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仔的肚子上，血流如注。
    这次不再是番茄汁。
    是真的血。
    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烂仔一定是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
    死透了。
    没有人会觉得这样一个烂仔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这样的一个烂仔死了，是大快人心、普天同庆的事情。
    是垃圾回收。
    为民除害。
    唯一觉得可惜的是姚澜。
    可惜姚澜这样的一个少女。
    没等迎来一个女孩最该鲜花绽放的年纪。
    就要过早地枯萎凋谢了。
    因为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虽然那个烂仔是王八蛋。
    但王八蛋的命也是命。
    姚澜的所作所为一样要付出代价的。
    这样垃圾的最好归宿，应该是法律的审判。
    或者在火并时，与另外一个社会祸害同归于尽才好。
    但幸好的是。
    烂仔居然没死。
    烂命一条，居然没死，也是一个奇迹了。
    但没死是没死。
    姚澜还是犯了故意伤害罪。
    这时候，另外一件幸好的事情出现了。
    姚澜，还未满十八岁。
    所以她进了少管所。
    没有进监狱。
    在少管所，姚澜终于醒悟了。
    知道了自己之前做了那么多的蠢事。
    她开始努力学习。
    看书。
    争取出去后，还能有自己的一份前途。
    但她却始终不肯见自己的父母。
    那份与父母之间的心结。
    可能这辈子都永远无法解开了。
    所以说，姚澜的父母当然很富有。
    但是在亲情的情面上，他们一贫如洗。
    他们后来彻底搬离了这个小区。
    再也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
    我当然没有时间告诉小海这些。
    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这些话，他懂还是不懂。
    懂或者不懂，只能靠他自己去领悟，自己去体会。
    我说完之后。
    小海愣愣地听着。
    于是又挨了我第四个耳光。
    以及第五个耳光。
    “啪！”
    “啪！”
    他捂着脸，带着委屈与愤怒质问我：“你这两个耳光又是为什么？”
    我悠悠地回答：“这两个耳光是打你父母的，因为虽然你现在变得很混蛋，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固然你自己是最大的责任，但是你父母也是有责任的。是他们之前对你太纵容了，骄纵你到最后，骄纵出一个王八蛋来。”
    我的话说得没错。
    不是只有富人会溺爱孩子。
    穷人也一样。
    所以那些二世祖、败家子，不只是会出在大富之家。
    也会出在贫寒的家庭里。
    很多不富裕的家庭，也会出现父母节衣缩食、吃糠咽菜。
    但是却让孩子大鱼大肉的情况。
    也会出现父母咬牙，甚至出去借钱。
    都要给孩子买一部他要求的苹果手机。
    让他出去装门面的事情。
    就拿老海家来说。
    虽然没什么钱，但夫妻两个是真的疼爱小海。
    他们都知道孩子上学辛苦。
    所以除了学习，什么都不让孩子做。
    有一口好吃的，都要留给孩子。
    小海哪怕是之前犯了错。
    老海夫妻也是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所以小海会变成现在这样自私，他们夫妻也是难逃其咎的。
    “那你为什么要打我？不打他们？”
    小海显得更委屈了。
    “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子，因为父债子偿。他们把你养了这么大，却什么好处都没有从你身上得到。现在你不是要离家出走了吗？就替你父母挨两个耳光，当做你把之前的养育之恩，都一笔勾销了吧。”
    我看似认真，其实无赖的说。
    小海被我说的没词了。
    我走了回来。
    对老海和温绍年说：“行了，我们走吧。”
    老海看着我：“走？”
    我肯定：“走，该说的都说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其实我刚才过去，就是想打他一顿出气，现在气也出完了，当然要走了。我告诉你，你这个儿子已经被猪油蒙了心，整个人都掉进了钱眼里面，说什么都没用的。除非是你现在一夜暴富，中了500万的彩票，他才会回心转意。只是你真的中了500万，你还缺愿意喊你爹的人么？所以走吧，这样的儿子留在身边，不是把你逼疯、逼死，就是把你逼得铤而走险，去抢银行、劫金库了。我的意思是，你和嫂子还年轻，要不再生一个吧。”
    老海还想说什么。
    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满腹的心事，都化成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低着头，我们一起离开了。
    把小海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那里。
    我们稍微走远了几步。
    就听老海小声问我。
    “乔总，真的就不管了么？娃以后可咋办啊？”
    我也小声说。
    “不要回头，绝对不要回头。要等他自己醒悟，自己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主动来找你，才算是真的把他找回来了。”
    是的，我用的这些，其实都是套路。
    利用少年人的逆反心理。
    看似是不劝。
    其实还是劝。
    具体能不能让小海回心转意，其实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我觉得，这样至少比苦口婆心的哀求有用。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样的一句俗话。
    自古真情留不住。
    只有套路得人心。
    我觉得不论是恋爱，还是做别的。
    应该都是一样的。
    ……
    我们走出了100多米。
    马上就要转弯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回看。
    看到小海还站在那里，没动。
    这还真是一个倔强的孩子。
    我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黔驴技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