能硬直头皮咬死韩如月。
    韩如月的面容越来越和缓，对着韩老爷盈盈一拜，“爹爹，女儿的问话想必您都听清了。画栋前言不搭后语，自己的话都说不明白，女儿万分怀疑她看到的是否是真的，还是被人收买，故意要往女儿的身上泼脏水。”
    韩老爷看着坦然的女儿，又看着鬼鬼祟祟的丫鬟，顿时更加相信女儿，厌恶地又踢了丫鬟一脚，“没用的东西，你竟敢诬陷自己的小姐。这样的丫鬟也不应该留在府中，来人交给官府处置。”
    丫鬟犯错，一般都是府里解决，或者直接转手卖出去。只有犯错的仆妇才会交给官府，届时等着她的只有生不如死。
    画栋吓得整个人瘫软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等粗壮婆子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拖时，她才奋力挣扎起来，“老爷，二小姐真的和男人私会，奴婢亲眼看见的！梁姨娘，你救救奴婢，你答应奴婢的！”
    梁姨娘被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鬟气得不清，恶狠狠地指着骂道：“还不将嘴堵上，大晚上的瞎嚷嚷，不怕坏了二小姐的名声？”
    院子里瞬间又恢复了安静，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场错觉。
    韩如月转头，对着韩老爷恭敬地跪下，“爹爹，女儿敬重梁姨娘照顾您多年，一直任劳任怨。可今天的事情，有二便有三，女儿在自己家里，还要怕被人算计，实在是生活得太过不易。女儿请求出家为尼，也省着让爹爹难做。还请爹爹准许。”
    她跪得笔直，低垂着头，只露出发顶，声音不卑不亢，大有韩老爷要是不答应，她便要长跪不起地架势。
    韩老爷脸色一黑，“你说什么胡话，我养你长大，可不是让你气我的。”
    韩如月看着爹爹铁青的脸色，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的事来。
    上辈子韩府落难，韩老爷失去势力，沦落成阶下囚。梁姨娘被韩新月接走，免去牢狱之灾，韩老爷直接被押送在囚车上，任由街边百姓指着痛骂。
    那时候，爹爹面无表情，连冤都没喊。
    只有看到在街角出现的她时，才流下了眼泪，大喊着：“好好活着。”
    那时候，她不懂这四个字的含义，等自己也从死亡中转了一圈，才明白活着的意义。
    她不光要好好活着，也要家人活得好。
    霍乱家庭的梁姨娘，势必是不能留的。
    打定注意，韩如月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抬头认真地看着韩老爷，“爹爹，女儿不想有一天，将名声毁到自己亲人的手里。不想韩府几代的基业，毁在女儿一人的手上。爹爹，女儿求求你了，让女儿出家吧。”
    这话就像一把利刃在割韩老爷的心口。
    他宠在掌心里的韩如月，竟是被自家人逼得不得不出家。
    到底是这个家让她有多失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韩老爷转身，看着梁姨娘的脸，只觉得一阵腻味。
    “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想逼死如月，想把这个家自此掌握在手心？”
    梁姨娘被他狠戾的表情吓到，一边向后退，一边摇头，“老爷，我是为了这个家好，并没有别的异心。”
    韩老爷嗤笑一声，“你还没有异心？你若真的为这个家好，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算计如月了！”
    “当初我罚你去祠堂，罚你禁足思过，不过是觉得你还是曾经的样子。没想到，到底是我想错了。你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她了。”
    韩老爷顿了顿，下定决心：“梁氏，我会送你回梁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