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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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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上原本就不是什么能闲的住的性子, 要不然也不至于刚登基没几年, 就要巡幸江南了, 还弄了好几次。
    也就是前些年的时候, 圣上比较消停, 近几年, 圣上虽然不打算南巡什么的, 不过,出宫行猎却是正常操作,反正来回也就是半个多月的时间, 离京城也不是很远,耽误不了什么事。而且如今朝廷国库充盈,圣上自个的私库也年年在增长, 每次行猎, 光是圣上拿出来的彩头,就够叫人眼红了, 因此, 即便是许多文官, 也叫家里的子弟学着点, 回头要是能在圣上那里露个脸, 日后前程就有保障了。
    “唉,打猎有什么意思, 干嘛一定要我去呢?”司徒瑾苦着脸,看着谢皇后拿出了一身又一身打猎用的衣服还有佩饰什么的, 不由想要逃跑。
    谢皇后瞪了司徒瑾一眼:“每次都不肯去, 皇庄上就那么好玩?再不去,大家都要把你给忘掉了!还有,人家都有儿子孝敬什么羊角,皮子之类的,就母后没有,你好意思吗?”
    司徒瑾听得不由哑然,谢皇后什么时候缺这些了,不过,既然谢皇后这么说了,司徒瑾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行,母后,儿子去就是了!不过,这么多衣服,没必要吧!”
    谢皇后笑眯眯地说道:“怎么没必要,猎场上头风沙多得很,起个半天马,说不定就灰头土脸的了,总得要换洗!你不喜欢打猎,连个像样的扳指都没有,看看这几个,你喜欢那种?”说着,直接拿出了一匣子扳指给司徒瑾挑。
    司徒瑾扒拉了一番,最后挑了一个金丝玛瑙的扳指,这应该是有人用过的,在指腹这一面有明显的印痕,正好可以用这里拉弓。
    谢皇后瞧着那个扳指,也觉得很满意,显得司徒瑾的手指白皙修长,又不显得苍白无力。
    “这几个也带着,回头也可以换着戴!”谢皇后又从匣子里头捡了几个出来,叫人给司徒瑾装起来。
    “梓童这也太偏心了吧,光给小七挑,朕的呢?”圣上从外头进来,笑道。
    “圣人富有四海,不知道多少扳指呢,还看得上臣妾这里这些?”谢皇后笑了起来。
    圣上说道:“别人进献的是别人的,梓童这里的,是梓童的,这怎么能一样!”
    谢皇后当下说道:“那圣人自个看着挑便是,只要不嫌臣妾这里的不好就行了!”
    圣上凑过来看了一番,就是笑道:“梓童真是过谦了,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叫人搜集的,好几样都是古物了!”说着,拿出一枚淡黄色还带着血痕地套在自个大拇指上,这枚扳指是骨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看起来竟是带着一种玉石一般的光泽,上面还带着一点血色,有点像是血沁,总不见得这曾经是陪葬品吧!
    不过圣上看起来却不会很在意,看着这枚扳指的眼神很是欣赏,谢皇后解释道:“几年前圣人你说要行猎,臣妾就开始叫人搜集了,哪知道小七对打猎一点兴趣都没有,每次都找借口不去,这回总算是让臣妾给逮着了!”
    圣上拍了拍司徒瑾的肩膀,说道:“小七你老是待在皇庄上,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出去见识一下,也能开阔一下心胸!”
    司徒瑾应了一声:“父皇,儿子已经答应去了,就不用再念叨了,回头儿子给父皇打个虎皮,父皇觉得如何?”
    圣上顿时笑了起来:“行,那朕可就等着小七你的孝心了!”
    谢皇后摆出一副酸溜溜的模样,问道:“光记着你父皇,那母后呢?”
    司徒瑾赶紧说道:“当然少不了母后你的,回头儿子给母后弄条狐皮的斗篷,母后冬天的时候就能用上!”
