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来做特工的。
    我是来窃取数据的。
    所以下意识里面，我就觉得自己应该低调一点。
    不要有那么高的存在感。
    不要太惹人注意。
    所以我的打扮是刻意显得很朴素。
    虽然是不像之前那样，为了不惹麻烦，故意扮丑，甚至是往衣服里面塞一个枕头了。
    但我也是穿了一身虽然称不上寒酸，但绝对不出彩的衣服。
    并且在化妆的时候，故意也让自己的眉眼有些含糊。
    而与我一起的应聘者们。
    应聘技术岗位的都是男人。
    应聘文员的都是女人。
    这些女人倒是不能说浓妆艳抹。
    但也都是一个个的描眉画眼，有着精致的妆容。
    穿着虽然不算奢侈，但也都很时尚的衣服。
    不说个个国色天香、美艳动人。
    那也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独特的颜色。
    莺莺燕燕的。
    很是养眼。
    面试顺序是按照取号机上的数字。
    我取的号是31号。
    要等好一段的时间。
    面试的地点是光荣公司的会客室。
    昨晚，省城下了一场大雨。
    大雨之后，空气变得格外的新鲜。
    让呼吸到的人都感到心旷神怡。
    但如果你的屋子漏水，就未免有些美中不足了。
    而光荣公司的这一间会客室，天花板上有一处就漏水。
    虽然不多。
    淅淅沥沥的。
    一滴一滴滴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地面上已经有水渍了。
    有人在下面放了一个粉红色的小桶。
    用来接水。
    此时，桶里面已经盛了多半桶的水。
    ……
    1号开始进去。
    十几分钟后，走了出来。
    她的面目表情看不出面试得顺利还是不顺利。
    然后是2号，3号……
    进去面试的时间，有的长，有的短。
    出来后的表情，有的欣喜，有的失落。
    我们这些还没有面试的人，都在心里面默默计算着。
    那些一看就胸有成竹的面试者有几个？
    要是这几个都通过了面试。
    那后面的我们，还有进去面试的必要么？
    我又等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终于轮到我了。
    通过我的估计，我觉得之前出来的那些面试者，至少有7个都是一脸满意的。
    并且有5个人，面试的时间都超过了15分钟。
    我觉得这代表了公司对她们的认可。
    但招收的名额只有3个。
    看来这竞争，比我想象中更多还要激烈啊。
    我进了面试的小房间。
    里面已经坐了两个面试官。
    一男一女。
    女的四十出头，男的不到三十岁。
    见我进去。
    那女人先介绍了一下他们的身份。
    她是光荣公司的行政主管。
    而那个男的，则是技术部的一名主管。
    由他们两个人负责面试。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
    行政主管看了一眼我的资料：“乔欢喜？支云大学毕业，中文专业，毕业三年了，之前曾经在两家省外的公司工作过，都是文员是吧？”
    当然不是。
    都是胡扯的。
    但我却回答得很坦然：“是的，没错。”
    虽然我的履历都是假的。
    但我从进这个门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一种状态。
    那就是演戏的状态。
    时刻提醒我自己，我现在就是一个演员。
    所以我要演好自己的角色。
    记牢自己的台词。
    因为此时我的表演，比拍电影和电视剧更难。
    拍电影、电视剧，一次演的不到位，台词说的不合适，可以喊咔。
    然后再拍一条。
    可我此时的表演，却是如同现场直播。
    不允许我失误。
    一旦失误，就没有了重来的机会。
    行政主管开始问。
    都是一些很常见的面试问题。
    你对我们公司了解有多少？
    你找工作时，最重要的考虑因素为何？
    你找工作时，最重要的考虑因素为何？
    请谈谈你个人的最大特色。
    你有什么业余爱好？
    为什么要换工作？
    你对信息待遇都有什么要求？
    这些问题，我在来面试之前，都专门在网络上搜索过专门的题目和答案。
    所以是有备而来。
    我自认为回答的是井井有条。
    行政主管又问：“你的座右铭是什么？”
    我在面试攻略上见过。
    上面说，座右铭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应聘者的性格、观念、心态，这是面试官问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
    所以，不要说那些引起不好联想的座右铭。
    不要说那些太抽象的座右铭。
    不要说太长的座右铭。
    座右铭最好能反映出自己某种优秀的品质。
    作为一个应聘者，这个问题是有很多标准答案的。
    比如“只为成功找方法，不为失败找借口”
    “人生在勤，不索何获。”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但我却没有说那些标准的答案。
    我说的是：“我的座右铭是，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这是我的心里话。
    我来这里做卧底。
    做的是不光彩的事情。
    但我是迫不得已。
    我是为了朋友。
    这些话我没法明说。
    只能用这句话，表达一下我的心思。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
    但我是情非得已。
