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夜华收敛笑意，脸色渐渐冰冷。
    “是不是传言，是由公主来决定的。若说它是传言，那么它就是传言，若说不是，那么它就不是。”
    他话里有话，南越公主听了嫣然一笑，笑容明媚：“要是我说它不是传言，那么四殿下能为我做什么呢？”
    百里夜华眼中闪过异色，“本王能答应任何事情。”
    只要能除掉娴妃，付出多大代价都不可惜。
    而且跟南越国交好有很大好处，日后还得借助他国的势力。
    “哦，是吗？”南越公主美目明亮，笑意盈盈，上上下下审视了百里夜华一遍，“若我说想要四皇妃的位置，殿下也会给吗？”
    “……”百里夜华停顿。
    后花园一时寂静。
    百里夜华一眼不眨，平静道：“本王说过，能答应任何条件。”
    他有权倾天下的野心，女人不过是貌美的花瓶，摆上什么，摆在哪儿都无所谓。
    “哈哈。”南越公主清脆笑出声，掩着嘴，“四殿下可真是心狠的人儿，对自己都这么心狠……不过殿下要失望了，那些只是传言而已。”
    “种的花不错，清香宜人，我也要让人在院子里种上一些了。”
    南越公主悠悠转身，并没再提事情。
    百里夜华冷冷盯着她的背影，微微眯眼，眼中闪过冷色。
    走出四皇子府，乘上马车后，南越公主一下子冷下脸，“龙蛮，去查一下，四皇子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马车外，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子点了点头。
    *
    裴远寝食难安，这些日子他时常从梦中惊醒，心口像是灼烧般剧痛。
    朦朦胧胧间，他的额头布满西米冷汗，脸色苍白。
    “唔……”
    微微睁眼，他看到自己长衣被鲜血染红，心口空洞。
    “血！血……”
    “啊——”惊恐声传出。
    书房外丫鬟敲了敲门，“少爷，少爷？”
    裴远猛的睁眼，心口剧痛，浑身冰冷，长衣上干干净净的并没有染上血。
    “少爷，您没事吧？”丫鬟推开门走进来，小声询问。
    裴远脸色难看，怔怔看着自己心口，还伸手摸脸一把，没有血，他还活着……
    噩梦越来越深，他怕有一日噩梦变成现实，心口的剧痛仿佛在提醒他没剩多少时间了……再这样下去，他还是会死。
    “少爷？”丫鬟疑惑。
    裴远失魂落魄，好似没有听到话，怔怔站起身走出门。
    为什么，好不容易能重活一次……
    他还不想死。
    裴远如失了魂魄，行走在街道上。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他浑身发冷，从头冷到脚。
    恍惚间，他想起了姜静姝。
    她本该是自己的妻，把裴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姜家的财产也应该为自己所用，打通官路。而不是像现在，后宅乌烟瘴气，林依瑶整天哭哭闹闹。
    正像行尸走肉般行走在路上时，眼前突然闪过明媚身影。
    裴远回神，抬头望去。
    女子披着月白色披风，头绾近香鬓，插着银花簪子，抬步走过去。身旁跟着丫鬟在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女子微微颔首认真倾听。
    “静姝……”
    裴远眼中有了神采，不知不觉中跟过去。
    两人距离数米远，姜静姝并没发现身后跟着人，淡然笑着继续行走。
    裴远怔怔看着姜静姝背影，脑海里闪过他们作为夫妻时的每一幕，他们琴瑟和鸣，姜静姝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不用他多说，都能把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条。
    现在他的身边，正是缺一个这样的人。
    若姜静姝是他的妻，那该有多好。
    “小姐，您看看这绣样怎么样？绣在喜被上肯定很好看！”
    “还要绣枕巾，布鞋呢……”
    姜静姝听了脸颊微微一红，垂眸含羞的模样娇嫩动人。
    裴远的心里像一团火在烧，鲜红色的喜字刺伤他的眼，恨不得上前搅一团乱。
    “静姝……”
    幽怨嘶哑的声音传来。
    姜静姝浑身一抖，一片恶寒，不用转头都知道声音主人是谁。
    裴远挡在姜静姝面前，直直望着她。
    姜静姝笑意收敛，脸色变冷，没有看他，开口道：“平儿，我们去别处看吧。”
    “小姐，我们走！”平儿对着裴远冷哼一声，扶着自家小姐就要走。
    可是裴远不肯相让，直挺挺的站在面前纹丝不动，他的脸色苍白难看，眸子阴沉，不满红血丝的眼直直盯着她，好似要把她看穿。
    今天的裴远看起来很古怪，身上多了股阴森气息。
