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颖在陈浩那吃了亏，正憋着一肚子气，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雷凯，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她气得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冲着电话里大声的喊道：
    “姓雷的，我给你脸了是不？别以为你是个广告部主任就了不起？你自己在台里啥位置你心里不清楚吗？为什么让你当这个广告部主任，你心里不清楚吗？这事你跟我说不上，回头我去找你们主管！”
    正如她所说的，自始至终她都没把雷凯放在眼里。她和台里的主管，多年来一直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也正因如此，广告部的业务大多才承包给她，他们背地里再五五分账，雷凯就是一个摆在前面的门面，用来塞住别人嘴巴的傀儡。
    换做往常，她也经常跟雷凯这么发脾气，每次雷凯都不敢吭声。可今天却有些反常，程颖喊了这一顿之后，电话里传来雷凯不屑的冷笑声。
    “你当你是谁？你当你的靠山还在？现在台里说了算的已经换人了，别以为你还能在我面前撒野！”
    程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雷凯这个人从不说谎。台里换人了？怎么一点风头都没听见？
    “你别忘了，你跟他的每一笔私底下的交易，都是通过我这个广告部主任的！每一笔记录都清清楚楚，我早就交到纪检委去了，上面正在调查他，他已经自身难保了，哪还有心思管你？”
    程颖的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她相信这一定是真的，只怪自己这阵子一直忙，或者和陈浩的事儿，被陈浩那开口闭口的30万冲昏了头脑，所以没有注意到事态的变化。
    难怪昨天晚上给他的靠山打电话，始终没有打通。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的身子一软，眼前发黑，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混乱的画面，有陈浩挥金如土，有雷凯唯唯诺诺，有自己跟那个主管在一个偏僻宾馆的房间里云雨，她的眼前金星乱冒，那些金星仿佛又变成无数张百元大钞，就在天空中来回的飞舞。
    那些钞票又突然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从天而降，一下一下割伤她的皮肤。
    不行，得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难。
    于是她挣扎着摸起电话，再次拨通了雷凯的号码。
    “雷主任，雷主任，是我不对，刚才遇上点糟心的事，所以心情有些不好，跟您说话的语气不对，我这给您赔不是了。”
    她立刻变得唯唯诺诺，一口一个“您”，她擅长审时度势，知道窝囊了这么多年的雷凯，突然这么硬气，一定是扳倒了上面的，有望高升。
    所以得客客气气的求他，发挥自己是女性的优势，关键的是，甚至可以出卖色相。
    “雷主任，你再给我融个机会，我被姓陈的那小子坑了，我马上找下家，把这广告重新卖出去，到时候就有钱了，再容我几天……”
    “行吧，那我再容你一周，一周之后要么交钱，要么解除合同！”
    挂了电话，程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其实这个广告位还是不难卖出去的，之前有很多人对这个广告位都垂涎三尺，她们都在嫉妒被陈浩这小子拔了头筹。
    于是她迅速吩咐手下，赶紧把广告位重新招商的消息放出去，她自己也摸出电话，打给了一个有名的啤酒厂老板。
    之前他就不止一次的跟程颖接触过，有意做这个广告，程颖觉得，他很有可能会接盘。
    “刘总，忙着呢吧，跟您说个事儿，我的那个甲方，公司出了点问题，广告可能不做了，我寻思着刘总有没有想法，我给你打个折扣，你看有没有时间到我这来谈谈？”
    对面的电话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麻将声，还有一个女人胡牌之后兴奋的笑声。
    “程总，没问题啊，广告我们可以做，也按照之前的那种形式，你把那4个字拆了，换成我们公司的就行。”
    程颖听了特别高兴，她知道这个老板财大气粗，他如果能接手，虽然不像陈浩那样，开口就给30万，但给个十五六万，还是没有问题的。
    按照和电台之间的合约，这十五六万就可以顶上一年的租金，虽然没赚钱但好歹能保住跟电台的合作。以图来年就行。
    她刚要满心欢喜地挂掉电话，好，赶紧安排手下的员工去干活，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拆……
    没错，眼前最大的障碍是拆！
    电视塔300来米高，那4个大字是用上好的钢材做的，每个字是10米见方，都有好几吨重。装的时候就费足了劲，可现在要往下拆，恐怕要比装的时候更困难10倍。
    工程的难度跟成本是成正比的，程颖在这个行业好歹干了多年，她心里最清楚，要是把这4个字拆下来，没有个十几万的工本费肯定是做不到的。
    当初跟陈浩接触上之后，她被陈浩那明惶惶的钞票彻底晃晕了头脑，以为跟陈浩的合作会是长期的，只想着把这4个大字挂上去一劳永逸，一本万利。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拆下来，所以也没有考虑到拆下来的成本。
    那一年的广告，赚的钱不够拆下原来“浩海食品”那4个大字的本钱，更别提要给电台的分账了，这么算的话，怎么弄都是要亏上十几万。
    她身子再次一软，又倒在了沙发上，刚刚燃起的希望，再一次彻底的破灭。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到窗前，透过窗子上的玻璃，看着对面电视塔上那4个鲜红的大字“浩海食品”。
    这4个大字，成了烫手的山芋，不管谁想重新做广告，都首先要付出把这4个字拆下来的巨额成本，这4个大字挂上去容易，想换掉可就难了。
    她不由得摇头叹息，自言自语的说道：
    “高啊，实在是高啊，这小子哪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纨绔子弟？分明是个高手！只用了区区5万块钱，就把他的广告牢牢的钉在了电视塔上！恐怕两三年之内，也没有人愿意花这个冤枉钱把它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