    我没有别的选择。
    听到我的回答，行政主管明显愣了一下。
    她转动了一下手里面的签字笔。
    “你这个座右铭还是挺新颖的。”
    我看不出，这是夸赞还是讽刺。
    然后行政主管又问：“说一说你最崇拜的人是谁？”
    在面试攻略上提到。
    面试官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为了考察出求职者的观念、心态以及思想。
    但这题其实不难的。
    可以说一些模范人物就可以了。
    中外的都可以。
    但是我却回答：“我长这么大，有很多崇拜的人，这段时间，我又有了一个偶像。就是咱们光荣公司的左总，我觉得他就是我的偶像。”
    我的答案，把行政主管都给逗笑了。
    她道：“乔小姐，你的答案很取巧啊。”
    我能看出，这句话不是赞赏。
    而是带着讽刺。
    应该是觉得我在拍马屁吧？
    还拍的特别明显，有些浅薄。
    换句话说，吃相太难看了。
    但我真的不是在拍马屁。
    于是我说：“我是很认真的，我仔细看过左总的履历，我觉得特别的励志。特别是对那些在学校里面不受老师重视的学生来说，更是一种激励。左总的经历告诉他们，老师看不起你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自己看得起自己。你是不是一个人才，你能不能有出息，成绩说的不算，分数说的不算，老师家长说的也不算，只有自己说的算。人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我说出了自己的感悟。
    听到我的话，行政主管有些动容：“乔小姐，看来你真的对我们公司有很详细的了解啊。”
    我知道。
    这句话完全就是赞美了。
    我心中一松。
    看来这面试有门了。
    行政主管拿笔在本子上写了几笔。
    然后又问了我一些行政方面的问题。
    无非就是怎么做好服务。
    我虽然没当过文员，但我当过服务生，做过保姆。
    很知道怎么去做好一个服务人的角色。
    回答得也是井井有条。
    “如果你在服务会议的时候，不小心打开一个房间，发现一位男士正在里面换衣服，你怎么做？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说对不起先生，然后离开。第二，什么也不说，然后离开。”行政主管问。
    我想了想：“我会说，对不起女士，然后离开。”
    行政主管又笑了：“乔小姐，我对你这个回答很满意。”
    然后说：“我没什么可问的了，李主管，你呢？”
    自从我开始面试后。
    那个姓李的技术部主管一直没出声，没有对我提问。
    此时他终于开口：“乔小姐，你会做ppt么？”
    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推了过来。
    “桌面上有一些资料，我需要你给我做一个项目汇报。”
    我一愣。
    然后说：“不好意思，我对电脑不是很懂。”
    李主管一笑：“可我们这是计算机网络公司。”
    我为自己辩解：“我应聘的只是行政文员，不是技术部门的岗位。”
    李主管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是，虽然应聘的是行政岗位，不是技术岗位，但你们也不能对电脑一窍不通，有时候也需要你们帮忙，打打下手的。”
    我叹了一口气。
    “我会去学，我保证一定可以学会。”
    李主管看了一眼行政主管：“我们需要的是熟练工是吧？”
    行政主管又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然后对我说：“乔小姐，那就这样吧，回去等通知吧。”
    我听着她马上变得有些疏离的语气。
    知道，估计我的应聘是没戏了。
    但这真的不怪我。
    我对电脑方面确实不怎么精通。
    不知道ppt是什么。
    于是我站了起来，微微鞠躬：“那谢谢两位老师了。”
    然后我离开。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
    我看到那个接水的粉红色小桶已经马上要接满水了。
    虽然我几乎不可能应聘成功了。
    但我还是拎起了那个水桶。
    出门，把水都倒了。
    然后，回身，又把粉红色小桶放在了原来的位置。
    继续接水。
    我在做这些的时候。
    正好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很是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三十多岁。
    容貌并不漂亮。
    但因为一身职业装扮，走路带风，显得很有自信。
    所以也有了一股白领丽人的魅力。
    那白领丽人看了我一眼：“你是来面试的？”
    我点头：“是啊。”
    白领丽人没再说什么。
    只是看着我身上别的面试序号，那个标有31的卡片，若有所思。
    我离开了。
    ……
    回到了城中村。
    在面试的时候，对方说了，能不能录取，三天之内会给结果。
    但我已经等到了第三天的中午。
    还是没有人通知。
    尽管我早就猜到，我应该不会被录取。
    但不免还是感到失望。
    那些能被录取的，估计不用等三天。
    第一天就接到入职通知了吧？
    现在的问题是，等赵董那边问起来的时候。
    我该怎么回答呢？
    水姐又怎么办？
    正在想的时候，忽然间，我的手机响了。
    是我的一个新手机。
    为了要来卧底，我不但换了新的身份。
    还换了一个全新的手机号码。
    现在响的就是这个新号码。
    而我只在面试的时候留下过。
    所以这是光荣公司打来的电话么？
    我有些激动的接起了电话：“喂，你好？”