    谢皇后顿时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甭管司徒瑾有没有这个本事,有这个心就是好的。
    当然了,猎场里头的猎物其实多半是人工豢养的,野性不足,要不然的话,万一冒出个大虫出来,惊了圣驾,可就是大罪过了,因此,每次行猎,即便是一些四体不勤的纨绔,也能弄到点收获,甭管是自个打的,还是随身的侍卫打的,这种事情,本来也就是约定俗成的。
    司徒瑾一边跟着圣上与谢皇后玩笑,一边琢磨着,自个到时候应该出几分力气,回头还是应该练习一下,最好选一把合手的弓箭才行,免得到时候弓太轻了,用起来不顺手。
    司徒瑾这般想着的时候,忽然心里一动,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一片血色,不由愣了一下,谢皇后见司徒瑾说着就卡住了,见司徒瑾在走神,也不以为意,悄悄对圣上说道:“这孩子,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上头去了!”
    圣上笑道:“要不是他有这样的心思与专注,哪能这个年纪就做出那些大事来!”
    甭管司徒瑾对于围猎这种活动有多不愿意,最后还是不得不加入了大部队中,好在跟他一样,对于围猎兴趣不大的人也有。
    或者说,不是对围猎兴趣不大,而是对圣上发起的围猎兴趣不大。
    贾赦骑在一匹青骢马上,嘴里叼着一根草茎,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他虽说已经是中年,但是本身长得就很是俊美,这些年仕途春风得意,家里夫妻和谐,膝下儿女双全,因此,虽说一副不正经的模样,看起来依旧带着一种洒脱不羁的魅力。
    贾敬如今刚刚出孝,贾代善给他运作了一番,也得了随驾的资格,这会儿一副不赞同的模样看着贾赦,呵斥道:“骑在马上也没个正形,这像什么样子!”
    贾赦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这说明我骑术高超!”
    贾敬冷笑一声,扬起马鞭,做出一副想要抽过去的样子,贾赦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干笑了一声:“敬大哥何必这般,我坐好了就是了!说起来,怎么不见珍哥儿?”
    贾敬露出了一点烦心的神色,贾珍的资质比起贾敬差了不少,至今也勉强就是个秀才,如今在国子监厮混,问题是读书的时候少,成天就是跟一帮荫生厮混,贾敬也算是打消了叫贾珍考进士的主意,这完全是朽木不可雕也,没这个天分啊!因此,回头叫他有个举人的功名,有了授官的资格之后,直接在吏部弄个差不多的官职也就算了,因此,对于贾珍管得也就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了,毕竟,贾珍都是做爹的人了,贾敬也不能如同之前一样,抬手就打,张嘴就骂,太不给儿子面子。这会儿没好气地说道:“又跟他那一帮狐朋狗友凑一块呢!”
    贾赦笑了起来:“敬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啊,也将珍哥儿看得太低了,你悄悄珍哥儿结交的那些人,也都是有些能为的,可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咱们家啊,虽说要转文了,但是勋贵那边也不能真的完全断了!”
    贾敬深深地看了一眼贾赦,觉得自个以前大概是给贾赦浪荡的外表给骗了,这家伙一直心里有数。不过想想也是,要是贾赦真是别人所以为的纨绔,凭什么东宫那边一直对贾赦颇为器重呢,难道就是为了贾代善吗?
    这两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一番交谈,都落入了司徒瑾耳中。司徒瑾没有骑马,而是坐在马车里头看书,当然,看书其实是掩人耳目,实际上,他已经在用光量子计算机投影出了新买的一些理论科学正在研究,一边伺候的宫人对于自家主子的勤奋好学已经习惯了,只是低眉顺眼地在一边烹茶,准备点心什么的,等着司徒瑾饿了渴了的时候,就能直接吃上。
    司徒瑾将手里的书放到桌案上,一边拈起一块桂花山药糕吃了一口,想着刚才听到的贾赦与贾敬的话,虽说平淡,但是,司徒瑾一直就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司徒瑾之前用自个所知道的占卜手段稍微占卜了一番,发现这次行猎却是危机暗伏,有血光兵戈之声,说不得就会发生兵变,因此,司徒瑾如今虽说每日里照旧读书学习,但是却有三分心神,一直放在整个队伍之中,想要看看到底会出什么事。
