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江书意点点头，望进秦愿眸子里的震惊，勾了勾唇。
    而秦愿在听到他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他的脑袋。
    男人的头发漆黑浓密，从外面看着是完整的。
    可难保里头不会藏着个什么吓人的疤痕……
    “我没事。”他打消她的担忧，继续说道：“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我才知道这只是我妈编出来骗我的谎言而已。”
    秦愿脑子里闪过童湘的脸。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张严肃的脸，依然深刻的刻在她的脑海里。
    “出院复查的那一次，我妈表现的很反常，她说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就回去找医生。我当时已经觉得不对劲，便跟上去看看。”
    说到这里，他的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我站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亲眼看见她朝医生下跪，亲耳听到她求医生帮忙。我当时一下慌了。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结合那阵子的症状，和吃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中药，我忽然就意识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大病。”
    “我没有再听下去，因为太过震惊和恐惧，慌乱的离开了。”
    “可我并不知道，其实妈妈当时求医生的，是让医生帮她一起撒谎骗我。医生不同意，才有了那样的一幕。”
    “而我，却误以为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回家后我问起，我妈知道我误会了，便将计就计，骗我说我的脑袋里长了一个瘤子，需要去盛京动手术。”
    他顿了顿，低垂下眼眸，没有去看秦愿。
    “我开始变得焦虑，甚至绝望，所有的未来都变得渺茫，没了指望。我撕掉了所有的未来计划，可我明白，那些都是次要的，我最无法割舍下的还是你。”
    “我上网查了很多资料，有太多治疗失败的例子。我开始崩溃。我想，我不能到变成那个样子的时候，再来面对你。我只想把最好的一面，留在你的心里。”
    “我开始远离你们，和顾子杭碰到的那一次，他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我，为什么要耍你。我当时很难受，可我不得不说出绝交的话，我觉得只有那样，才能真的跟你们彻底断裂。”
    他微笑着，“秦愿同学真的是个倔脾气，绝交，就真的绝交了。不会再多看我一眼。我当时就在想，这女孩子和别人真的太不一样了。我原本还担心她会来纠缠，和顾子杭一样来质问我为什么。我甚至连理由都想好了，但是都没有派上用场。”
    “我就一边难受，一边想，这样也挺好的，你不难受就很好。”
    “暑假的时候我哪儿也没去，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学习，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偷偷的跑去看你。你还是和从前一样，生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这样挺好……”
    “妈妈开始给我联络盛京的朋友，给我找好了学校，安排好了一切。暑假末，我去墨香书店见你最后一次，我想那一定是永别了……”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
    秦愿看着他，一颗心开始被什么慢慢的撕裂成两半。
    记忆总是美好又残忍的，随着他的叙说，当年的一幕幕又像是电影画面一样，从她眼前一幕幕闪过。
    只是她原本看见的只是片面，而藏在深处的真相，永远比她想的还要令人难受一百倍。
    而她，还不是亲身体会者。
    男人坐在沙发上，手肘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情绪一旦释放，很难收回去。
    秦愿动了动唇，“你后来，去盛京了吗？”
    “去了。”他点点头，语调闷的叫人难受，“在盛京读了半年的书，才发现了这个谎言。我当时就要退学，回去找你。”
    “可是……”他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我妈，以命相逼。”
    秦愿眼睫颤了颤，“……”
    以童湘的性格，这么做是很合理的。
    为了江书意的未来，她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命。
    就是这么疯狂。
    “我不顾一切的要走，我妈则是不顾一切的要留。我以为她不会那么做，所以就去了车站。还没上车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我妈服药自杀，人在急救室抢救。”
    秦愿的脑海里，浮现出少年在车站的画面。
    在即将踏上列车的那一刻，最终还是改变了方向，回到了医院，童湘的身边……
    原来人和人之间，就是不断妥协。
    秦愿知道，一旦他妥协了那一次，就别想再离开盛京回去找她。
    所以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高三上学期知道了真相，却一直都没回去原因。
    不过她更奇怪的是，现在的童湘在哪里。
    和江书意重逢这么久，一直没见他提起过，他的生命开始自由，好像再没了那层窒息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