    那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声。
    “请问，是乔欢喜小姐么？”
    “我是。”
    “我是光荣网络科技公司的，恭喜你，你已经被我们公司录取了。”
    听到这句话。
    我还是一愣。
    不是已经没戏了么？
    怎么又说可以录取了呢？
    我心中纳闷，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那个女声于是问：“乔小姐？明天能来报道么？”
    我急忙反应了过来。
    “可以，没有问题，我明天就去报道。”
    “那好，明天上午九点，你来我们公司三楼的人力资源部报道。”
    我放下电话，觉得这一切都和做梦一样。
    ……
    第二天，我到了光荣网络科技公司的人力资源部。
    办理了入职手续。
    试用期三个月。
    试用期工资3000。
    转正后基本工资4000，缴纳五险一金。
    并且虽然我们是行政部的文员，不直接参与游戏项目的开发。
    但我们也是为项目组服务的。
    要是项目的效益好，我们也是能拿到一定的项目奖金的。
    虽然比不上那些技术人员的项目奖金那么高。
    但也是能有几千块的。
    待遇真的不错。
    我办好了手续，正往外走，迎面恰好遇到了之前面试时的那位行政主管。
    此时看她的工牌，我知道了，她是主要负责人力资源部门的。
    姓肖。
    “肖主管，您好。”
    我礼貌地打招呼。
    “是乔小姐啊？今天来报道了？好好工作。”肖主管微笑着对我说。
    看起来对我的印象还是很深的。
    “嗯，我会努力的。”我点头。
    然后我思索了一下。
    还是忍不住问道：“肖主管，为什么会录取我呢？我以为那天我的表现并不完美。”
    我当然要问出口了。
    因为以我的表现，那天确实没有达到公司的要求。
    对方为什么会破格录取我呢？
    这里面有什么原因么？
    还是……对方已经知道了我的卧底身份，所以把我录取的目的是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肖主管一笑：“你说的对，对你的面试我还是印象很深刻的。单纯以一个文员的标准，你很称职，但李主管当时让你做ppt，也不是故意为难你，而是确实有这样的工作需要，所以开始你并不在三人录取名单里面。但我们在进一步审核的时候，发现其中有一个面试人员，故意隐瞒了在另外一家游戏公司工作的履历，让我们怀疑她来我们公司的目的，所以没有录取她，就把你递补了进来。”
    我点点头。
    树大招风。
    看来眼红《光荣时代》利润，想过来刺探军情的人，不只是赵董一个人啊。
    只是肖主管你知道么？
    你们可能剔除了一个奸细。
    却替补来了一个内鬼啊。
    “谢谢肖主管的提携。”我诚恳地说。
    同时心里面还有些惭愧。
    以后如果我内奸的身份曝光。
    东窗事发后。
    这个招收我进来的肖主管，是不是也要遭受池鱼之殃呢？
    “你不用谢我，要谢的话，你应该感谢我们的总经理特助阿曼达。”肖主管对我说。
    “总经理特助阿曼达？”我对这个名字是完全陌生的。
    不知道她与我的入职有什么关系。
    “那天面试的时候，阿曼达也来了现场，她说，正好看到你把接水的小桶给倒了，说那么多的面试者，你是唯一一个这么做的，可见你的细心。这样的素质，才是一个行政人员最核心的素质。”
    肖主管告诉了我被录取的真正原因。
    我稍微一回忆。
    马上就想到了我那天遇到的那个白领丽人。
    还和我说过几句话。
    她就是那个阿曼达吧？
    算是我的贵人了。
    ……
    在光荣网络科技公司上班的日子正式开始了。
    我把手头上的生意，都交给了春桃几人打理。
    然后，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房子。
    当做我临时的落脚地。
    城中村距离光荣公司比较远，是我选择租房子的一个原因。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所谓的狡兔三窟。
    我不能让这个公司的人，知道我真正的住址。
    以免以后有什么无法摆脱的麻烦。
    ……
    公司白领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
    朝九晚五。
    这样规律的生活对我来说，也是一份比较新奇的体验。
    我被安排在行政部工作。
    负责给技术部的人提供后勤服务。
    打印资料。
    布置会议室。
    寄收快递、信件等等。
    工作虽然忙碌，但和我自己做生意相比，那就是轻松太多了。
    同时，根据这一周的观察。
    我感觉，光荣公司比赵董的先锋公司要强上许多。
    虽然这里技术部的人也经常加班。
    但看得出，公司的福利待遇不错。
    从左光荣开始，公司的领导层对待下属都是比较关心的。
    不像是那个赵董，都是把员工当牛做马一样对待。
    丝毫不顾忌员工的尊严。
    我觉得，这种员工关系的不同。
    可能就是这家公司能成功。
    而赵董的公司只能依靠山寨别人的游戏来谋利的原因了。
    员工也是人。
    他们的积极性，可不是仅仅依靠无限制的压榨员工来实现的。
    而是要让员工把公司当家。
    有主人翁的归属感。
    自发的为公司发展出谋划策。
    与此同时，我也终于见到了这位很富有传奇性的左光荣左总。
    我是一次上去送资料的时候，第一次进了左总的办公室。
    与赵董那种独自占了一层，把办公室装饰得金碧辉煌。
    如同宫殿一般。
    配置了各种的休闲娱乐设施不同。
    左总的办公室面积并不大。
    里面也没有名贵的物品。
    而是显得很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