    圣上带人出行,自然不可能将整套班子全都带走。哪怕南郊距离京城不远,但是,许多事情处理起来并不方便,因此,司徒毓这个太子留在京城监国,受封忠礼郡王的司徒祺也留在京中帮忙,其他皇子除了最小的司徒延没跟过来,其他人都跟过来了。看队伍中的模样,这帮兄弟似乎谁也没露出什么异样,不过,司徒瑾自个知道自个的事情,他对于什么阴谋之类的,那真是不擅长,如果真是有人暗中谋算,以他如今的能力,想要监控整个队伍,还是有些困难的,哪怕使用那等微型监控设备也是一样,除非这些人打算在路上就发动,否则的话,只怕他们更多的布置还在猎场中。
    司徒瑾现在真是有点懊恼当初没有选择修仙了,不过再一想也没用,圣上在这里,哪怕没有京城皇宫的龙气加持,圣上身上的龙气已经足以镇压几乎一切超凡力量,因此,司徒瑾的念力也就能勉强离体三尺左右,能听到贾家兄弟两个的话,完全是因为他解除了对于听力的部分限制。
    不过,司徒瑾也不是很着急,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司徒瑾也确信,哪怕自己只有一个人,也是足够带着圣上与谢皇后突出重围的,因此,尽管有些不是那么美妙的预感,不过,司徒瑾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
    大部队出发总是比较麻烦,几个人轻车简从,一天就能到的地方,大部队怎么都得三天作用,一路上就得安营扎寨,先头部队就是专门负责干这个的,等到圣驾到的时候,一个简单却不失身份的营地已经准备好了。
    司徒瑾这边才安顿下来,圣上就兴致勃勃地叫人一块去用膳,声明了是家宴,因此,一帮随驾的皇子乃至是皇孙们都得过去,后头谢皇后也得打点精神招待随驾的嫔妃公主还有皇子妃们。
    司徒毓在一众兄弟里头,除了太子之外,是地位最高的,不过,他还是按照长幼秩序坐在了司徒煦后头。司徒煦如今已经跟在司徒轩身边,平常也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哪怕如今已经封了忠和郡王,也是一样,这会儿司徒瑾坐在他的下手,他简直要露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样子来了。
    司徒轩瞧着,脸上就露出了一点轻视与不耐,轻声嘀咕了一句:“上不得台面!”司徒煦听到了,只是脸上涨红了,却一声不吭,只是如同兔子一般,悄悄看了司徒瑾一眼,希望司徒瑾没听到。
    司徒瑾虽说听到了,却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安然坐在那里,也不叫宫人伺候,拿了酒壶给自个倒了一杯酒,笑眯眯地敬了司徒煦一下,司徒煦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忙也倒了一杯酒,回敬了一杯,一口喝了。
    司徒轩之前“招揽”司徒瑾没有成功,后来又觉得司徒瑾并没有任何威胁,看司徒瑾的模样,跟所有的皇子都不算亲近,因此,他也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对司徒瑾也就没多大热情了,这会儿瞧着司徒煦的模样,却又觉得是受到了背叛一般,冷哼了一声。司徒煦缩了缩脖子,放下了酒杯,老老实实坐在了那里。
    也别怪司徒煦在司徒轩身边没底气,司徒煦的生母姜昭容一直在甄妃手底下讨生活,司徒轩这边都进了户部了,司徒煦却连个正经的差事也没有。圣上对于儿子的爱也是有限的,司徒煦一直是个小透明,跟着司徒轩,也从来不曾有过出头露脸的机会,后头还有个太过出挑的司徒瑾,便是司徒毓的风头都被他压得干干净净,司徒煦的处境就显得很尴尬了。
    他跟八皇子司徒勤一块儿封的王,司徒勤封了个忠恪郡王,轮到司徒煦,就选了个和字,不上不下,同样不尴不尬,当然,也是到了后头也没什么好位置了,从司徒煦开始,其他皇子都没捞到什么好差事,因此,司徒煦最终只能依旧跟在司徒轩后来打杂。
    说是封王开府了,司徒煦的王府选的地方也就是个偏远的旮旯,内务府也一直干得拖沓,要说这些年内务府可不缺钱,不缺材料,但是,司徒煦是个小透明,就算是欺负了,司徒煦还敢去告状不成,何况,原本该给司徒煦修建王府的一些材料还被司徒轩挪用了,给自家姐姐康悦公主建公主府去了,因此,司徒煦也只能继续憋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对司徒轩这番做派,自然也有看不惯的,或者说是存心挑拨的,司徒晞这会儿就笑嘻嘻地说道:“六弟,你也是堂堂郡王,也不比谁差了,怎么老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就叫人提不起劲来!”
