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嬷嬷弯了弯腰，示意她听见了，不过还没动，徐氏猜她是等着顾九曦发话，毕竟太夫人是说两人一起处理，马嬷嬷又是太夫人手底下的人，做事自然是滴水不漏，是要等到顾九曦也说一句才肯动的。
    顾九曦站起身来，道：“要用的东西可准备好了，抹布拖布等物可去领了？”说着又看了看这二十四人的穿着，道：“身上穿的罩布可有了？”
    徐氏已经变了脸色，顾九曦又道：“我记得正院里没水井，分出四个力气大的去挑水。”说着又问，“五进的院子……你们一共二十四人，三天差不多能打扫一遍了吧。”
    徐氏咬咬牙，心想怪不得顾九曦不抢着先说话，原来是等在这里。不过三两句话就将她全比了下去，更显得她方才的吩咐像个笑话了。
    “还是大嫂思虑周全，我竟然全没想到。”徐氏笑得不太自然，又强行端着架子对马嬷嬷道：“便照着大嫂说的办吧。”
    马嬷嬷一一答应了，领着这二十四人出去了。
    徐氏上前亲亲热热挽了顾九曦的胳膊，笑道：“大嫂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做事比我强太多了，有空你好好教教我？”
    顾九曦冲她笑了笑，道：“有空一定教你。”说着不露痕迹挣开了徐氏，道：“她们打扫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先回去看孩子了。等到她们打扫好了，再去检查便是。”
    徐氏看着顾九曦带着她的丫鬟离开，想了想，回去找孟夫人了。
    ☆、第138章
    过了没两天屋子里里外外焕然一新，收拾好的那天下午，顾九曦和徐氏一起去看了，屋里透着新鲜而清澈的泉水味道，站在里头很是舒服。
    “这便差不多了。”徐氏看了也很是满意，道：“去回祖母？”
    顾九曦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太夫人来看过之后也很是满意，将两人都夸了两句，似乎马嬷嬷并没有给她说分派差事时候的事情。
    对于前天的那个小插曲，顾九曦一句话没说，徐氏自然也不会说一星半点了。
    “屋子刚收拾好，还要敞着门窗晒两天，等里头的潮气退了才好摆家具进去。”太夫人一边说，一边领着她们两个进了略显空旷的将军府主屋。
    这还是顾九曦第一次进将军府的主屋，看得很是仔细，看徐氏的表情神态，她似乎也是第一次进来。
    屋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正厅中间的供桌还有两边的太师椅，剩下边都是些零散的东西了。
    主屋本就是府里最宽敞高大的屋子，加上里头几乎没摆什么家具，显得越发的空旷，连说话都有了回音。
    “原先这里挂着一幅刀。”太夫人走到西侧间，略有怀念道：“这边放着将军的铠甲。”
    徐氏精神一震，急忙收敛心神将太夫人说的全都记了下来。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太夫人一声叹息，略有惆怅转了身，道：“我就不看了，回头去清平那儿取钥匙，抬家具出来。”
    太夫人走了，徐氏和顾九曦可不能走。
    顾九曦看了徐氏一眼，道：“我们去看看如何？这正院二十几间屋子，布置下来少说也得小半个月了。”
    徐氏点了点头，道：“正好趁着晾屋子的功夫好好看看该怎么布置。”说着徐氏冲顾九曦笑了笑，很是客气道：“我娘家爹是个百户，家里不过一个五进的院子，嫁到将军府也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三进院子住着，倒是不如大嫂家大业大，嫁进来就能管着整个东院。”
    顾九曦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多半是回去跟孟夫人商量过了，卖个乖让她先动手布置，徐氏跟在后头挑刺儿捡漏。
    徐氏看见顾九曦脸上的笑容很是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心虚，硬着头皮道：“大嫂出身国公府，自然是比我这小门小户的强些，大嫂要多教教我。”
    顾九曦知道她想把自己当枪使唤，当即笑了笑，“好说，我们好说。”
    这回答跟没有一样，徐氏见顾九曦不肯松口，有点不甘心，不过又想方才太夫人也说了不少，至少主屋五间都看了个遍，实在不行就按照太夫人说的布置。
    而且老将军戎马一生……回头再在大库房里找找兵器铠甲等物放上，想必就差不多了。
    这么合计一下，徐氏的笑容里多了点自信，“一共二十几间屋子呢，我先去后头看看。”徐氏说着，便出了正堂。
