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我就告辞了。”
    “赵嬷嬷，去送陶大夫出门。”
    姜氏心情很好，上下打量陶启明。陶大夫年轻，一表人才，还有救死扶伤的好手艺，真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不知不觉中姜氏眼神变化，俨然用打量女婿的眼光看着他。
    要是陶启明知道姜氏内心想法，肯定大呼你女儿心里早就有人了。
    陶启明走出去后没多久，姜静姝走进来，“娘，听陶大夫说您的身体已经无碍，真是太好了……”
    “是啊。”姜氏点头，“陶大夫医术高明，多亏了他，娘才能活过来。陶大夫有家室吗？”
    “没有。”姜静姝把手炉放下，坐到姜氏身边。
    “那他今年贵庚？”
    “应该有二十三四了……”
    年纪轻轻就有一身高明医术，确实是人才，怪不得前世四皇子会想着拉拢他。不过这一世，不会再被四皇子所用了。
    “不错不错……”姜氏心里更加满意了，年纪不算大，正好合适。
    姜静姝这才反应过来母亲的意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您在想什么呢！”
    姜氏的心思被撞破，干咳几声，掩饰内心想法。
    “夫人，外头姜管家求见。”丫鬟道。
    “让他进来吧。”
    姜管家走进屋子，见到姜氏气色大好，就放下心，不禁长舒出一口气。不过接下来要说的事，又让他犹豫。
    “姜管家，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姜氏道。
    姜管家这才开口，“夫人，自从夫人出嫁后，姜家的那些铺子都是由我来管理的。但现在夫人回来了，而且小姐也在……”
    姜管家想着再由他管理，似乎不太合适。
    这些铺子最终还是要交到小姐手里的，先试着学，再接手会容易些。
    姜氏听明白姜管家的心思，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是我疏忽了……如今我的身子好的差不多，是时候教姝儿管账了。”
    “是是。”
    姜静姝眼中闪过异色，她从没想过姜家那些店面铺子，但现在一想，用姜家在各地商铺上的势力，能做不少事。
    “姝儿，今天就带你去看看那些铺子的账簿。”姜氏当即立定。
    姜静姝想劝说，姜氏摇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用多说了，早日把一切都转交给你，娘的心里也能舒坦。”
    最后，无奈只能应下。
    姜氏难得出一趟门，赵嬷嬷忙前忙后，把一切都准备好，生怕夫人在外头着凉。
    在林府的时候，姜氏就深居简出，大半年没出过府门，外面的世界生疏又陌生。
    要问姜氏紧不紧张，她自然是紧张的。
    她名声败坏，生怕姜静姝会跟着她挨骂。
    马车里，姜氏暗暗捏紧手，秀眉紧皱，脸色显的凝重。
    姜静姝伸过手，轻轻握住姜氏的手，“娘，只是去看看几个铺子，不会有事的。”
    “嗯，是娘多虑了。”姜氏紧张的神色缓和，微微一笑。
    姜家产业从金银首饰，到药铺成衣铺，在繁华的街道都能看得到姜家铺子。马车停在成衣铺前，赵嬷嬷扶姜氏下马车。
    白雪皑皑，姜氏披着厚实披风，脸色透着病态白，年过三十但毫不显岁月痕迹，雍容华贵，透着温婉大气。
    过路人都纷纷侧目，心想着这是哪家的夫人。
    成衣铺老板亲自出来迎接，“夫人，小姐。”
    姜氏微微点头，跟姜静姝一同走进去。
    走在街道上的护卫看到这一幕后，急急忙忙返回茶馆，跟季侯爷禀报这件事。
    季信眼中闪过亮色，“你确定那人是姜氏？”
    “是，属下看的清楚！”
    “看来她的身子已经好了……”季信放下心，嘴角勾起淡淡笑容。姜氏没有身子大好，还有心情出来逛街，看样子是放下了林府的事。
    他用手转动轮椅，就要走。
    “唉，侯爷，您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看看她了，就算只能远远的望一眼，也足够了。
    姜氏带姜静姝看了账簿，顺道在成衣铺选几匹上等布料做衣裳。姜氏心情很好，眼里笑意盈盈，能够亲自给女儿选衣裳布料，就是幸福事。
    “这料子不错。”
    “夫人好眼力！这是从东陵运过来的，料子厚实但不沉重，做成冬衣最为合适！”
    成衣铺老板尽心尽力为姜氏讲解，恨不得把店里的好料子全部拿给她看。
    姜静姝淡淡看了眼布料，她对衣裳没什么兴趣，不过看母亲如此开心，她的心情也跟着感到愉悦。
    余光一瞥，似乎看到了熟人。
    姜静姝定神望向外面，看见季信坐着轮椅，静静在成衣铺门口。
    “季侯爷？”她一怔。
    姜氏听到姜静姝喃喃，也跟着抬头看过去，看到季信时，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隔着一道门槛，他身着青衣，飘然而落的雪，落到他的发上。
    两人视线对撞，姜氏手里的料子滑落。
    “娘？”
