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然眉头一皱，
    “现在三点，我想应该没有地方的早餐店开门。”
    “我说有就有。”
    “不用麻烦了。”盛安然搁下笔，不悦的看向郁南城，“我是医生你是病人，你是花钱看病，我只是工作而已，什么早饭不早饭的，没有必要。”
    “你对普通的病人，应该不是这个态度。”
    郁南城的语气中竟透着几分雀跃。
    从昨天傍晚在老宅吃饭听郁一一说了盛安然回来的消息之后，他就将金陵所有医院的医生名录翻了个遍，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查来查去查到了老爷子入住的金陵医院头上。
    盛安然，法国某知名医学院儿童心理学硕博连读在读交换实习生，兜来转去五年又五年，最后她又回到了金陵。
    他怎么忍住不来见她？
    盛安然被他问住了，半晌无语凝噎，深吸了一口气后，尽量平心静气道，“你可以投诉我，但我们医院也没有说医生遇到赖在科室不走的病人还要千依百顺的。”
    “我问完我想知道的就走。”
    “你要知道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句话，将盛安然眉眼间的几分戾气冲淡了许多，她暗自捏了捏手指，想要让自己不那么快的沉溺到往事旧情中去，故作冷淡道，
    “一个月前。”
    见郁南城眸中带着几分笑意，她又补充了几个字，“不是因为你。”
    郁南城却神色平和，问，
    “回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盛安然不自觉的就将生意拔高了几分，“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告诉你吗？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自认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在五年前就理清楚了，现在又搅和干什么？
    “难道不算是朋友么？”
    “朋友？我不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盛安然心里莫名一股闷气冒了出来。
    也亏郁南城能说出这两个字来，分手以后能当朋友这种天下奇闻她真的不觉得可以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
    “我什么时候躲着你了？”盛安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
    “我问过了，你今天本来应该在心外科的住院部轮岗，但昨天早上爷爷住进了你们医院，你突然就调到急诊了，难道不是故意躲着爷爷？”
    “你又让人调查我？”
    “我也怕其中有误会，所以当面来问问你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查了吗？我就算是否认没这回事你信吗？”盛安然气不打一处来，随随便便就让人去查人家的家底儿这件事，郁南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衷。
    “我信。”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在科室里回荡。
    面对那双清冷笃定的眼睛，盛安然一瞬间有些烦躁，心虚否认道，“我没躲着，只是暂时到急诊科帮忙而已，明天早上恢复正常的轮岗，我会回去，我对病人当然是一视同仁，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何必躲着谁？”
    “当然，”郁南城微微颔首，“那就谢谢你替我照顾爷爷了，我可能没办法来医院看他，所以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盛安然瞥了他一眼，蔑视道，
    “工作重要，但是也不至于连探望家人的时间都没有吧。”
    “不是我没时间，是爷爷不想见我。”
    闻言，盛安然神色渐渐紧了，想问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该问的都问完了，可以走了吧？”
    “当然，”郁南城爽快的站起来，临走前却又回头道，
    “盛医生，好歹是认识一场，做不成朋友，以后见了面也可以打个招呼的，我不是强盗，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你怕什么呢？”
    我怕你奶奶个腿啊！
    盛安然恨不得拿着桌上的笔筒堵住郁南城的嘴。
    好在是他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走了，盛安然如坐针毡的等到三点多自己下班，轮班的吴医生过来之后，她连招呼都没多打一句就走了。
    因为九点还得正常上班的缘故，她直接在医生的休息室里面睡下了。
    原本一整晚的值班挺累的，可是沾上枕头，她反而没了困意。
    要说回国会遇到郁南城，这一点她不是没想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才一个月而已，就在医院遇见了郁家老爷子和他。
    再相遇的时候该用什么心态面对，这是她想了五年都没想好的一个难题。
    时间可以让人对一切释怀这个道理其实是个伪命题，因为这句话成立的大前提必须得是你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见不到这个人，这段时间的长短从爱恨刻录入你骨髓的深浅评判，有的人是一两个月，有的人是三年五载，有的人则是一生。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盛安然从床上翻了起来，照镜子的时候看到一双眼睛里面全都是红血丝，才七点。
    上班前她去了趟心外科的主任科室，找范琳双把轮岗表恢复了过来。
    “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范琳双一脸的好奇，“不会是你打算跟那个郁老先生父女相认了吧？”
    “那真的不是我爸。”盛安然眉头一皱，“范医生您能尊重一点科学常识么？老爷子八十多了，我二十九岁，老爷子六十多岁在外面有了我这么一个私生女？”
    “也不是不可能，医学界是有这样的先例的……”
    范琳双一本正经的要跟盛安然科普男性的生育时间，可看着盛安然越来越沉的脸色，也堪堪的闭上了嘴，
    “没问题，轮岗时间表我给你调，只要你记得周六的相亲你得替我去就行。”
    盛安然深吸了一口气，
    “范医生，私生女这件事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的话，我就告诉宋护士长你让我替你去相亲的事情。”
    听到‘宋护士长’四个字，范琳双脸都白了。
    “盛医生，不带这样的啊。”
    “打蛇打七寸，你威胁我，我也得有点自我保护措施吧。”盛安然看了她一眼，“相亲的事情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从主任科室出来，时间还早，盛安然又折返回休息室，推门却闻到一股豆腐脑和包子的早餐香味。
    同事苏医生正在吃包子，见她回来忙朝着她招手，“我就说你人怎么不见了，快来趁热吃了，包子和刚出炉的豆腐脑，东街的，排队要排死个人嗯。”
    盛安然刚回国不久，并不了解医院周围什么东西好吃不好吃，闻言也是有些好奇，过去端起豆腐脑尝了一口，味道是真的好，
    “谢谢啊。”
    “谢我干什么？”苏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笑道，“我在急诊干了这么多年除了我老公还没人给我送早餐呢，你昨晚上值了一晚上班，就有大小伙子给你送早餐来了，可以啊。”
    盛安然一愣，“这是给我送的？”
    “可不么？”苏医生将包子往她面前一推，“我刚从急诊那边过来，就被一小伙子拦住了，问我你在哪儿，知道咱们休息室一般人不让进之后，愣是让我给你送来，正好我今天来早了，蹭你两口早餐，顺手给你带过来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