    司徒煦只是干笑一声不吭声,司徒轩却是冷笑一声:“三哥这么说,怎么就不见三哥你帮着六弟一把?”
    司徒晞笑道:“成啊,六弟,你要是乐意,就跟着三哥我,回头啊,三哥给你找个肥差,也能叫你多点零花,好给你媳妇买点胭脂头面讨她喜欢啊!”
    司徒煦简直是坐立不安起来,他嗫嚅着说道:“多谢三哥厚爱,那个,弟弟无能……”
    这边司徒煦正头大呢,很快他就如释重负起来,因为外头听到了响鞭声,是圣上到了,一群人赶紧站起来躬身行礼。
    圣上在主位上头坐定,看着下头几个儿子,脸上露出了笑意:“今儿个是家宴,就不必多礼了,都坐吧!”圣上这么一说,众人谢过之后,这才坐了下来,一个个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言笑晏晏起来。
    圣上就喜欢看这幅兄友弟恭的做派,甭管是真是假,他都当是真的就是了。
    这所谓的家宴,一直以来就是一个套路,圣上回忆一下过去,展望一下未来,看看下面儿孙满堂,一个个都是雄姿英发的模样,愈发欢喜起来。圣上对于喜欢的人,还是很上心的,这会儿都说得出来几个年长皇子的喜好,然后又点到了司徒瑾,笑道:“一帮儿子里头,如今也就是你最叫朕费心了,谁叫你不想成婚呢!”
    司徒瑾笑嘻嘻地说道:“儿子巴不得赖在父皇母后身边一辈子呢,成婚做什么!”
    圣上笑道:“行啦,知道你没这个心思,日子终究是你自个过的,回头啊,看看你哪个兄弟家里孩子多,你挑一个顺眼的过继就是了!”
    一群皇子皇孙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件事,一个个都惊讶地看向了司徒瑾,有几个心里头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司徒瑾却是说道:“儿子自个还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呢,哪有养孩子的本事,回头挑个人家已经教养好了的就是,我就等着白白多个孝顺儿子就是了!其实儿子如今也算是家大业大,回头多几个,也是养得起的!”
    圣上也听得笑了起来:“你倒是好意思,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说自个没长大呢,不过说的也都是孩子话,既然这样,这事以后再说!”说着,他扫视了一众皇子皇孙一眼,笑道:“你们啊,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多带着孩子去小七面前晃一晃,说不定,小七看上了,家里孩子将来就白得一个王爵了!”
    司徒歆头一个就拍着胸脯,说道:“七弟你早说啊,大哥我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你看中了哪个,随便挑,大哥直接给你送门上去!”
    司徒晞却是摇头晃脑地说道:“过继终究不是什么正理,七弟日后想通了,自个生一个,岂不是更贴心!”
    司徒瑾笑道:“我有爵位,有宅有地也有钱,又不指望儿孙孝顺,干什么想不开,自个的好日子不过,多养个孩子出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添麻烦嘛,所以啊,以后过继的事情,还是得交给父皇帮我掌眼,父皇你觉得是谁,那就是谁了!”
    圣上摆了摆手:“又推朕头上来了,这事啊,你自个做主就是了,以后朕不在了,你要是还拿不定主意,就得叫你兄弟做主了!”
    司徒晞赶紧说道:“父皇千秋万岁,咱们几个做儿子的巴不得一直有父皇庇护呢,父皇何出此言呢!”
    圣上笑道:“都说是什么万岁万岁的,不过,天底下哪有万岁的皇帝,能活过花甲的都没几个!朕年纪也大了,当年的老伙计也走了不少了,也该考虑一下之后的事情了,所以啊,这等千秋万岁的话就不用再说了!行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这些年,大晋国势蒸蒸日上,咱们司徒家的气运也是日渐深厚,朕心里高兴,来,为了大晋,各饮一杯!”
    当然了,繁荣昌盛,蒸蒸日上的大晋才有争夺的价值,能顺顺当当的做个躺赢的皇帝,谁不乐意呢,这会儿要是国家岌岌可危的时候,皇帝的位置简直是推都推不掉,一个个都不想担负亡国之君的责任啊!当然了,要是那种管我死后洪水滔天的主就另说了!
