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看见突然出现的程珊珊，陈景浩和戈蓝均是一愣，随即交换了个提防的眼神。
    “小九，好巧啊，你也在这。”戈蓝上前一步打招呼，刚好挡住她的视线。
    陈景浩推着顾晓愚欲往回去，被顾晓愚摇头制止，“不用。”
    她太了解小九了，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反攻机会？
    “我带小安琪儿来录节目，小鱼这是怎么了？”程珊珊说着拉开戈蓝，只见轮椅上的人瘦骨如柴，面无血色，除了那双依旧明亮好看的眸子，哪里还能看出曾经的半分美丽。
    简直像个年过花甲营养不良的老人。
    这真的是顾晓愚么？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鱼？”试探着叫了一声，听不出有多少感情，可脸上却装得很在乎，很难以接受的样子。
    这种戏码，顾晓愚早就看腻了，不以为然，“好巧。”淡淡的两个字，除了声音虚弱些，就如往常一样，没有因身体的原因而露出任何卑微的情绪。
    最让程珊珊受不了的就是顾晓愚这种永远都没有落魄狼狈的样子，就算是四年前，战熠聪“过世”，她在人前也从没有卑微过，而自己却永远都活在自卑的阴影中，哪怕是如今成了红遍半个亚洲的大明星。
    没有人能理解她那种人前无限风光，人后无尽孤寂落寞卑微的心酸，为什么？顾晓愚就算跌进人生的谷底，就算身体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能那样无所畏惧，可自己就算再成功再优秀，也摆脱不了灵魂深处蛰伏的恐惧和卑微！
    顾晓愚，凭什么你永远都是受上天眷顾的那个！
    四年多过去了，程珊珊从默默无名的小演员晋升为国际大明显，人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唯一没变的是她对顾晓愚的恨，非但没变，还与日俱增。
    看着安琪儿一点点长大，她的恨就在一天天膨胀。
    如果没有顾晓愚，安阳就不会离她而去，安琪儿也不用以养女的身份留在她身边，被人当成孤儿……
    “小鱼，你……你怎么会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好像……像……”程珊珊满眼震惊，愣了半晌才回过神，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那个会伪装的小婊子。
    陈景浩看着她这幅样子就心烦，最怕的还是她把战熠聪的事情说给小鱼听。
    “鱼鱼累了，该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问戈蓝。”陈景浩说着就要推顾晓愚走。
    程珊珊眼底闪过一抹狠光，一把抓住轮椅。
    “别走啊，我这些天一直联系不上小鱼，知道战熠聪要结婚的消息就一直担心……”
    “住嘴！”就知道这个坏女人没安好心，陈景浩一声怒吼，同时抓住程珊珊的手，一把甩开，推着顾晓愚就往回走。
    战熠聪要结婚了？战熠聪要结婚了……
    顾晓愚一直在重复这句话，却好似根本理解不了，每个字都晦涩难懂。
    陈景浩拖着轮椅，气呼呼地往回走，程珊珊见状想要追上去，被戈蓝拦住。
    如果说以前觉得小九还是情有可原的，但现在，真真是觉得……
    “你真是无药可救了！”戈蓝向来性子淡然，很少对人笑，也极少发脾气。
    这回，真是怒了，抓着小九的手腕，不让她去追。
    “大蓝，你快放手，你弄疼我了，我只是担心小鱼，你别误会我。”假面都被撕掉无数次了，也难得程珊珊还能装下去。
    都叫人恶心。
    身后剧组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程珊珊被人“欺负”，总不能不管，纷纷围了过来，戈蓝不得不放手，程珊珊趁着戈蓝被人围住，追上顾晓愚。
    “小鱼，等等我，先别走，我是真的很担心你……”她一边跑一边喊。
    陈景浩见她追上来，推着顾晓愚直接跑了起来，但怕小鱼的身体会受不了，他没敢跑得太快。
    顾晓愚像个玩偶一样，眼神涣散，呆呆地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跑出去了好远，眼看顺着路就要跑出沙滩了，她突然喊了一声，“停下来！”
    语气不容质疑。
    陈景浩跑得太快，没有听清，还以为是错觉。
    顾晓愚又喊了一遍，“停下来。”
    她的两只手撑在轮椅旁，用了很大力气才喊出来。
    陈景浩这回才听见，几乎是本能的一愣，然后站住。
    程珊珊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站稳脚步，看了看两人，最后把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顾晓愚身上，“小鱼，我知道你难过，但你这么折磨自己有什么用，看看你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何必呢？”
    “程珊珊，你够了！”陈景浩瞪大眼睛愤怒地打断她，要不是手紧紧地抓着轮椅的把手，真不知道自己能干出什么来。
    相较于他的激动，顾晓愚此刻却显得冷静很多，“战熠聪要举行婚礼，你怎么知道的？”她看着程珊珊，面无表情地问。
    “a市的热点新闻，现在还有几个人不知道？”程珊珊说完这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她以为顾晓愚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是因为战熠聪要结婚的事情把自己折腾的，可她怎么好像并不知道？
    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了么？
    “小鱼，你不会还不知道吧？”见顾晓愚表情怔愣，程珊珊试探着问道。
    顾晓愚抬头看她，目光闪过一抹痛意，随即归于平静，那种平静似广阔无垠的海边没有一丝波澜，万籁俱寂的感觉。
    “你讨厌自己么？”声音是平静的，表情是平静的，可眼神却是犀利。
    程珊珊被问得愣住，脸上有些恼羞成怒，可心里却好似被搅浑的水，直达灵魂深处。
    “呵，我怎么会讨厌我自己？是你讨厌我吧！”无论怎么样装腔作势，内心深处的自卑都是掩饰不住的。
    “不，我不讨厌你。”顾晓愚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曾经亲密无间的闺蜜，之后的敌对，到现在的漠不关心，这种感觉难以名状。
    顾晓愚的无视对程珊珊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对，你不讨厌我，你只是怜悯我，一直以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怜悯我，可惜……”程珊珊一声冷笑。
    “可惜我也有今天。”顾晓愚不怒反笑，“我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这个病是在镜和染上的，传染性很强。”
    强撑着最后的力气，她笑着说。
    程珊珊闻言，本能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晓愚将目光越过她的肩头，望了眼远处正在录制节目的安琪儿，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孩子的脸，只觉得这孩子和安阳很像。
    “好好照顾安琪儿，安阳会回来的。”没想到顾晓愚最后会说了这么一句，程珊珊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顾晓愚和陈景浩离开，心莫名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