    顾九曦想了想，五进的院子，又是将军府的正房，头一进放的都是祖宗牌位等物，没什么好布置的，剩下的第二进是穿堂，第三进正厅，后头便是书房和卧室了。不管太夫人究竟为了什么叫她们两个布置屋子，但是小厅这等要见外人的地方肯定不会让她们两个动手，这样省下来的便只有书房卧室和穿堂了。
    穿堂也有定例，想到这儿，顾九曦便着重看了书房和卧室。
    过了没两天房子晒干了，太夫人又将她们两个叫了过来，顾九曦还是像往常一样平平静静的，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徐氏倒是一脸的踌躇满志，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要大干一场了。
    顾九曦其实特别不喜欢这种两三人一起做的活儿，特别是太夫人又没说以谁为主，她不可能听徐氏的，徐氏也不可能服她，她们两个一起做事永远都不会有一致的建议，还不如各自分开的好。
    太夫人笑了笑，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两个第一次帮我办事儿，我也不好太过劳烦你们。前头的正院，就叫你们收拾穿堂书房和卧室好了。”
    顾九曦暗自安心，果然跟她想的一样，不妄她这两日早早问了孟德笙老将军的喜好。
    徐氏原本的踌躇满志现在全变成了失望。太夫人又道：“你们也看了两天了，想好怎么收拾了吗？”
    事情一不如意，徐氏便想不起来孟夫人交待许多次的让顾九曦先说话了，她急忙将自己的想法都倒了出来。
    “……不如将我们两个分开收拾？也能快些，您也能留出日子在规整规整……”
    重点是徐氏也不想跟她在一起缩手缩脚的。
    太夫人看顾九曦，“你呢？”
    “弟妹说得很是在理。”顾九曦不急不慢道：“我们两个从来没一起过，做事情风格也不一样，还得顾忌着彼此，要是别的时候一起也就罢了，收拾正院这等大事，还是谨慎些好。”
    太夫人沉吟片刻，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有点冷了，道：“那你们两个说说，三排屋子怎么分的好？”
    顾九曦看了徐氏一眼，道：“既然我是大嫂，那便先说了，我收拾书房和穿堂。”
    徐氏一听也没反对，太夫人点头，“那便如此。我累了，你们两个出去吧。”
    等到徐氏和顾九曦两个一前一后的出去，太夫人看着她俩几乎没有交集的背影，冲清平道：“我不过是想着让她们妯娌两个相互帮衬一二……唉。”
    清平给太夫人倒了茶，安慰道：“她们两个还年轻，想必体会不到您的苦心。”
    太夫人还在自然自语，“他们这一辈就两个兄弟，孟家一直几代单传，好容易这一辈有了两个男丁，我想着总得好好相处才是。德善现在还是个从七品的小旗，若是将来德笙能帮衬他一二，这孟家家大业大的，立即就能开枝散叶了。哪知这两个妯娌竟像是合不来的样子，这可不好办了。”
    清平笑道：“那您也不能从这事儿上开始啊，您想想，您好容易交待一件差事，她们两个哪个不想着好好表现。再加上两人年级又轻，生怕别人抢了自己功劳，这可不就越发的生分了吗？”
    太夫人叹了口气，“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回头我还得想个什么法子。”又问清平，“梅娴怎么样了？前天大夫又来了，病可好些了？”
    清平道：“早上已经去看过了，人是瘦了些，说话也有些小声小气的，不过精神比前两天好了很多，想必就快好了。”
    太夫人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妈也真够她受的了。”说着一拍大腿，道：“梅娴和德善的爹妈靠不住，将来还得指望德笙两口子，我还得想辙。”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顾九曦依照着孟德笙有意无意跟她透露的老将军的喜好，一点点布置着书房和穿堂。
    “……祖父年纪大了，腰不好，军医说不能睡软床，要睡硬床……”
    书房里的小卧室，床上顾九曦让铺了棕垫。
    “祖父早年胳膊上受了伤，这两年胳膊越发的酸疼了，别叫他看见刀箭等物，他心里不舒服。”
    书房里除了必备的桌椅板凳还有书架，一件兵器都没有，甚至新买来的书也都是些游记野传等等。
    穿堂也是一样，用厚重的家具还有花瓶妆点起来，若不是外头挂着将军府的牌子，看了顾九曦的布置，谁都想不到这是个将军住的地方。
    徐氏看了顾九曦的布置，欲言又止了好几次，不过最后还是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走了。
