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姜静姝抬起脸，有些诧异。
    福公公是皇帝身边深受信任的太监，在君王身边侍奉了这么多年，绝不会擅自做主张去接触皇子，“福公公因为何事找你？”
    宁洛七的脸色沉了下来，道：“近些日子父皇每天夜里都在梦魇。”
    “梦魇？”
    宁洛七把事情叙述了一遍，丝毫没隐瞒，还把熏香从宫里带出来，让陶启明探查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姜静姝听到后眉头一皱，“那熏香……确实古怪。”
    当日在太庙的时候，她从皇帝身上闻见了一股檀香味，气味古怪，闻见后下意识感到不适。
    “然后呢，可查出来了什么？那熏香里面……”
    宁洛七摇摇头，“没有任何异样。”
    “怎么会这样？”姜静姝不敢置信，那熏香的气味明显不同，怎会查不出来呢？
    宁洛七脸色凝重，“这香是二皇子带过来的。”
    “二皇子？二皇子他怎么会……”姜静姝睁大眼睛，心里震惊，那个熏香假若真有问题，二皇子怎会突然谋害皇帝呢？
    二皇子被废太子之位之后，赶出皇宫，闭门思过了两年，好不容易皇帝才饶恕了他的罪过，接回了皇宫。
    难道就因为此事，所以怀恨在心？
    宁洛七微微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他人心存着何种心思，他也无法预料。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他曾经跟二皇子联手过，但是现在早已走上了不同的路，至于二皇子心里在图某些什么，他不知晓。
    姜静姝沉默下来，紧皱眉头。
    “那熏香肯定有问题。”
    “只不过……为何只有我们两人发觉了不妥？陶大夫应该更加容易辨认出熏香的古怪才对啊……”她很不理解。
    宁洛七也不理解。
    “这就坏了，仅凭我们两人的言语，无法证明熏香有问题。”如果冒冒失失的禀报到皇帝面前，很有可能以为他们图谋不轨，毕竟就连大夫都辨认不出来熏香的古怪。
    宁洛七的脸色表现的沉重。
    他虽然从没有言语过，对皇帝也是冷冷淡淡，但内心是担心挂念皇帝的。
    姜静姝拥抱住他，把头靠到他的怀里。
    宁洛七抬起手，抚摸姜静姝的头发，“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我是在担心你。”
    姜静姝心疼宁洛七，他一辈子坎坷，如今又遇上这种事情。
    宁洛七的脸色柔和下来，抱住怀中的人，如今他不是一个人了，再也不用独自承受黑暗。他的内心有了一块柔软的地方，那就是姝儿。
    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被敲了敲。
    姜静姝退了一步，离开宁洛七的怀抱。
    让下人看到他们亲昵的模样，有些羞涩，不太好意思。
    宁洛七淡笑着摇头，揉了揉她的头发。
    之后转过身，道：“进来。”
    夜风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王妃也在书房里，有些惊讶，他在想是不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王爷和王妃的好事。
    不过门都已经敲了，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大人，王妃。”
    “大人要属下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夜风开口，禀报事情的时候，脸色正经起来。
    姜静姝看了眼宁洛七，又看向夜风。
    让夜风查的，定然是姜家商铺的事情。
    她的心头提紧，下意识攥住帕子。
    夜风直接说了出来，“经过属下探查，盯紧姜家商铺的那些人，行踪神秘，应该是宫里培养出来的暗卫。”
    “暗卫？”姜静姝紧盯着夜风。
    宫里的暗卫怎会盯上姜家？
    是谁派过去的？难道是皇帝……
    夜风接着道：“属下无法判定是哪个宫里的暗卫，他们来去无踪，做事十分隐蔽，查找了数日，只找出了他们遗留的痕迹。”
    姜静姝紧皱眉头，想了一会儿，抬起脸看向宁洛七，“难道是二皇子？”
    二皇子把有问题的熏香贡献给皇帝。
    如果是他的话……
    的确有可能。
    宁洛七摇摇头，“不是二皇子，他的手上没有暗卫，早在被废去太子身份的时候，他手里的暗卫兵权就已经被收走了，不可能是他。”
    “那么会是谁？”
    宫里有人盯上了姜家，姜家只不过是小小的家族，根本没有得罪过宫里的人。
    不……
    有一人。
    姜静姝的脸色变冷，“是裴远。”
    裴远迎娶了八公主，背靠着庄妃，如果是他的话，可以动用庄妃的暗卫。
    是他！
    宁洛七听到后，脸上也覆盖上了冷意。
    姜静姝喃喃道：“裴远跟我一样，知晓未来发生的事，他肯定也知道舅舅和开封国的人有联系。原本这只是小事，舅舅与奎琅相识，是私下相识。”
