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冥颓废的坐下来，端起裴远倒的茶，仰头一饮而尽，也不怀疑里面有没有毒。
    裴远说的话他的确心思一动，不过很快冷了下来。
    瑾王不用怀疑，就是大皇子。
    皇帝比任何人都要关切此事，定然全部查证过，确认了瑾王的身世。
    裴远轻声一笑，笑容含着讥笑，百里冥抬起头，皱眉不悦的看着他。此人大胆，在他面前好无拘束，实在是太放肆了。
    裴远轻笑过后才开口，“对，他是大皇子没错，但倘若他不是大皇子呢？”
    百里冥感到烦躁，感觉自己被面前的人耍的团团转，“都说了，瑾王是大皇子，是皇室血脉没错！”
    “只需要让皇上起疑心就够了……”裴远冷冷打断百里冥的话，垂下眼，抚摸着茶杯，他的脸色沉沉，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二殿下，你可知七皇子是怎么落败的？”
    百里冥一怔，他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人，明明在坐在面前，却不知晓在想什么。
    “那当然是七皇子犯了过错……”
    还有，他用了一些手段，把百里衍的身世告知了父皇。
    后面的话，百里冥闭口不言，没有说出去。
    裴远抚摸着茶杯，鲜血顺着指缝缓慢流下，落进茶杯里，鲜血如同梅花绽放开般，缓缓晕染开。
    “因为七皇子并不是皇上的血脉，所以皇上才下狠心处决掉了七皇子。”他平静开口，静静诉说着一个事实，声音微冷。
    百里冥睁大眼，猛地看向裴远。
    “你，你是怎么知晓的……”
    七皇子的身世应该没有人知晓，隐瞒了这么久，就连他也是付出了血的代价才得知的。
    裴远是怎么知晓的此事？
    裴远静静坐着，身影愈发神秘莫测起来，二皇子脸色震惊，一时之间都忘了开口说话。
    “过去的事，殿下就不必去想了，现在重要的是当下，七皇子的身世应该让皇上大受打击，假若此时传出瑾王的消息……”
    “皇上就算再信任瑾王，也必定会心生怀疑。”
    裴远平静说着，他流的血，落进茶杯里，与茶水融合在一起再也看不见。
    如同这血脉，看不到摸不着，一旦内心起疑，就会变得不信任起来。
    百里冥怔怔的，过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只要让皇上对瑾王起疑心就可以了……”
    是啊。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
    只要让父皇对瑾王起疑，就会不再信任瑾王，到时候就是他的机会！
    百里冥不禁笑了起来，“这的确是好法子！裴远，没想到你这么聪明，想出了对付瑾王的法子！”
    原本对裴远的不信任，开始渐渐信服。
    此人也许真的能帮他对付瑾王，帮他夺得太子之位。
    不管他是人是鬼，内心有何种盘算，利用他来对付瑾王再好不过。
    百里冥看着裴远，内心的打算丝毫不加掩饰，裴远自然知晓二皇子的心思，不过也没想过戳穿，他们都是互相利用对方而已。
    二皇子在利用他的同时，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二皇子呢……
    再说了，他这次做了二手准备，只要除掉瑾王，掌控权就在他手上，就算二皇子背叛想要除掉他，他也有办法威胁到二皇子。
    裴远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混着血的茶，不禁皱了皱眉，不太好喝。
    百里冥看着裴远，忍不住开口：“这个法子说起来容易，但要如何去做？让皇上起疑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若是去跟父皇说，瑾王的身世有古怪，父皇会第一个先以妖言惑众的罪名砍了他。
    想要动摇父皇的信任可不容易。
    “你提出了这个法子，定然有方法去做，对不对？”百里冥抱着期待，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开始信任眼前的人。
    裴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放下茶杯，再倒了一杯茶。
    “当然有。”他平静回答。
    百里冥迫不及待询问，“怎么做？”
    “此事需要殿下你的帮忙，且不能急躁，计划要一步步进行，太过着急会坏大事。”
    他需要利用二皇子去做一些事，二皇子是个极好的棋子，不会自大狂傲，且不愚昧。二皇子经历过大起大落，磨平了心性，是最适合当棋子的。
    之前的四皇子败于自傲，七皇子则败于太过愚蠢，没掩藏好心思，对瑾王出手太早了，露出了马脚。
    很显然二皇子不会犯这些错误。
    百里冥脸色凝重，洗耳恭听，“我知晓。”
    裴远平静的把计划全部说了出来。
    百里冥听到后，眼中闪过震惊，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真要做到这一步？若是失败，你我都会没命的……”