    因此,圣上这么一说,下头一帮皇子里头,好几个都是眼神闪动,一个个都是举杯共饮,心里头却是各有打算。
    圣上喝完一杯之后,神情不变,只是看着下头一帮儿孙,嘴角含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至于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就没人知道了。
    等着这场家宴渐渐进入高chao之后,圣上又很是慷慨地宣布,这次围猎,皇子皇孙中,凡是优秀者,都重重有赏,圣上如今有的是钱,这会儿表示,不算那些臣下,就是一帮皇子皇孙里头,谁要是拔了头筹,圣上就直接赏赐一匹御马,一张御制的宝弓!当然,第二、第三自然也是有赏的,可就没那么丰厚了!
    任何东西,甭管真正价值如何,但凡是增加了御用二字,那就身价完全不同了,甚至,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受宠的信号,顿时一干但凡是对自个有点信心的人都跃跃欲试起来,而心怀鬼胎的,自然也是做出同样的姿态。
    司徒瑾心中却是有了一种奇妙的感受,似乎他已经可以感受到许多人的情绪,这里头,有人是真的高兴,有人却是虚与委蛇,司徒瑾环顾四周,心中渐渐有了猜测。
    因为第二天还要继续赶路,一场家宴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圣上甚至叫人准备的都是不醉人的淡酒,因此,家宴散掉的时候,其实还不算晚。
    司徒瑾拒绝了几个兄弟想要同行的建议,看了看天空中半弯的月亮,他微微摇了摇头,想到家宴上头,端坐上首的圣上,忽然替圣上感觉到了一种疲惫,这是何苦呢!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司徒瑾如今算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他自个对于这些事情没什么想法,不代表他那些兄弟没有想法!一个个都想着接手父亲的家业,就没一个想着问自家老父亲借点资本,自个出去另外开辟一片天地的吗?
    司徒瑾可不相信,在这个世界,就中土这么点地方人杰地灵,光是南洋就有大片没有开发过的肥沃土地,人口又稀少得很,跑出去裂土封王,岂不是要比在中原这边有成就感得多?
    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南洋才多少人口,多半还都是一帮没有开化的土著,统治这些人也没什么意思,在中原繁华之地早就待得习惯了的皇族,有几个乐意筚路蓝缕,从头再来的。别说是南洋了,便是西洋、东洋,对于中原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据说东洋那边,那里的什么天皇,一顿饭也就是一个饭团,一条小鱼,再加一点鱼汤而已,这也太磕碜了点,江南那边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也不至于这么吃饭!
    南洋那边的土著更是跟猴子差不多,仗着森林里头一年四季都有各种各样的果子,连打猎捕鱼都懒得去的,只要听说过那边的情况的,除非是为了交易那边各种土特产的商人,和失去了土地,活不下去的百姓,谁没事往那边跑呢?
    司徒瑾胡思乱想了一番,琢磨着回头要是真有哪个兄弟造反了,估摸着圣上也舍不得杀儿子,回头估计也就是囚禁一辈子,与其如此,还不如问问他们乐不乐意带着人到海外开拓新的疆土呢!