    他嘴唇微微颤动，道：“静姝，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听信林青青那个女人的话，不该冤枉你，是我错了……静姝，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姜静姝汗毛耸立，浑身冰冷，像躲入冰窖。
    他的语气，他的气息，如四皇子所说，他确实重生了。
    裴远没注意到姜静姝异样神色，继续喃喃：“这一世我会好好待你的，我会把所有亏欠都补偿给你……”
    “裴远！”姜静姝冷喝，打断他的话，不愿再听他胡言乱语。
    “裴公子，请让开，我要走了。”
    姜静姝作势要走，裴远猛的抓住她的手臂，“静姝……为何？为何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待你，我日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只要你我合力，肯定能扫荡面前的绊脚石！”
    裴远癫狂，姜静姝却不愿陪着他一起疯。
    他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她放下了前世仇恨，只想好好生活。
    “够了。”清冷的话，划清二人的界限。
    裴远歇斯底里，“静姝，你会后悔的，嫁给那个贼子会祸及全族，你最爱的姜家也保不住！姜家也会给他陪葬！”
    “放开我家小姐！”平儿瞪眼，冲上前使劲儿把裴远推开。以前觉得裴少爷一表人材，没想到竟敢轻薄小姐，当街拉拉扯扯，真是人不可貌相。
    平儿横档在二人中间，生怕裴远又伸手拉扯小姐。
    姜静姝脸色冰冷转身离开。
    平儿对着裴远冷哼一声，才追着小姐离去。
    裴远还怔怔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你会后悔的……姜静姝，你会后悔的……”
    裴远的话如同魔障，回响在耳边，直到坐回马车，脑海里还感觉嗡嗡作响。
    姜家也会陪葬。
    她的心里一冷。
    “我不会后悔，这一世，即使双手染满鲜血，也不会让姜家出事。”
    姜静姝想着，裴远会不会再来寻她。
    不过那天之后就没有露过面，好像是放弃了，她也渐渐放下心来。
    反倒南越公主又邀请过一回，但也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回绝了邀请。她想宁静休闲的过日子，不想惹麻烦，也不想跟南越公主产生牵扯。
    她这一举动，让南越公主气的咬牙。
    “她算什么东西！”
    南越公主气急，但又没理由撒气，姜静姝态度恭敬礼数周到，实在挑不出错处。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府里不出来，再这么下去，就要到两人成婚之日了！
    “不行，我不同意！”
    南越公主气的跺脚，时间过得越长，心里对宁洛七的爱慕越深厚，她听说了宁洛七丰功伟绩，年纪轻轻就打下一身功劳，愈发觉得姜静姝配不上他。
    但是无计可施。
    这个时候四皇子府邸的人再次上门邀请。
    百里夜华淡然泡茶，泰然自若，一脸的自信。
    他抚摸茶杯杯沿，淡淡道：“本王今日请公主殿下来，是想再问一遍，南越国的人擅长用毒之事到底是不是传言呢？”
    南越公主抿唇，脸色微变。
    “公主殿下这些日子三番两次向姜府送邀请贴，但是……没能邀请到姜小姐吧？”
    “……”
    南越公主抬眼看他。
    “本王有办法让你见到姜小姐。”
    “真的？”南越公主下意识反问，这些天她气的上火，一想到姜静姝就胸闷气短。
    百里夜华淡然一笑，“当然。”
    南越公主皱眉，咬了咬下唇，顾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想做什么？”
    “本王想借公主是身边的人一用。当然，本王可以对天发誓，事情绝不会危及公主殿下，大可放心。”
    南越公主紧皱眉头，久久没松开。
    在麻烦事和姜静姝之间权衡大小，最后想着宁洛七的英勇身姿，才下定决心，绝不能眼睁睁看他娶别的女人，他肯定也是身不由己的。
    “好，我答应你！”
    ……
    过了些日子，又有邀请贴送到姜府。
    “小姐，小姐……”平儿走进来。
    姜静姝抬眼，看到贵重精致的帖子，微微蹙眉，“又是南越公主？”
    这些天南越公主一连下了好几个帖子，都被她委婉拒绝。
    “不，这回是十三公主。”
    平儿把邀请贴递过去，姜静姝接过帖子，是百里月下的邀请贴，倾诉了她在宫里有多么无聊，母妃又不让她出宫游玩，特此下贴邀请她进宫一叙。
    姜静姝想起天真烂漫又贪玩的百里月，脸色变柔和，无奈点头应下。
    “好吧。”
    就事论事，她虽不喜欢四皇子，但对百里月讨厌不起来。
    百里月性情天真，待人真诚，实在无法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