    “……”姜氏干咳一声，压下内心复杂，道：“去向季侯爷道个谢吧，上次的事，还没能跟季侯爷亲口道谢。”
    姜静姝注意到，刚才那瞬间母亲的愣神。
    两人走出去。
    季信的视线落在姜氏身上，她一步步走来，走近一步，面容就更加清晰一分。
    她依旧温婉动人，跟年轻时没有两样。
    “季侯爷……”姜氏规规矩矩道。
    季信本想只是远远的看看她，见到姜氏主动走来打招呼，乱了心神，不知该怎么回应她。
    掌权了数十年，喜怒无常的季侯爷竟然还会有如此腼腆的时候。
    “姜夫人。”
    话音还未落下，街道上突然喧闹起来，远处马蹄声响起，“让开！行人全部避开！”
    随着冷喝声，几个身穿黑衣，披着黑色斗篷，气势汹汹的人骑马在街道上奔驰。街上的人急着避开，不小心被绊倒，把手上的菜篮子洒了个彻底。
    “让开！”
    季信此刻坐着轮椅，恰巧在街道上，挡住了他们的路。
    几个黑衣男子脸色冷漠，没有勒马的意思，直冲冲撞来。
    “……”季信面色如常，几匹烈马冲着自己来，但眼神依旧漆黑冰冷。
    “啊！”这个时候姜氏惊呼出声，下意识冲出去，紧抓住季信的轮椅推走，堪堪避开一行人骑马。
    季信一怔，他看到了姜氏眼里的担忧，她毫不犹豫的跑出来抓住轮椅。
    她要是有个意外……
    季信的脸色变黑。
    黑衣人骑马经过，喧闹的街道变寂静，虽闹出了一番骚动，但没有人敢骂骂咧咧的。因为那可是北镇抚司的锦衣卫！谁敢跟锦衣卫作对，简直不要命了！
    “娘……”姜静姝急急忙忙去看姜氏。
    姜氏和季侯爷都安然无恙，多亏了姜氏眼疾手快，提前一步把轮椅推走，才免遭灾难。
    姜氏抓着轮椅的手在发颤，手指发白。
    季信抬眼看着姜氏，温声道：“没事了。”
    “……”
    听闻声音，姜氏紧绷的心才落下，长长舒出一口气。
    雪花纷纷飘落，落到两人的肩头，黑发上，一个低头，一个抬眼间，两人视线对撞。
    街道对面愣神的妇人，看到这一幕倒吸一口冷气。
    “夫人……那是夫人……”
    夫人竟然跟其他男子在一起！
    妇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急忙转身走回府。
    “娘，季侯爷，你们没事吧？”姜静姝走过去。
    姜氏点点头，微微蹙眉道：“娘没事，幸好没出事。那些人横冲直撞，真是添乱，不知是一些什么人。”
    “季侯爷，您的手下呢？”姜静姝问道。
    这时远远的跑过来一个护卫，“属下该死！属下来晚了！”
    “嗯。”季信淡淡应道。
    姜氏松手，把轮椅交给护卫。
    护卫内心灿灿，他一直在注意着侯爷，不过侯爷吩咐不要靠近，所以才在二楼盯着，要是发生什么危险，能第一时刻跳下来。
    就像刚才，他能眨眼间把侯爷推走。
    但是他刚想动作，姜家的这位夫人先动了，侯爷使了眼色，让他去一边儿。他无奈，只能装作成失误的样子。
    季信看着姜氏，温声道：“多谢夫人出手相助。”
    “没什么……”姜氏摇了摇头，只不过是顺手而为，不敢居功。
    一旁的姜静姝打量二人，她心思缜密，一下子能感觉出来，母亲和季侯爷之间气氛好得不得了。
    再看看季侯爷，从方才开始季侯爷的视线就一直落在母亲身上，从未移开过。
    有些事情暗暗萌生发芽，是姜静姝从没有想过的事。
    但这一刻，她动了新的心思。
    看向姜氏，母亲依旧年轻貌美，往后还有数十年的岁月，要是独自一人过，岂不是跟活守寡一样？
    律例也没禁止女子再嫁，都已经和离了，母亲自然还能再嫁。
    她不介意，只要母亲能幸福，什么都可以。
    季侯爷告别离开。
    姜氏和姜静姝再去看了其他几个铺子，坐马车回姜府。
    一路上姜静姝一直在想着此事，越想越觉得可以。
    “姝儿，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姜静姝转过脸看向姜氏，“娘……”她有心说，但话到嘴边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来日方长，慢慢计议也行。
    “没什么。”
    同一时刻，妇人匆匆回到林府，急忙求见林望舒。
    把今天在街道上看到的绘声绘色跟老爷讲了一遍。
    林望舒听了紧握拳头，脸色恼怒，“真是不知廉耻！都已经是嫁了人的，还如此不检点！水性杨花！
    呵，姜氏，你跟我和离，就是想跟野男人双宿双栖？不可能！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林望舒一脸愤怒，自打跟姜氏和离之后，他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凄惨。
    林府没了姜氏的银子，过得穷困潦倒。
    他还不能生育，养着的孩子，还不是自己的琴声骨肉！
    他把这一切全部归咎在姜氏头上，肯定是姜氏跟外头男子有染，才会想方设法跟他和离。对！绝对是这样！
    “姜氏，好啊！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