    之后两天圣上没有再搞什么家宴,这一路慢慢吞吞的,也到了铁网山山脚下了。原本铁网山这边就是皇家的猎场,本来就是有一处园子的,圣上有钱之后,直接大手笔地拨了一大笔银子,叫内务府在这边建起了行宫。
    不过,圣上妃嫔可以带着伺候的人住到行宫里头,其他人就得住别的地方去了。作为皇子,一般在行宫附近,都是有住处的,而那些随行的大臣有的也在行宫附近置了房产,有的没多少钱财的,要么租其他人的地方,要么只能住到亲朋好友那里凑活一阵子,横竖围猎也就是十天八天就结束了,还未必年年都有,犯不着为了这事在这边置产,贵且不说,还没什么收益。
    司徒瑾自然在行宫附近是有宅子的,还是圣上赏赐的。圣上对于放在心上的,有用的人从来都很是慷慨大方,司徒瑾平常也不要求什么,圣上就几乎什么都帮司徒瑾想到了。圣上有多少行宫,司徒瑾在行宫附近肯定都有一套宅子,还都是那种规格比较高的。而且还都是圣上派内务府的人帮着打理,不用司徒瑾费半点心。
    司徒瑾对此很是坦然,他要是真的不收,才叫人有想法呢!因此,那边圣上住进了行宫,司徒瑾也直接住到了自家别院里头,贾赦也死皮赖脸地跟着住了进来。
    没办法,贾赦之前惹到了贾代善,贾代善老大一把年纪了,今年身体看着好了一些,圣上见过之后,心里也是高兴,便叫贾代善也跟着随驾。其实按理,作为东宫的臣属,贾赦应该也留在东宫,不过,贾代善年纪大了,他有些不放心,就跟司徒毓说了一声,也跟着过来了。
    当然了,在贾代善看来,贾赦就是老大一把年纪,马上都要当祖父的人了,居然还贪玩,他如今又没什么问题,何况还有贾敬跟着呢,他跑出来做什么,因此,一路上看到贾赦就是吹胡子瞪眼的。贾赦闲着没事,就捣了点乱,正好叫贾代善看见了,只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贾赦一瞧不对,立马喊着小杖受,大杖走,一溜烟跑了,这会儿也不敢回他们贾家在附近的别院,死皮赖脸跑司徒瑾这边来了。
    司徒瑾这边别院地方大,院子也多,也不介意分一个给贾赦,因此,贾赦顺理成章就住了下来。
    第二天就是正式围猎了,司徒瑾换上了谢皇后专门给他准备的衣服,就是有胡服演化而成的长袍,可以卷起的箭袖,下摆开叉,可以一直撩到腰上,腰带虽说是狻猊玉带,却要比寻常的玉带实用多了,上面打了不少孔,可以挂上不少大大小小的工具,不过毕竟不是真的上战场,因此,戴着的工具其实装饰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脚上穿着的也是专门的马靴,司徒瑾琢磨了一下,干脆还在靴筒里头插入了两把匕首,说不定到时候还是有用武之地的。
    贾赦从小斗鸡走狗,骑马打猎什么的是玩惯了的,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一帮同样是勋贵出身的少年人出城行猎,这会儿也早就准备好了,他笑嘻嘻地看着跟着司徒瑾的一帮侍卫,瞧了瞧这些侍卫的箭壶,就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这也算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各家的侍卫或者是护卫箭壶里头总有一部分箭支是带着自个保护的主子的标记的,免得叫自个的护卫对象空手而归,或者是猎物太少,回头面子上不好看!司徒瑾身边的侍卫跟着司徒瑾多少年了,还是头一次跟到猎场上来,司徒瑾之前也从来没打过猎,一个个对司徒瑾的本事都不那么信任,因此,为了保住司徒瑾的颜面,自然得好好准备一番,回头若是瞧着准头不对,赶紧抽空补上一箭,这就算是王爷打到的了。
    瞧着贾赦的神情,司徒瑾也就明白了,不过,他也没什么想法,皇家没几个蠢人,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你就算是不许这些侍卫插手,他们也有办法将猎物驱赶到你面前,在近距离之下,他们这些皇子们,本来也是学过箭术的,准头再怎么差,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司徒瑾因此也懒得拆穿,听起来就太虚伪了,他又不惦记圣上许的彩头,什么御马,宝弓,对他来说可没什么吸引力,因此,混个中流也就可以了,不拔尖,也不丢脸。
    贾赦摸了摸自个的箭壶,笑道:“我家那丫头明年也要出嫁了,我琢磨着给她准备点好皮子做嫁妆,今儿个可得多费点力气了!”
    司徒瑾笑道:“你家千金出嫁,回头我也准备点添妆!”
    贾赦立马打蛇随棍上:“殿下可是身家丰厚,要是添妆太薄了,臣可是不干的!”
    司徒瑾轻哼了一声:“孤可不是看着你这个无赖的面子,要是你再说,就什么也没有了!”
    贾赦也不生气,嬉皮笑脸道:“不管殿下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总之还是小女得了实惠,臣就先谢过殿下慷慨了!”
