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后，王翠芬哽咽的问到：“所以，电视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她明明有钱却不愿意拿出来给我治病，她就真的这么狠心吗？”
    王翠芬的声音里一半是悲哀一半是绝望，此刻她的心里恐怕早就没有了希望。
    一旁的顾可彧没有接王翠芬的话，她不知道该跟她讲些什么，更不知道讲完之后，王翠芬再问起的时候又该怎么去回答她。
    顾可彧只好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了无生气的王翠芬，说实话，她真的非常同情王翠芬，虽然说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她对她很苛刻，但是对她亲生女儿确实是实打实宠着的，生怕她受了委屈。
    毕竟要知道当年顾可君可是个乡下丫头，就算顾可君长得还算漂亮，但是为了生计也是得帮着家里做点活儿，但是因为王翠芬的宠爱，在乡下那么多年，顾可君连担水都没有挑过，也难怪王翠芬绝望，顾可君这行为确实是太寒心了，作为旁人的顾可彧都看不下去。
    王翠芬可是将她从小就宠到骨子里的，到头来，她却嫌弃人家是个负担，有钱也不愿意拿出来给王翠芬救命，还直接消失不见了。
    说起来王翠芬也是自己作孽，不否认她是一个极好的母亲，但是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顾可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王翠芬过分的溺爱也逃脱不了干系。
    过了好一会儿，王翠芬心里的堤坝终于还是崩塌，她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我真是自作自受……养了个白眼狼，从小宠爱的亲生女儿拿我当负担，到最后居然还是靠你出钱帮了我……”
    王翠芬像是幡然醒悟了一般，紧紧抓着顾可彧的手，趴在病床上嚎啕大哭！
    顾可彧看着王翠芬的那双手，用骨瘦如柴来描述，一点也不为过。早些年，王翠芬为了养活家里边的人，没日没夜起早贪黑的下地干活，好不容易盼着孩子大了，有出息了，以为能够享上几天清福，没想到却得了胃癌。
    从她住院这么久以来，顾可君也没有好吃好喝的伺候，什么营养品也没有吃到，整个人每天就靠着打点滴维持生命，人早就瘦成了一把皮包骨。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啊！”王翠芬拉着顾可彧的手哭的浑身都在颤抖，一把鼻涕一把泪，很难让人把眼前的她，和从前那个尖酸刻薄的她联想到一起去。
    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这是顾可彧第一次和王翠芬如此亲昵，她们手拉着手，顾可彧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团火焰烧着了，她僵硬的站在床边，看着王翠芬。
    “顾可彧啊顾可彧，你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小的时候我可是没把你当个人啊，什么脏活累活全部都丢给那么小的你去做，你应该恨死我才对，怎么会救我呢？我这心里面难受，我真是罪大恶极啊我！”
    王翠芬将手握成了拳头状，往自己胸口上打，现在她终于分清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心头那叫一个悔，没想到引以为傲的亲生女儿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可彧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居然也觉得心中酸涩，替王翠芬有些难过。她住在医院的这些天，没有一个人来探望，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闻不问，甚至不愿意掏一分钱替她续命。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之中，她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估计这几天心就像是在下油锅似的，铁定不好受吧。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被发现生命走到了尽头，连唯一的亲人也抛弃了自己，哎，顾可彧光想一想，就觉得难过不已。
    “别想这么多了，小时候的事儿我都忘的差不多了。你现在好好养病吧。”顾可彧松开了王翠芬的手，在她佝偻的后背上拍了拍，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王翠芬抽泣着，她仰头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大气一口接着一口，眼睛肿的就像一对核桃似的，估计夜里没少流眼泪。
    “顾可彧，有些事我也不想再瞒着你了，总不能让我把这些话带到棺材里去吧。”
    王翠芬好不容易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眼神望着窗外，看来有些往事涌上了她的心头。
    “什么意思？你有话直说就是了。”顾可彧就像被雷打了，不知道王翠芬想说什么，不过听她沉重的语气，肯定不是小事情。
    “我恨你妈妈！所以我把对她的恨意全部发泄在了你的身上。”
    王翠芬目光坚定的看着顾可彧，就算几十年过去，她也忘不了那个女人的脸。
    顾可彧没想到王翠芬突然提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顿时来了兴趣，很是好奇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王翠芬看着顾可彧脸上多变的表情，她接着说道：“你母亲很漂亮，女人嘛，乡下女人嫉妒心强，比如我，就是嫉妒你母亲太漂亮了。”
    顾可彧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虽然母亲这两个字对她来说十分陌生，脑海里甚至记不起母亲的模样，可要是说漂亮二字，应该搭不上边吧。
    王翠芬嘴角划过一抹微笑，这些事情说来话长了，她也没多做耽搁。
    “还有让你更惊讶的事情，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
    顾可彧猛地抬头，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她不断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只觉得那些画面支离破碎，实在是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线索。
    “顾可彧，你怎么和你妈妈一点也不像啊，肯定是村口收破烂的卖给你妈妈的！”
    记忆里，小时候的顾可君总是这样说，撑着腰，趾高气昂的站在山坡上看着放羊的她，语气里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乡下女人见识短，每天也没什么话可说，聊来聊去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谁家姑娘生了儿，谁家女儿还没嫁，就连顾可君长的不像她妈，也被这些女人拿去当了饭后茶余的笑话讲，顾可君听的多了，自然也就捡过来了。
    “不是！我不准你乱说！”
    顾可彧那个时候年龄小，她听不懂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但是她知道，顾可君嘴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自然要挺着胸口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