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衍无罪释放后，林大人急急忙忙去找裴远。
    裴远脸色冰冷，心里一团乱，好端端的计划被打破，一怒之下挥手摔碎桌上的茶壶。
    林大人战战兢兢，要是光一个裴远，他当然不怕，但裴远的背后可是那位四皇子啊！裴远的意思，肯定就是四皇子的意思！
    如今事情办砸，把人放走，他会是什么下场？
    林大人抹了把额头汗水。
    裴远紧盯林大人，语气冰冷，“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看来林大人久居高位太安逸了啊。”
    林大人心里咯噔一下，“不敢不敢，只是下官也没想到竟会有人突然来认罪，证据确凿，这……下官也实在没有办法啊！”
    “有人认罪？”
    常人在知道有人替自己背黑锅的前提下，还会主动站出来认罪？除非是傻子！
    裴远眉头紧皱，脸色凝重。
    林大人继续战战兢兢解释，“唉，下官也是迫不得已才给定罪的。”
    “那人在哪儿？”裴远下意识起疑，事情没那么简单，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到底是谁在妨碍他的计划？
    “现在被关在大牢里，大人若是想见，下官这就安排！”
    百里衍回府之后没有再花天酒地，整个人变得阴沉，眉目冰冷，就连最亲近的下属都觉得他变了，但说不出哪里有了变化。
    书房里，百里衍静静站在一副挂画前。
    画卷上滚滚向东流的江水豪放大气，简单几笔勾勒，就画出豪气。
    他沉默站了许久，眼底深处燃起一蹿火苗，他走上前摘下画卷，按压平滑墙壁的某处地方，咯噔一声，墙壁裂开一条缝隙，缓缓打开。
    在牢里的几日，他想了很多，思绪复杂。
    他从没想过跟人争夺，但一群人却步步把他推向深渊。
    他曾经信任的，最爱的，全部化为湮灭。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既然如此，他要成为那把刀！再也不会让人伤到他！
    百里衍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
    皇宫。
    娴妃坐在铜镜前，看着空荡荡的梳妆盒，神色黯然。
    放在里面的夜明珠不见了，询问过下人，但皆说没进过房间，其他东西都整整齐齐摆放着，一个都没有少，唯独夜明珠不翼而飞。
    娴妃目光复杂，衣袖下捏紧手帕。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老嬷嬷走进来，神色凝重低声道：“娘娘，人查出来了。”
    娴妃依旧盯着空荡荡的盒子，脸色若有所思。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本宫知晓了。”
    “要不要处理了？”老嬷嬷暗暗道，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娴妃收回视线，看向老嬷嬷，“先留着吧。”
    “可……”
    老嬷嬷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看到娴妃平静的脸，没再说话。
    众人皆以为娴妃柔弱，与世无争，但是能在后宫存活下来，坐上四嫔妃之位的，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她从来不主动去害人，即使下人是其他宫里安插进来的眼线，吃里扒外，她也不会去处理。
    除非那人害及到她的衍儿。
    衍儿是她的底线，凡是敢暗下使用手段的，她都用极其狠毒的方法治理，让看到的人浑身发抖，不敢再起异心。
    这几年来还算平静，她被软禁，没了威胁，自然不会有人刻意对付她。
    但如今黑暗爪牙再次伸向衍儿，想一并处理掉他们母子俩，看来……她不能再隐忍了。
    娴妃眼中闪过冷色。
    就算是为了衍儿，她也需要做点什么，做到一劳永逸，把那些针对衍儿的人全部拉下地狱！
    老嬷嬷不知道娴妃心中所想，看到娘娘怔怔坐在屋子里，整个人沉默寡言，就觉得心痛。
    娘娘安分守己，没什么野心，只想护住七皇子一起好好活下去。
    但为何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去害娘娘呢！
    幸好娘娘身上的毒解了，要是没有姜姑娘和陶大夫，这会儿怕是……老嬷嬷心惊，不敢去想。
    话说回来娘娘的毒解了，殿下理应来看望，怎么过了好些天都不见殿下？
    老嬷嬷疑惑，殿下十分孝顺，娘娘生病时，花费全部精力去找医术高超的大夫，怎么现在娘娘身子好了，就不见殿下的身影？
    “娘娘，要不要让人去通知殿下？殿下许久没进宫了呢……”
    听到老嬷嬷的话，娴妃微微停顿，垂下眼，隐藏眼底神色。
    “不必了。”
    “可是……殿下知晓娘娘没事了，肯定会开心的……”
    娴妃声音平静，“衍儿公务繁忙，不用去打扰他。”
