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104 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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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我去开门,朱丹已经一下子冲了过去,猛然开门。
    我也走了过去。
    但是我们两个人都很失望。
    外面不是我们想要见到的人。
    而是三个人。
    有两个人一看就是夫妇,四十岁左右。
    还有一个男的,三十出头,穿着一身黑色的工装,身上还夹着一个文件夹。
    见我们开了门。
    那工装男对夫妇说:“李先生、李太太,我们进来看吧。”
    然后自顾自地就带着夫妻走了进来。
    “这户型还是不错的,南北通透,空间利用率很大。”
    “层高也很不错。”
    “外面各种配套也是不错的。”
    这人在介绍。
    那对夫妻则是四处打量屋子的布置。
    男人看到了我住的那个小长廊,走过去,拉开了帘子,有些皱眉:“这个走廊设计得有些鸡肋啊。当储藏室太小,当一个小房间,又可能不隔音。”
    女人则是打量着屋子的陈设:“很多陈设我都不满意,以后都得换啊。”
    ……
    这几个人旁若无人地品头论足。
    朱丹和我之所以开始都没阻止,也没出声,是因为我们都被弄懵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三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房产中介带着客户看房?
    你们走错地方了吧!
    终于,我先开口了。
    我拦住了那个还想进卧室看的女人:“不好意思,请问你们几位是?”
    那女人看着我:“我们是来看房子的啊?难道不是你们要卖房子的么?”
    我摇头:“我想是你们搞错了吧,我们从来没有说要卖房子,请你们出去。”
    女人一脸不满地看着那个工装男:“张经理,这是怎么回事?”
    工装男走过来,看着我说:“小姐你好,我是创业地产的张经理,我刚才看了门牌号,7号楼9层东户,没错啊?是你们把房子委托给我们进行售卖的,一应手续俱全,还说了,随时可以看房,我才带着客户来实地看看,可你们不能这样出尔反尔吧?”
    “谁委托的你们?”朱丹开口了。
    “是关先生。”那张经理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看了一眼资料说到。
    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都清楚了。
    关震。
    假离婚。
    签协议。
    哄骗朱丹净身出户。
    辞职。
    玩失踪。
    现在又把刚刚到手的房子给卖了。
    这一步一步。
    步步为营。
    步步惊心。
    设计得好巧妙啊。
    或者说,好阴险啊。
    以后呢?
    带着钱远走高飞,与朱丹老死不相往来么?
    “对不起,今天我们不方便,你们改天再说吧。”
    我见朱丹脸色晦暗,于是就让那三个人赶紧离开。
    “喂,这价格我们还没谈呢,李先生、李太太很有诚意的。”
    “什么态度啊?这不是玩我们么?”
    “哼!”
    物业中介和那对夫妻都不情愿,或者很不满地离开了。
    门关上了。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
    针落可闻。
    过了不知道多久。
    朱丹终于开了口。
    “欢喜,你说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钱么?他如果要钱,完全可以和我说啊!家里面的钱,什么时候亏待过他?是他坚持每个月都要把工资都上缴的?”
    “是他对我不满意么?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突然袭击?”
    “还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在他打算离开之前,还在和我演戏?把我骗得好苦啊!”
    “你说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和我离婚么?至于么?为了离婚,这么处心积虑?”
    “在他心中,我朱丹算什么?至于被他这么嫌弃、厌恶么?为了离开我,他连工作都不要了?他要做得这么绝么?”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连朱丹这个枕边人都不知道关震的想法,现在问我,不是强人所难么?
    于是我沉默。
    “欢喜,之前你不是提醒我么?当时我还和你发火,对不起啊。”
    朱丹轻轻地说。
    这是一个高傲的女人,这是我第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之前我是保姆,朱丹是雇主。
    她高高在上。
    她有很多不能逾越的规矩。
    她还拿钱试探我。
    现在看到她如此,我应该有一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觉吧?
    甚至是报复的快感。
    “小样,你也有今天啊!”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让你当初不听我的,现在被打脸了吧?活该!”
    “这就是你骄傲的代价!”
    “现在想起来问我了?早干什么去了!”
    “自己梦自己圆!”
    诸如此类的。
    没有。
    真的没有。
    我的心中,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感觉。
    有的只是无尽的唏嘘与悲凉。
    我不想看到朱丹这么脆弱,这么颓废。
    之前的朱丹,尽管优越感十足,尽管趾高气扬、盛气凌人,尽管又挑剔、又毒舌,把投诉当作家常便饭,很多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
    但是她骄傲、自信,她无所顾忌,她一往无前。
    她活得潇洒、自在,无拘无束。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我真的觉得,这才是女人应该有的样子。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温柔贤惠、善解人意?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谁说女人就一定要围着男人转?
