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英与于小利之前当过骗子这事。
    真是没人知道。
    现在他说出来。
    自然是震动了不少人。
    我却是有些感动了。
    其实很多所谓的大人物，在风光之前。
    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要么落魄、迷茫。
    要么卑微、彷徨。
    还有的，则是灰色、黑色。
    但没有多少人愿意说出来。
    特别是当众说出来。
    他们都更愿意说的还是自己过五关、斩六将的辉煌。
    会把走麦城的事情当做没有发生过一样。
    现在的于小利，当然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但在我们公司，那也是当之无愧的老总了。
    他能如此坦诚自己的过去。
    那段不算光彩的岁月。
    我知道，都是为了在撑我的面子。
    挽回他表哥之前挑拨的不良影响。
    让所有的工人都对我心悦诚服。
    可谓是用心良苦。
    ……
    “小利，你言重了。当初就算是不是我，你和建英也会走上正路的，你们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我出声说。
    于小利却很坚决：“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人什么都可以忘，忘记自己姓什么都不要紧，就是不能忘恩负义。对了，我还少说了一点。欢喜姑娘不但是我的合作伙伴，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我的恩人，还是我的媒人呢。我要是不把自己的态度说清楚了，别人不说，我媳妇小青就不能放过我。”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是啊，他媳妇小青，还是我介绍的呢。
    除了郑华。
    郑华想哭。
    “表弟？表弟啊！你可不要不管我啊！你不管我，我怎么办啊？我不想坐牢啊！你要是不管我，为什么要提前回来呢？你怎么答应我爸妈的啊！你忍心让你舅舅、舅妈失望么！你忘了么？当初你家穷的时候，我们家没少接济你家啊！光是地瓜就给你们家送了多少啊？你不能现在发达了就忘了你这些穷亲戚啊！你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骂你势利眼啊！小利，你不能娶了媳妇就胳膊肘往外拐啊！我是你表哥啊！我是你哥啊！你怎么能不管你哥，却向着这些外人呢！”
    他开始用激将法了。
    用亲情绑架。
    但这是徒劳的。
    于小利一脸的悲愤：“郑华，我最后一次喊你表哥，以后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不错，我们是亲人，是兄弟！但他们呢？”
    于小利用手一指在场的工人们。
    “他们也是我的亲人，我的兄弟！郑华，你做的这些对得起这些兄弟么？这都是和你们一起创业的兄弟，你现在这样，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哭天抹泪？夸夸其谈？今天我要是为了你一个人开脱，那我伤的就是大家所有兄弟的心！那样才是让大家都寒心了你明白吗！”
    一句话，就让郑华彻底哑口无言了。
    于小利又说：“当然了，就算是不看你的面子，但是看在舅舅、舅妈往日的情分上，我也不能不管你。你贪了100多万，估计也被你挥霍了不少吧？有多少你还多少。不够的，我帮你补上！这是我能做的全部了！”
    于小利的做法，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兼顾了情与理。
    郑华的脸上现出了心疼的神色。
    我知道，他是舍不得吐出那些被他贪掉的钱。
    但想了想，一咬牙：“好，表弟，我听你的，这钱我还！”
    于小利又说：“那好，我也会向经侦巡捕给你求情，争取少判几年的。”
    郑华一听，又不答应了。
    “什么？表弟，我都答应还钱了，怎么还要去坐牢？不能撤掉案子么？”
    于小利坚决地摇头：“郑华，如果你仅仅只是收了钱，我就是豁出这张脸不要，我也会为你求情，顶多就是让你把损失补上，然后把你开除，就像是之前的那个雷东子一样。但你做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你居然在事关兄弟们安全的设备上也要动手脚？我觉得你已经疯了，你已经不是从前的郑华了，你太可怕了！我觉得，你必须要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既是对大家的交代，也是对你自己的交代。我希望你在里面好好反省自己。”
    ……
    话已至此。
    郑华再无奢望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
    想要脱罪，只能是做梦了。
    他忽然双腿一分，跪在了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打自己的耳光。
    几下就把脸给打红了。
    一边打，一边进行自我检讨。
    忏悔。
    赎罪。
    “我错了啊！我不是人啊！是我之前被猪油蒙了心啊！我不该那么贪财，那么好色啊！我对不起表弟，对不起各位兄弟啊！我不是人啊！”
    他在哭喊。
    可惜，没人过去劝他。
    因为他已经表演了太多次。
    再说什么，都没人会相信他了。
    这又是套路。
    郑华继续忏悔：“我更对不起的是我老婆，我孩子，我的父母啊！他们没有跟我享福，反倒是跟着我操心啊！特别是我老婆，那么好的一个女人，在我穷的时候都没有嫌弃，跟我一起过苦日子熬过来的，我不该富裕了之后，就抛弃她啊！我真是陈世美啊！我好后悔啊！老婆，对不起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