    司徒瑾心里暗自记了下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人往猎场那边去了。贾赦也没一直跟着司徒瑾,同行了没多久,他就跟司徒瑾告辞,跑去找贾敬了。
    等到猎场外头人已经集齐了,圣上才骑着一匹大宛宝马在一干龙禁卫的簇拥下过来了。行猎这种事情,便是谢皇后,也没有露面的份,她们虽说跟着到了猎场上,也就是留在大帐中等消息的份,就算是想要出来散散心,也得前呼后拥着才行!因此,司徒瑾却是没瞧见谢皇后在哪儿。
    圣上同样穿着一身紧身的猎装,看起来格外精神,这会儿照旧发表了一番讲话,然后直接挥了挥马鞭,笑道:“朕话说到这里,也就不再废话了,大家各尽其能,叫朕看看你们的本事!”说着,圣上也不顾自己年纪不小了,一马当先,往猎场里径自疾驰。
    圣上这边一出发,一群人也是轰然应诺,然后带着人争先恐后地进了猎场。司徒瑾这会儿也抛开了心中的疑虑,扬鞭一指:“走吧,咱们虽说不去争什么第一,也别叫别人给比下去了!”
    圣上说了要围猎,猎场这边负责的官吏自然早早准备了起来,他们之前就将豢养的不少动物都饿了一番,然后放了出来。这些被人工喂养的动物本来性情就非常温顺,也不比它们野外的那些亲戚活跃,毕竟不用动弹就能吃饱,谁乐意成天跑个不停呢!因此,原本动作就迟缓了许多,再饿了挺长时间,更是体力不足。
    因此,司徒瑾随便选了个方向,才走进去没多远,就发现了一群黄羊,一群人弯弓搭箭,很快就有了不小的收获,跟随司徒瑾的一帮侍卫发现,司徒瑾的箭术很是不错,虽说射箭次数不多,准头却很好,几乎是十发九中,顿时一个个都有些咂舌,他们如今算是相信,这天底下有全才了,这位殿下其他方面也就算了,便是这武艺也不差,这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几个侍卫利索地将那些黄羊稍微收拾了一番,做好了标记放到一边,回头自然有猎场的人将这些送回去,其中一个侍卫问道:“这黄羊的皮子也就算了,这羊角却是不错,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司徒瑾笑道:“这才刚开始呢,后头还有好东西,孤之前可是在母后那里夸了海口,要打上一些狐狸皮给母后做斗篷的!”
    几个侍卫又是一番奉承,他们观察了一下地上动物经过的痕迹,然后说道:“殿下要是想要找狐狸,那应该是往那个方向过去!”说着,指了指一个方向,司徒瑾当下点了点头,带着人往那边过去了。
    这些侍卫在这上头的确有些本事,不多久,他们就看见了狐狸的踪迹,可惜的是,这些狐狸也被别人盯上了,司徒瑾这边才举起了弓箭,不远处就传来了呼喝驱赶的声音。他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隐约却是看到了司徒轩的旗号。
    司徒瑾听力灵敏,还听到了司徒轩的声音:“刚刚孤看到一只白狐跑过去了,虽说小了点,不过可以用来镶斗篷的风毛!”
    话音接近的时候,他们那行人也看到了司徒瑾这边的旗号,司徒轩骑着马慢吞吞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是七弟啊,真巧!”
    司徒瑾也懒得跟司徒轩废话,司徒轩一向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不过,这也是难免的事情,当年江南那边前朝余孽被剿灭,甄家跟在后头可是吃下了不小的好处,圣上对甄家又一直比较宽容,如今倒是不叫甄家管着盐税了,却是转而管织造,都是肥差,甄家这些年在江南不知道资助了多少读书人,这里头如今可是有不少已经入朝为官了,这也叫司徒轩手底下声势愈发浩大起来。
    但是,在司徒瑾看来,司徒轩这些所谓的党羽其实都是虚的,这些人能拿甄家的好处,就能拿别人的好处,他们能在甄家和司徒轩势头正强的时候锦上添花,真要是不好了,他们中大多数人落井下石也不会比别人慢!毕竟,甄家自个也是干的锦上添花的勾当,资助的读书人也都是江南那边的才子名士一流,这些人本来就自负,就算没有甄家的资助,也未必不能出头,因此,对甄家感激也有限。
    最重要的是,甄家在江南的一些事情上,吃相实在是比较难看,因此许多人明面上捧着甄家,心里头还不知道有什么想法呢!
    司徒瑾干脆拱了拱手,说道:“既然这群狐狸是五哥的猎物,那小弟也就不插手了,这便告辞了!”说着,掉转马头,就要离开。
    “且慢!”司徒轩却是叫住了司徒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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