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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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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个银椤不是什么好人。”
    谈苏见裴叶表情平淡,提及“银椤”跟说路人甲乙丙一样,心头盘桓的阴郁散了几分。
    “银椤,多半是个假身份。据说是‘执夷’巡逻视察路上顺手救下来的人族孤儿。依附的小宗门遭到屠戮,无依无靠,‘执夷’看他可怜收留了他,之后颇得‘执夷’喜欢……”
    裴叶给谈苏倒了一杯茶。
    特地用灵力冰镇,喝了能消火。
    “然后呢?”
    “……他修炼天赋高,生性聪慧且善谋略,很快就成了‘执夷’的左膀右臂。”谈苏捏着茶杯,稍一用力便将其捏为齑粉,“彼时,妖族和魔族结盟,和平了许多年。‘执夷’看重银椤,大有提拔培养他的意思,两族不少沟通都是由他负责的……偏偏就出了问题。”
    “七殿下的意思是——这个银椤从中作梗了?”
    “原先只是怀疑有人作祟,但没怀疑到他身上。”
    其一,他只是个人族。
    人族在上古大陆是公认的食物链底端。哪怕人族是上古大陆族群数量最多、繁衍速度最快的种族,受天地灵气滋养,普遍能活个两三百年,可这点寿命对其他上古各族而言却是弹指一瞬。
    在一些寿数动辄万年的远古种族来看,人族几乎与蜉蝣蝼蚁划等号。
    若非人族之中有不少天纵之资的人修开宗立派,护卫人族生存领地,处境只会更艰难。
    涉及种族气运之争,那时的人族连观众席都沾不上边,更别说下场一争高低。
    其二,妖皇是公认喜欢往窝里捡东西的。类似银椤的存在,千万年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只要是漂亮的、可爱的,妖皇都喜欢捡。银椤不过是稍微特殊了点,但还不至于被格外重视。
    “那为何现在怀疑他?”
    因为没恢复全部的妖皇记忆,不管谈苏说什么,裴叶都觉得在听第三者的故事。
    “因为银椤树。”
    谈苏从未关注过他,直到兽人大陆出现银椤树。
    越想越觉得那个被他忽略的人族有问题,跟小黑和小二黑仔细核实,疑点激增。
    “啊?”
    “有一年,‘执夷’受了重伤,他为表忠心,去极险之地,历经九死一生寻来‘神树’。那株‘神树’就是银椤树,此后,时常出现在‘执夷’膳食之中。”
    裴叶嘴角抽了抽。
    “你没察觉问题?”
    “银椤树对妖族血统外的种族并无害处。”
    谈苏不关注银椤这个人族,但不意味着不提防任何会伤害妖皇的危机。
    可在此之前,上古大陆没有所谓“银椤树”,更不知其效果。
    裴叶:“这么说,‘妖皇’是对银椤树上瘾了?继而性情大变或者出现其他后遗症,间接导致妖魔两盟崩裂,最后陨落?”
    “什么上瘾?”
    “从兽人服用银椤树树叶症状来看,这玩意儿类似d品吧?”
    谈苏摇头,否认裴叶的猜测:“你说的d品是让人形成瘾癖的药品。若只是这种效果,别说是妖皇,即便是普通的小妖也很难中招。银椤寻来的银椤树,至少存在了三五万年,真正用途是让服用者受制于施加者以及扩大内心负面情绪、欲【望】,继而走向极端。”
    兽人大陆的银椤树跟它没得比。
    裴叶皱眉:“既然‘我’救了银椤,银椤为何这么害‘我’?”
