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肚兜造物主”停步，转过身来，笑道：“堂堂的牧天尊，又何尝不是穿着小儿的衣裳？你里面穿的不是红肚兜？”
    他正是当年龙汉初年，秦牧遇到的那个“秦开”，也即是后世的开皇秦业，开辟了开皇时代的一代大帝，天盟的秦天尊！
    当年的秦天尊还是一个年轻人，人高马大，英俊爽朗，有一种天地易改我自亘古不动的气质。
    而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人，但是那种独特的气质却依旧未变。
    刚才秦牧看到“肚兜造物主”，一眼便认出他来，正是因为他的气质，并非是他的容貌。
    当然，中年人穿着一个红肚兜，而且虽然刮干净胡须，但依旧是有些青色的胡茬子，这也是吸引秦牧的目光的原因。
    其他造物主的体魄都很巨大，很难注意到矮小的“婴孩”的相貌，对秦牧来说却很容易观察到不对劲的地方。
    秦牧胸膛里一阵火热，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只是开皇穿得实在暴露，他不敢上前拥抱。
    “我这身衣裳虽是小儿的袍子，但好歹能够遮住屁股。”
    秦牧哈哈笑道：“我里面穿的才是肚兜！开皇，你的肚兜却连屁股也遮不住。”
    两人走近。
    开皇扯下身上的肚兜，只见他里面却不是什么衣服都没穿，之所以刚才看起来像是露着屁股，实际上是他的衣裳颜色与肤色一样。
    只见他身上的衣裳开始改变颜色，像是变色龙一样不断转变色彩，很快便幻化为紫蓝色的衣袍。
    “天羽族的衣裳？”秦牧惊讶道。
    开皇道：“你也知道天羽族？我做了开皇之后，她们为我做了几套衣裳。”
    秦牧肚兜下面也是天羽族做的衣裳，是羽曌青亲自剪裁，很是得体。
    目前天羽界被天庭麾下的一个魔族占领，天羽族则投靠了延康。羽曌青一直想要夺回天羽世界，然而延康的实力不足，很难将天羽世界抢回来。
    秦牧来到开皇身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长久以来，他梦想着能够遇到这位老祖宗，有着万千疑问想要请他解答，有着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诉说。
    秦牧对这位老祖宗有着复杂的情感，从得知自己是开皇后人时对他的钦佩敬仰，到知道他舍弃众生躲入无忧乡时对他的痛心和不屑，再到龙汉初年相遇时怒其不争又要在其面前努力表现期望获得认同。
    再到后来，延康劫爆发时，开皇下令让四大天师四大天王收拢势力退缩，秦牧对他又有着深深的失望。
    到了天庭，秦牧又开始理解开皇的决定。
    现在，他重见开皇，各种情感一下子涌上心头，以至于各种言语到了嘴边，却统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无论责问还是钦佩，无论敬仰还是失望，无论痛心不屑还是理解同情，统统不重要了。
    秦牧目光温润，面色坦然，笑问道：“一别百万年，你还好吗？”
    开皇的目光不由垂下几寸，似乎被他感动，随即又抬起来，直视他的眼眸：“还好，有时候过的很苦，有时候又很快活，有时候做出决断的时候又很痛苦，但有时候听到外界传来的消息，又很欣慰。”
    秦牧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过得很苦的时候是开皇时代的初期，很快活的时候是他们一直在成长，开疆拓土，让芸芸众生的生活越来越好。
    做出痛苦的决断是决定迁徙到无忧乡，他们抛下了自己要守护的众生。
    听到外界传来的消息又很欣慰，则是秦牧的消息也传到他的耳中，让他倍感欣慰。
    秦牧知道，其实开皇一直操控着大墟中隐藏下来的开皇神人，他虽然在无忧乡中，但对外界的事情也很关注。
    开皇声音像是经过胸腔的共鸣共振，显得很是浑厚低沉，充满了力量：“我一直没有猜出来，那个与牛三多一起闯入龙汉初年的牧天尊，便是我的后人。”
    他不由失笑：“当年我还口口声声称你为牧兄，我还记得你当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斥责我，说不许叫你牧兄。”
    秦牧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还以为我太高傲自大，却没想到你这么叫的话，乱了辈分。”
    开皇沉默了片刻，道：“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回无忧乡的。我进入这里，瞒得住任何人，瞒不过阆涴神王，她很快便会察觉。你随我一起走，否则便来不及了。”
    秦牧目光复杂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摇了摇头。
    开皇皱眉，耐着性子道：“你父母对你很是担心，求我出手来搭救你，你随我回去，他们才会安心。”
    秦牧再度摇了摇头。
    开皇挑了挑眉毛：“你还与从前一样顽固，一样跳脱，一样的不可一世，一样的做事不计后果。你并没有变得更成熟！”
    “你也没变。”
    秦牧哂笑道：“你与从前一样谨小慎微，瞻前顾后，想要有十足的把握再动手，以至于错过一个个机会。然而你却不知道，敌人从来不会给你百分百必胜的机会。”
    两人目光交汇，碰在一起，同时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觉得对方还是像百万年前那样令人讨厌。