    老嬷嬷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但内心觉得古怪，七殿下和娘娘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嬷嬷退下，只留下娴妃一人在屋子里。
    娴妃抬眼，看着空荡荡的首饰盒，声音低沉，喃喃道：“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来罢了……”
    娴妃中毒，又找陶启明解毒的事情隐瞒的很好，甚至毒解痊愈的事情，也隐瞒其他宫的人，只是声称染上了风寒。
    但这时暗下消息传播开来，不只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是娴妃娘娘疯了，认不得人。
    武贵妃沉默了数月，听到消息的瞬间按耐不住，找来安插在娴妃身边的眼线。“你说的可是真的？”
    宫女恭敬回应，“娘娘，此事属实，奴婢偷偷打探过，娴妃娘娘并不是染上风寒，而是得了疯症！”
    “娴妃娘娘患病后，就把所有人差遣出去，只留老嬷嬷一人贴身伺候。”
    武贵妃听了眯起眼，暗暗盘算。
    确实如此，如果得的是疯病，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事，肯定是隐瞒消息，暗下找大夫医治。
    武贵妃找来太医，威逼利诱，冷声质问。
    太医这才熬不住把事情全部如实说出来，说娴妃得了一种怪病，无药可医，人会渐渐发疯，忘掉所有事情。
    “哈哈哈，娴妃啊娴妃，你也有今日！”
    娴妃得疯病的事情传出去，就从此在后宫抬不起头，皇上也会渐渐冷落她。
    武贵妃高傲的笑，眼角沾染得意。
    她想出了一个法子。
    翌日。
    武贵妃去找皇帝，提议去福安宫祈福。福安宫是皇室供奉列祖列宗的皇寺，太后曾经也去过一段时间清修。
    近些日子头疼的事情确实多，四方乱起，风不调雨不顺，皇帝听了点头应下，决定去祈福。
    “陛下，不如带上娴妃娘娘一起去吧。”武贵妃突然提议。
    “娴妃？”
    皇帝皱了皱眉。
    武贵妃脸色担忧，仿佛发自肺腑道：“娴妃娘娘染上风寒月余，还不见好，去福安宫祈福去去晦气的话，说不定就会有好转了呢。”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觉得有理，娴妃的风寒确实拖了很久，他去探望，都说怕传染，婉拒不见。
    “那好，让人去通知娴妃准备。”
    “是。”
    武贵妃眼中闪过得逞神色，如今陛下下令，看她还往哪儿躲。让陛下看到娴妃发疯的模样，可就有趣了。
    太监去娴妃宫殿传话。
    老嬷嬷去请示娴妃，要不要回绝。
    娘娘的身子刚愈，陶大夫说还需好好调理一段时日，若是不注意，稍有不慎就会毒素复发，届时会更严重。
    娴妃听了来龙去脉，淡淡道：“去准备吧，陛下下令，可不能回绝了陛下的好意。”
    “可是娘娘……”
    “嬷嬷，如今陛下心里已经对本宫又了怨，若是再不见，定然会心里芥蒂。”
    老嬷嬷紧皱眉头，依旧放不下心。
    娴妃笑了笑，“放心，本宫会无事的，只是去祈个福而已。”
    “……老奴这就去准备。”老嬷嬷叹了口气，只能去准备。
    老嬷嬷一转身，娴妃脸上的盈盈笑意消失，渐渐变冰冷。
    她只是让下人透了个风声，武贵妃听到消息后，就立刻有了动作。此次去福安宫祈福，可不是单单为了祈福，而是想看她笑话。
    可是怎么办呢……她的毒早就解了。
    娴妃起身，好似柔若无骨的身子，此刻腰背挺直，透着无尽气势。
    去福安宫祈福的这一日，排场极大，皇帝带着太后和三位贵妃去祈福。
    武贵妃的视线紧紧落在一辆华贵马车上，勾了勾嘴角，她倒想知道疯了的人如何出现在众人面前。
    “娴妃娘娘到了。”太监尖声道。
    武贵妃抬起脸望去，远远的看见娴妃受人搀扶一步步走来，脸色苍白，施了胭脂水粉，还略显病态。
    “臣妾参见陛下。”娴妃柔柔道，病态感更加增添了风采，让人忍不住怜惜。
    皇帝上上下下打量娴妃，“你的风寒可是好些了？”
    “托了陛下的福，臣妾已经好多了。”娴妃淡淡一笑。
    一旁的武贵妃震惊，不是说娴妃疯了吗？怎么还好好的，不像是疯了的人！
    娴妃站到一旁，扫视一圈，看到武贵妃时视线微微停顿，眼底闪过特殊意味。
    “人都到齐了，出发吧！”
    “是。”
    一行车队浩浩荡荡出发，行驶向福安宫。
    这件事情自然被京城百姓们听说，都纷纷走到外面，想目睹圣颜。一时之间，街道堵塞，全是人。
    “去福安宫祈福？”
    “是啊，外面可热闹了！小姐我们也要不要去看热闹啊？”平儿欢快道。
    姜静姝皱眉，“娴妃娘娘也去了？”
    “不仅是娴妃娘娘，还有武贵妃，玉妃娘娘也都去了呢！”平儿板着指头道。
    姜静姝的眉头皱的更深，娴妃娘娘身上的毒刚解，就这么兴师动众，怕是要出事。不过事情也不是她说了算，娘娘自己肯定也有顾虑，用不着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