    女人一样可以肆意张扬、飞扬跋扈、任意妄为。
    只要心中存着一丝善良。
    不会无缘无故欺负无辜的人,那么她就是一个好女人。
    所以曾经的朱丹,其实是我的偶像。
    她也想活得像是朱丹这样嬉笑怒骂、快意恩仇。
    而不是像自己那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总担心被过去的人和事骚扰、纠缠。
    可现在偶像崩塌了。
    朱丹很痛苦,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郁闷呢?
    ……
    “丹姐,你不要和我说抱歉……当初,我……我也只是觉得假离婚这样的事情太不靠谱了,才提醒你……我也不知道……不知道关……关震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我说完,朱丹用双手蒙住了眼睛。
    我明显看到,从她的指缝之间,有水痕滑过。
    她哭了。
    只是她还要保持着最后的骄傲。
    不想被我看到,她脆弱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的样子。
    ……
    从这之后,一个星期之内,关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那个中介张经理,则像是阴魂不散一样,又几次三番带人来看房。
    最后我忍无可忍,警告那个中介不要再来骚扰。
    否则我就带着红油漆去泼你们中介公司的大门!
    在上面写“无良中介、无耻扰民!”
    那张经理终于被我的泼辣吓跑了。
    但我分明还听到,他一边在进电梯,一边在吐槽:“真是两个神经病,都是疯子!怪不得被男人骗呢!活该!”
    原来,连一个素不相识的中介,都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利害。
    是啊。
    房子。
    在这样的大城市中,为了房子,有多少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他们作为中介,又见识了多少的阴谋诡计、蝇营狗苟。
    这样的情景,在我们那个到处都是低矮破旧平房的小村子里,是绝对想不到的。
    在我原来的印象里,房子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而在这座现实而冰冷的都市里,房子却是很多人一辈子努力的目标。
    为了房子悲喜交加,辗转反侧。
    我不知道这是错还是对。
    ……
    在关震消失的第8天。
    在联系了几乎所有与关震有关系的人,还是得不到关震消息的情况下,朱丹决定出一趟远门。
    要去关震的老家,找关震的父母。
    希望通过关震的父母,可以找到关震本人。
    不是不可以离婚。
    不是我朱丹一定要一辈子赖着你不走。
    只是,我要一个答案!
    我当你关震当着我的面,和我说说,过去发生的这些到底都是为什么!
    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
    我当然要陪着朱丹一起去。
    因为她所有的事情。
    她的幸福,她的痛苦,她的脆弱,我都是直接的见证者。
    所以现在,我成了朱丹最信任的人。
    很多话,她连自己的朋友、父母都无法告诉,却可以对我倾诉。
    ……
    关震的老家在y市。
    距离省城200多公里。
    我们是开车去的,上午出发,等到了那里,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
    关于关震家的背景,我多少了解过一点。
    他父母原来都是普通的工人。
    前些年因为效益不好,所以关震的父母都离岗了,只能靠做一些零工生活。
    很是拮据。
    关震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面长大,最后能考上大学,还品学兼优,其实是真的很不容易。
    而现在,因为关震的成功,他的父母也从老旧的职工小区搬了出来,住进了县城里面新开发的楼盘了。
    自然,关震在当地,那已经是出人头地的典型了。
    “叮当!”
    “叮当!”
    朱丹在外面按着门铃。
    我站在朱丹的身后,很担心里面到底有没有人。
    如果关震真的做得那么绝,把他父母也一起接走了,那我们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好在。
    等了半分钟,门开了,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妈……”朱丹喊了一声,声调有些酸楚。
    我知道,这一定就是关震的妈妈了。
    “你来了啊。”
    关母看了朱丹一眼,脸上没有什么太过于明显的表情,打开了门,让我和朱丹走了进去。
    这个家里面,虽然家具不多,但显得很干净整洁。
    沙发上坐着一个老头,正在闷头抽烟。
    “爸……”朱丹又打了一个招呼。
    关父没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朱丹坐在了沙发上,她的眼神不时地往卧室的方向瞟。
    我知道,她是在想关震在不在那里面。
    但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不知道是真的没人,还是有人隐藏得太深。
    ……
    “妈,这次我来,是想……”
    朱丹正在斟酌着语句,想要说出自己的来意。
    却听关母打断了她的话:“朱小姐……”
    这一声“朱小姐”,横空出世、无比决绝地隔断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亲情与关系。
    我不知道之前关母是怎么称呼朱丹的,但肯定不是“朱小姐”吧?