    还真就应了那句——
    路边的野男人不能乱捡。
    轻则魂飞魄散,重则灭门屠族。
    谈苏道:“或许出自银椤本意,或许受谁胁迫。谁让人族聪慧却弱小,利用起来顺手?上古大陆,万族相争。为一族气运更是手段百出,安插卧底只是基础操作,也是见怪不怪了。”
    整体以武斗为主,但也有别出心裁搞文斗的。
    妖族作为当世风头最盛的,被算计也不稀奇。
    他也曾几次三番提醒妖皇注意暗地里的算计,特别是出现在她身边的人族。
    她心情好会应两句,心情不好就左耳进右耳出。
    唯独提及银椤,她漫不经心又自信笃定地说过——
    【哈哈哈,七殿下不用多心,他不构成威胁。】
    ————————
    裴叶叹气着拍拍谈苏的肩膀。
    “事情都过去了,若是被算计——只能当是技不如人。”
    毕竟阴谋诡计也是实力的一种。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前前世的成败,裴叶内心还真没啥波澜。
    她笑笑道:“所幸还有今生,我折腾好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就行。”
    若是敌人还活着,还能找个机会去算账。
    若是不在了,那只能一笔勾销,总不能去刨人祖坟。
    鬼知道敌人坟头埋哪儿。
    “若能如此,倒也可以,但是——阿叶,恐怕不行。”
    谈苏也想放下一切,守着裴叶重新开始。
    奈何,不行。
    “为什么?”
    谈苏道:“其一,我怀疑银椤还活着。”
    裴叶额头青筋跳了跳。
    “他还活着???不是说是人族吗?这老乌龟命够长啊。”
    “其二,我偶然发现‘执夷’接触银椤树的时间远比我想象得要早,早到我遇见‘执夷’之前。因为‘执夷’第一次玄素期……咳咳,我发现‘执夷’血肉之中蕴含一股特殊草木香。”
    不过二人厮混久了,那股气味都被他自身的竹香完全取代。
    “但从你我相遇到那次玄素期,我一直不曾离开,这期间不可能让银椤树钻空子……”
    唯一的可能就是二人初见之前。
    那时的妖皇顶天了百岁。
    裴叶托腮,啧啧两声。
    “哦,第一次玄素期啊,这个记忆我有……七殿下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谈苏:“……”
    现在谈正经的,别飙车。
    裴叶严肃起来:“但我没有妖皇遇见七殿下之前的记忆。”
    谈苏:“那时候的‘执夷’也不记得。她说她有记忆开始,她就已经在流浪了。”
    连妖皇自己都不知道经历过什么,她便猜测自己是在流浪捡破烂。
    而正常情况,妖族是一出生或者还未出生就有记忆的。
    裴叶大胆猜测。
    “你说,银椤只是个马甲,那会不会——”
    话未尽,裴叶脑海深处传来阵阵尖锐刺痛,闪过一幕幕陌生画面。
    【青色剑芒闪过,气息虚弱的黑白妖兽不甘咽下最后一口气,身躯倒下,鲜血喷涌。白靴踩过血水一步步靠近。那人站定,用剑锋轻松拨开妖兽残臂,露出底下被护着的“自己”。】
    他道:【哦,还有活口?】
    画面一闪。
    “她”虚弱地躺着,被关在一只跳跃着青紫两色雷电的铁笼子里。
    透过缝隙,看到不远处悬浮着一只冒着火光的鎏金兽首炼丹炉。
    溢出的丹药气息萦绕鼻尖。
    气味与银椤树相仿,苦中带涩,涩后微甜。
    被强行喂下不知名的丹药,被丢进炼丹炉遭受炙烤。
    日日如此。
    【这样都没死?】
    声音透着些许诧异和愉悦。
    【妖类命贱且硬,诚不欺人。】
    画面零碎复杂,那人时而癫狂、时而暴戾、时而温柔、时而沉默……
    曾手持那柄泛着青色灵光的长剑,一剑一剑刺穿“她”四肢,也曾冷脸,不惜损伤根基,耗尽灵力将“她”从死亡线上拖回。裴叶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得直打哈欠。
    何苦呢?
    非得折腾人在棺材做仰卧起坐?
    【妖族都该死绝。】
    ……
    裴叶被谈苏大力摇醒。
    她摆摆手,忍着头疼脑涨。
    “停停停——七殿下,别摇了,再摇命都没了。”
    摇晃停下来,她定睛一看乐了。
    谈苏不知何时眼尾泛红,眼眶滚泪,配上那副贤妻良母的装扮,当真是——
    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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