    裴远淡淡勾起笑意，“殿下觉得哪里有问题？这个计谋会失败吗？”
    百里冥想了想，确实，裴远的计谋滴水不漏，不会失败。
    不过一想到要下药……他就胆战心惊。
    裴远竟然要他给皇帝下药！
    裴远知道百里冥的犹豫，平静道：“殿下放心，那不是什么毒药，等到皇上对瑾王起疑心后，就让皇上服用解药即可。”
    “那只是会让人癫狂的药，俗称……发疯。”
    百里衍袖子下下意识捏紧了手，脸色凝重，眼中满是犹豫挣扎之色。
    “殿下可以慢慢考虑，想要对付瑾王，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等考虑清楚再来找我吧……”裴远没有逼迫百里冥，他知道二皇子一定会来寻他。
    因为除了这个法子之外，再无其他法子能撼动瑾王的权势。
    二皇子一定会来找他的。
    裴远说完，起身离开。
    百里冥怔怔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茶杯里的茶水冷却，失去温度。他缓缓抬起脸，眼中有了一抹决绝，下定了决心。
    ……
    翌日，百里冥就去找了裴远。
    裴远有些惊诧，因为二皇子来找他，比他想象的还要早。
    本以为二皇子会顾虑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下定了决心，看样子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心狠之人。也是……若不心狠，又怎能坐上太子之位的。
    “殿下，恭候您许久了。”裴远微笑着道。
    百里冥没有介意裴远的态度，走过去径直坐下，正如昨日他们面对面坐着谈话一样。
    裴远给百里冥泡了壶茶，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百里冥垂眼，看了一眼茶杯，看着清澈的茶水，内心闪过一个念头。昨日裴远与他说的会使人发疯的毒，无色无味，就算是宫里的御医也看不出来异样。
    若这茶水里放了那种毒，他就算喝下去了，也不会察觉。
    百里冥微微皱眉，有些不敢下口。
    裴远轻笑一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之后饮了一口，“那毒，不是下在茶里的。”
    百里冥回过神，尴尬的咳嗽一声。
    他只是这么一想，并未表现出来，但裴远仿佛像是知晓他的心思，一下子猜透他的想法。
    为了掩饰尴尬，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香四溢，是上等的茶。
    喝完小小一口后，放下了茶杯，抬眼余光看到裴远的手，昨日被瓷片刮出来的伤口，似乎已经痊愈，并没有包扎，但也没有看到伤口。
    “你手上的伤势好了？”百里冥问道。
    裴远看了眼自己的手，便收回了目光，没有回答。
    他起身，转身走过去，拿出了一个木匣子。
    百里冥没有多想，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担心裴远手上的伤势。
    裴远拿过来木匣子放到桌上，随后打开来，“这就是殿下要做的事。”匣子里放着几根香，跟熏香的香无异，不论是模样，还是香味，都一模一样。
    百里冥拿起其中一根香，仔细打量。
    “这些香就是毒？”
    “正是。”裴远点头，“只要燃烧，毒就会侵入人的五脏六腑，所以殿下务必要把香放到皇上的近处。”
    百里冥心稍稍落下，并不是什么需要掺进食物里的毒，比较好下手。
    皇帝的御膳需要层层查证，还需专门的人试毒，才能够端给皇上，想要下毒并不容易。不过这香就好办多了……
    只是……
    百里冥有些犹豫，皇帝身边有太监在，若太监也一同中毒，会不会让人察觉。
    他皱着眉，道：“养心殿里可不只是有皇上一个人，若点燃这根香，岂不是里面的人都会中毒？”
    裴远早有预料，回道：“殿下放心，除了点燃香之外，还需要做一件事。”
    说着，他拿出了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上用朱砂写满了符咒，看起来十分渗人，“殿下得把这张符纸放到皇上身边。”
    “这……”百里冥的心脏猛地一跳，看到陈旧的符纸，下意识感觉到不安。
    不过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可犹豫的了，想要对付瑾王，只有这一个法子。
    “好！”他应下来，拿起符纸。
    百里冥回宫后，就去养心殿觐见了皇帝。
    想要给父皇奉献此香，就要大大方方的进行，若不然借助外人之手，用邪门歪道之法，更容易让他人起疑。
    百里冥跪下来，诚恳道：“父皇，儿臣听说父皇夜不能寐，思虑过重，特此来奉献此香。”
    “此香有安心养神的作用，儿臣每当夜里就点燃此香，心就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