    顾九曦平日里要照顾孩子，东院整个又都是她管，这边正屋收拾了一个月才算是好了。
    眼看着就快要到八月十五，府里又备下不少月饼，还有南边来的螃蟹等物准备过中秋，这天早上，门房忽然来报，四皇子上门了。
    ☆、第139章
    四皇子跟顾九曦并无什么瓜葛，加上顾九曦对四皇子着实没什么好感，又因将军也在府里，故而听了四皇子上门的消息，只有孟德笙一人去见了。
    顾九曦在屋里逗孩子玩。
    孟瑞懿已经九个多月了，能爬会动，顾九曦手里拿着个老虎样子的荷包正逗她朝前爬，只是逗着逗着，她不免又分了几分心绪在今天来访的四皇子身上。
    四皇子是来干什么的不言而喻，这个时候找上孟德笙的，只有一个理由，孟德笙在夺嫡时候的站队，能对最终结果造成很大的影响。
    甚至可以这么说，孟德笙府里的这一百来家丁男仆，还有身为将军的若干侍卫，再加上的孟德笙威望，只要能打个出其不意，还能悄无声息的来一场宫变。
    当然后头这个除了顾九曦，怕是没人知道孟德笙有这等实力。
    可是四皇子怕是没多久就要死了……而且将军跟三皇子交好。
    “啊~呀呀。”孟瑞懿的童言童语惊醒了沉思中的顾九曦，她低头一看，不由得笑了。小老虎已经被女儿捏在手里，正用力扯着。
    像是知道母亲没用心在她身上似的，孟瑞懿分外的不满，顾九曦笑笑，急忙松了手，哪知小老虎到了孟瑞懿手里，她下一步就往嘴里送了璧合美人图鉴。
    “这个可不能吃。”顾九曦急忙将东西抢了过来。
    “夫人，将军叫您。”
    正和女儿半真半假的抢东西，听音进来道：“让您去前头见四皇子。”
    顾九曦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隐无踪，“还说了什么没有？”
    听音回道：“听说同行的还有个宫女，说有口信给夫人。具体的我也不在前头伺候，传话的人估计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顾九曦站起身来，道：“好好看着她。”尤其镜子前头看看自己，衣衫整洁，头也梳得好好的，可以见外客。这才又带了两个小丫鬟，往前头去了。
    厅里孟德笙跟四皇子一左一右坐了上首两个位置，见她来，孟德笙不过微微点头，四皇子却站了起来，笑眯眯道：“夫人。”
    顾九曦缓缓步入大厅，并不抬头与四皇子相对，一直半低着头，躬身行礼，这才在孟德笙下首坐下。
    孟德笙依旧保持着他在外人面前那不苟言笑的模样，沉声道：“殿下说你姐姐有话带给你，特地让我叫你出来。”
    顾九曦心里一惊，顾八珍？这么一愣，反应稍稍慢了一些，四皇子一直注视着她，自然也是看在了眼里，他嘴角微微翘起，抬起手勾了勾食指，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宫女两步上前，冲着顾九曦一行礼。
    “夫人，奴婢是顾妃宫里的。”
    顾九曦这才稍稍抬了眼，只是就算孟德笙在眼前，她也分毫不敢放松警惕。四皇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上辈子的顾八珍，还有这辈子的顾八珍都毁在了他手里。
    纵然是顾家也有不是，就算是八珍性子再有不足之处，但是推她下去的人，两辈子都是四皇子。
    “嗯。”顾九曦微微颔首，轻声道：“姐姐有什么话带给我？”
    宫女道：“娘娘说许多日子没见，分外怀念家里的景儿，也想请夫人有空去宫里坐坐，聊解姐妹思念之情。”
    “知道了。”顾九曦不冷不热的回应了一句，“若是娘娘宣召，我是必进宫里去的。”
    “如此奴婢便先替娘娘谢谢夫人了。”这丫鬟说完，便又回去了四皇子身后。
    四皇子笑道：“今儿来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只是有一件事情想求将军。”
    孟德笙很是大方道：“求不敢当，殿下说便是。”
    四皇子道：“前年将军在宫里教皇子武艺，却让我给错过了，眼下看着他们两个身子一个比一个健壮，骑马射箭都比往日强了不少，又得父皇夸奖，我也想请将军教教我。”
    顾九曦心里一声冷笑，不过是借口。
    前年将军教也不过教了个把月，后来将军便上了战场，一年前的教导，到今天还有用？顾九曦是半点不信的，况且将军在宫里教皇子武艺，又不会教些高深的功夫，不过是花架子打发皇帝罢了。
    能让四皇子心心念念到现在？无非是想借着这个跟将军拉上关系，最好再能有个师徒的名分，将来也好借着他的名义生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