    他们错开目光，看向对方的身后。
    这种厌恶感不是敌人与敌人之间的厌恶感，而是亲友之间的微妙情感。
    秦牧与开皇是亲人，血脉相连，然而两人都是智慧极高，而且道心永固，任由对方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他们都意识到对方是这种人，因此忍不住厌恶对方，认为对方冥顽不灵，恨不得把对方痛揍一顿，将对方从顽固中打醒。
    这也是他们在龙汉初年的瑶池盛会上一言不合便忍不住动手的原因。
    “当年瑶池上，你我交手未分胜败。”
    开皇叹了口气，道：“你这么倔强，让我忍不住想揍你一顿。百万年过去了，我长进了很多，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你现在才三十五六岁吧？而我却已经快四万岁了，我比以前成长了太多太多。”
    秦牧伸出手掌，五指叉开，睥睨他一眼：“同境界的话，我能打你这个数！”
    开皇握紧拳头，盯着他的五根指头。
    过了片刻，他松开拳头，笑道：“不与你计较，你是我第一百零七世孙，我不会被你激怒。你留在这里很是危险，阆涴神王虽是女子，但非常厉害，倘若发觉了你的真实身份，她一定会用你来威胁我。”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倘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被她威胁，我会看着她杀死你。”
    秦牧伸出来另一只手，两只手都是五指叉开，道：“或许打你这个数也可以。”
    开皇额头青筋绽起，拳头再度握紧。
    秦牧收回双手，不再试图激怒他，笑道：“我现在是造物主一族的圣婴，不必担心我的安危，你回去吧。”
    开皇转身便走，怒道：“真想按在地上，狠抽一顿！”
    秦牧哈哈大笑：“天庭的十天尊，我已经打过不少了，不差你一个！”
    开皇腾空而起，跳入星空。
    青羽殿内，阆涴神王突然神情微动，身形猛然消失，下一刻她便出现在茫茫的彼岸星空之中，静静地看着前方。
    前方，一个中年帝皇站在星空中，胸膛剧烈起伏，转身向她看来。
    “秦业。”
    阆涴神王冷冷道：“背信弃义之徒，你偷偷来到这里，被我发现为何不跑？”
    “神王，我心情不好，前来求战，还望神王成全！”
    “秦奸，你当我怕你？”
    ……
    秦牧来到叔钧的大脑袋旁边，眉心竖眼张开，一道光芒射出，照住叔钧，将他拉入第三只眼中的太初原石内，道：“我动用神识气血，助你恢复大脑，拥有了大脑之后，肉身你可以自己恢复吗？”
    “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可以办到。我只需要封闭头颅的血管，形成自循环系统，保证自己能够存活，慢慢修炼也就可以积累神识，然后再徐图观想肉身。”
    叔钧的神识化作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问道：“刚才那个长着胡茬子的婴儿造物主是谁？我看你追过去了。”
    秦牧不答，催动霸体三丹功，搬运神识和气血供应给他。
    叔钧也不再询问，连忙汲取神识气血，通过原石中的祭坛源源不断转变，构建自己的大脑。
    就在此时，天外传来剧烈的震荡，秦牧抬头看去，只见天外的虚空变得异常灼热明亮，两股恐怖的悸动传来，像是两位大帝争锋，以绝世的力量厮杀。
    “难道是开皇和阆涴神王？”
    秦牧心中微动，以开皇的本事，如果想走的话阆涴神王根本追不上，他为何没有直接离开，反而要与阆涴神王动手？
    “难道他真的生气了？”
    秦牧摇头：“倘若换一个地方，他一定会把我痛打一顿。不过，让他发发脾气也好。”
    这片大陆中的造物主被惊动，修重、蚕女等诸多造物主族长率领着长老们腾空而起，飞上天空，准备前去与阆涴神王汇合，合力除掉“秦奸”。
    天外热闹非凡，秦牧也跃跃欲试，很想跑到天外去观战，只是他现在把气血神识提供给叔钧，有些力不从心。
    “开皇一剑三十三重天，号称是有史以来剑道第一，我则是有史以来剑法第一，真想与他较量一场！”他心中莫名的兴奋。
    天外的战斗持续了两三个时辰，便见天空中一道道光芒从天而降，纷纷落地，其中一道光芒在半空中萦绕一番，接着落入了青羽殿内。
    “不知道战况如何？”
    秦牧正要前往青羽殿询问，紫黎族造物主蚕女看到他，失声道：“圣婴病了吗？为何变得这么瘦？”
    秦牧正要解释，蚕女慌忙祭起紫黎族圣物七魂草，道：“我族圣物七魂草有救死扶伤之能，只需咬一口根茎，便能复原。七魂草，快点给圣婴疗伤。”
    那株七魂草很是不开心，慢吞吞的伸出一条根须，死活不愿意主动割舍根茎。
    秦牧连忙道：“我是主动提供气血神识给叔钧神王，助他恢复肉身，不是有病。而且我这里也有鸿蒙元液，可以快速的补充气血，无需劳烦圣物了。”
    七魂草唰的一声收回自己的根须，团成一团，头顶几片嫩叶微微晃动。
    蚕女疑惑道：“鸿蒙元液？是什么东西？”
    秦牧取出玉瓶，解开封印，蚕女嗅了嗅气味，笑道：“原来这种水叫做鸿蒙元液，还是圣婴见多识广！”
    秦牧呆了呆，试探道：“族长见过这种元液？”
    “我们用来浇灌圣物的就是这种水，从前还有很多，只是现在不多了，都被神王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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