    果然,这个称呼,让朱丹的话戛然而止。
    不知道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朱小姐,以后不要喊我妈了,不敢当,你不是和关震离婚了么?你这样的城里女人,我们小门小户的,高攀不起。”关母很平淡地说。
    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世界上最无情的,永远都不是打骂吵闹,而是冷漠与疏离。
    原来她已经知道朱丹与关震离婚的事情了。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离婚的事情了,而朱丹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你说这讽刺不讽刺?
    ……
    关母这么直接的提问,反倒是让朱丹一时之间无法回答了。
    沉默了几分钟,仿佛屋内的空气都要凝滞了的时候。
    朱丹这才开口:“妈……伯母,他……他现在在哪?”
    关母平静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也很久都没见到他了……我儿子苦啊,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就不提了,还总是看别人的脸色,受别人的气,过得小心翼翼,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
    说着说着,关母的眼圈都红了。
    显然是为自己的儿子在打抱不平。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说,是朱丹欺负了关震。
    朱丹的脸红了:“那……他……他和你说了……为……为什么要离婚么?”
    “朱丹!朱小姐,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离婚你自己不明白么!我儿子平时对你那么好,那么宠你!对你那个孝顺啊,比对我这个妈都尽心尽意!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已经没法做得更好了!而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为什么还对我的儿子挑三拣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最后逼得我儿子不得不离婚!呸!你这个刻薄的女人!我儿子那么优秀,毁就毁在你的手里了!你这个女人真是害人不浅!朱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关母的情绪不再平静。
    她像是母老虎一样暴怒了。
    那满天飞溅的口水,都喷到了朱丹的脸上。
    我知道平时的朱丹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女人,可此时却一动不动,连擦都没擦一下。
    我看不下去了。
    “阿姨,你说话别太过分了!现在是那个关震用欺骗的手段,哄得丹姐离婚,还弄走了全部的财产,我们就是要来问一个明白的!”
    “你是谁?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关母问我。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是谁,都得讲理!”我毫不示弱。
    “呵呵,这是上门来示威算账了啊?怎么?离婚了财产都给我儿子不可以么?我儿子当牛做马,伺候了你这么多年,你把财产都给我儿子,那是应该的!反正你家那么有钱,你又不差这一点!”关母大言不惭地说。
    “行了,不要和这种无关紧要的人废话了,送客!”
    一直没说话的关父终于开口了。
    曾经的儿媳妇,现在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人。
    而我知道,其实他们住的新房子,还是朱丹提议买的。
    原来不只是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和朱丹有些狼狈地走了。
    ……
    其实朱丹之前是很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
    可今天在曾经的公婆家,她却显得沉默寡言,偶尔说的几句话,也是支支吾吾。
    “咣当!”
    防盗门被重重地摔上。
    激起地上的尘埃飞溅。
    我和朱丹下楼。
    此时已经是午饭时间,楼道里飘过了饭菜的香味。
    而关震的父母,当然不会留我们吃一顿饭了。
    上了朱丹的车。
    “欢喜,你饿么?”朱丹问我。
    “我不饿。”我撒谎道。
    其实我饿了。
    但我想,朱丹现在肯定没有吃饭的心情。
    “那我饿了,走,我们去吃饭,吃好的,吃大餐!”朱丹却故作豪迈地说。
    然后开车带着我,找了县里面看起来最高档的一家饭店。
    她开始点菜。
    我们明明只有两个人,却点了可能十个人都吃不了的饭菜。
    我没有制止她。
    我知道,她现在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菜都上来了。
    她还要了酒。
    然后我没看到朱丹吃一口菜,就看到她在一口一口,一杯一杯地灌酒。
    然后不出所料,终于喝多了。
    这顿饭花了3000多块钱,是我付的。
    我没有一点的不情愿。
    只因为朱丹对我的信任。
    我扶着歪歪斜斜的朱丹走出了饭店。看着外面的车,我为难了。
    朱丹喝醉了,我又不会开车,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好在附近就有一家宾馆,我带朱丹进去,开好了房。
    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然后开始吐。
    吐得昏天黑地。
    吐得身上、床单上,一片狼藉。
    我把朱丹扶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给她冲洗。
    在满天的水花中。
    朱丹似乎清醒了。
    然后她哭了。
    不再用手捂着脸。
    尽情地哭了。
    我看着浑身颤抖如同电击的朱丹,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女人。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我整理了床单,把只穿着内衣的朱丹塞进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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