    “但是他却在查整个姜家，他是想栽赃整个姜家！”
    姜静姝眉头一皱。
    不光是姜家……
    裴远的目的远远不止，假若姜家真的被栽赃诬陷，那么她和洛七也难逃其咎。
    裴远的目的是他们！是洛七！
    ……
    与此同时，京城街道的一家茶楼里。
    裴远与二皇子面对面坐着。
    裴远倒了一杯茶，推到二皇子面前。
    二皇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家的茶不错……”
    裴远自顾倒了一杯，品尝清淡的茶香味，脸上没有多大表情，不论何时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百里冥打量裴远，他让人去探查裴远，查的清清楚楚，把祖宗十八代都给查出来了，可还是看不透他的为人，猜测不出他在想什么。
    比如说那熏香，不知是从哪里弄到的。
    他不放心，特地拿熏香去让太医探查，但是没有查出任何异样，就算是医术高强的大夫，也查不出熏香里面含有特殊的毒。
    “父皇已经开始对宁洛七起疑心了，你是如何做到的？那熏香里是什么毒？”百里冥疑惑。
    裴远放下茶杯，看向二皇子，没有隐瞒如实说了出来：“那是一种能够加强暗示的毒，平时起疑心的事情，疑心会越来越重。”
    “疑心？”
    百里冥眉头一皱，实在想不出来，疑心这东西怎么利用。
    裴远冷冷一笑，“陛下的心里惦记着死去的洛妃，还有早夭的大皇子。”
    “这个早夭的大皇子，就是陛下的疑心。”
    百里冥听着裴远的话，似懂非懂。
    早夭的大皇子不就是宁洛七吗？
    这怎么会成为疑心呢，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裴远没再说话，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这就是那熏香的古怪之处，明明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会让疑心加重，如今的皇帝应该开始怀疑宁洛七的身世了。
    *
    御书房。
    皇帝脸色难看，比起半月前脸庞消瘦了许多。
    福公公提醒道：“陛下，季侯爷来了。”
    季侯爷伤到腿之后，就不再进宫，这十多年来进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皇帝回过神，望过去。
    季侯爷坐着轮椅过来，因身体不便，没有行礼，而是拱了拱手。“臣见过陛下。”
    “季侯爷不必多礼。”皇帝摆摆手。
    季侯爷看向皇帝，“不知陛下今日唤臣过来，所谓何事？”
    皇帝看着季侯爷，看到熟悉的人，就能够想起往事。他与洛妃，季侯爷一同游御花园的时候，当初十分宁静美好。
    近些日子皇帝时常从梦中看见洛妃。
    本来忘却的事情，记忆清晰起来。
    看到季侯爷，十分慷慨，“没什么大事，只是许久没见季侯爷了。”
    季侯爷不善言辞。
    自从洛妃出事之后，虽然表面上不提及，但内心对皇帝是有怨恨的。那么如花似玉，笑靥如花的孩子，进宫没两年，就病逝了……
    皇帝没有保护好洛儿……
    也没有保护好洛儿的孩子。
    皇帝看着季侯爷，看到季侯爷冰冷的脸色，有些尴尬，不过并没放到心上。“季侯，看到你，就想起来当初。”
    “我这几天总是能梦到洛儿，一些忘记的事情，也渐渐记起来了。”
    皇帝深叹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沧桑和追忆。
    季侯爷垂下眼，没有回答。
    他从没有忘记过洛儿，那么天真灿烂的妹妹，怎么可能忘记。
    皇帝顿了顿，看向季侯爷，“能够找到瑾儿，朕很欣慰，季侯，这一切多亏了你……”
    “臣并没有做什么。”季侯爷冷淡回答。
    “季侯，你是怎么找到瑾儿的？过了这么多年，找到瑾儿应该不容易……”皇帝的话语里隐隐含着怀疑，这份怀疑放大。
    他在梦里看到大皇子夭折了。
    亲眼看着大皇子下葬。
    季侯爷攥紧拳头，脸色冰寒。
    这么多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洛儿的孩子，世人都说孩子死了，但是他从洛儿身边老嬷嬷的只言片语里，了解到孩子其实并没有死。
    季侯爷冷声解释了一遍。
    皇帝听到后，点了点头，但心里的疑虑还是没有打消。
    御书房里，气氛古怪。
    季侯爷抬起脸，“陛下还有事吗？臣的身体不便，坐了一会儿，觉得腰腿有些疼痛。”
    皇帝摆摆手，“既然如此，朕就不留季侯了。”
    “来人啊，送季侯出宫门。”
    有侍卫走进来，护送季侯爷回去。
    季侯爷离开后，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季侯找到瑾儿是运气好……可是这天下，真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