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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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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昀诃望着他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明明他才是宋湫十的亲兄长,这人却处处越过他,充当了兄长的角色,而且还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座园子里有一条湖,湖中心搭了个戏台,每到晚上就开始唱戏,到时湖面上会点起许多花灯。反正大家闲来无事,听说这事之后就有不少人跑过去,全当是进秘境前的放松了。”伍斐回答了他的话,“小十是那种有热闹不凑的人吗?”
    秦冬霖摁了摁眉心。
    他出关已经两天了。
    宋湫十除了刚见他出来那会在他身边转悠的半个时辰,之后说的话,加在一起不超过十句。
    像往常,这样放花灯听戏的场合,她今夜就是坐在这里等他到半夜,他也得去陪着她把花灯放了,戏听完了才能干自己的事。
    秦冬霖阖眼,想了有一会,再抬眼的时候,决定起身,去逮人。
    第33章 妖怪
    这座由六界宫长老们出手修建的园子十分精致讲究,三步便是一楼台,转角常有嶙峋怪状的假山石堆,园内多浅溪,由厚重木板搭建而起的小廊桥处处可见。
    月影在天穹被拉长,泛着柔和的细碎皎光,园内灯火齐明,有些高大的灌木丛的枝梢上也挂着一个小小的琉璃盏,将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映得温柔了些。
    整个园子,像是一场用大神通编制出来的美梦。
    从侍在前面引路,秦冬霖不动声色观察周遭华美景象,半晌,又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六界宫长老团的那些老古董们,许多都是园区里少年们的祖宗辈人物,他们作为从鹿原秘境里成功活下来的人,清楚地明白里面到底有什么,又到底有多残酷。
    这是在竭尽所能希望让子孙后代们进去前吃好喝好调整好状态呢。
    夜路难行,一路曲折,从侍引着秦冬霖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在一片豁然开达的湖边停下来。
    湖边生着一丛接一丛的芦苇,遮挡着视线,从侍使了了小术法,动作轻柔地将眼前的芦苇拨开,露出湖中心的景象。
    一面如云镜般粼粼流动着波光的湖面上,停驻着许多艘造型小巧别致的小船,描金绘彩,笙歌阵阵。湖中心搭建着一个平地而起的戏台,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唱着戏,声音动人,带着点软糯的楚南调子。
    台上台下,都很热闹。
    是宋湫十会喜欢的场合。
    “秦少君,湫十姑娘的夜船是十号。”从侍将手心里攒着的圆牌递上前,道:“园内没有许多规矩和拘谨,只是不要打斗,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
    这话一听,就是某位他们流岐山的太上长老刻意嘱咐的。
    秦冬霖不置可否,伸手将那块圆牌接到了手中,而后像是有自主意识一般,从他指尖跃至半空,涌动出灵光。
    在两人的视线中,圆牌化作一座小小的拱桥,桥的一端出现在秦冬霖的脚下,一端精准无误地连接着湖面上某一艘小船。
    秦冬霖踏步上去。
    整片湖面,似乎都安静了一瞬,就连戏台上的呀呀戏语也像是受了影响,有些迟疑地顿了一下。
    彼时,湫十正坐在船头,手中的酒盏倾斜着,跟伍叡碰了碰,察觉到周遭小声的议论,回眸一看,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她挪了挪身子,想起来,又懒得动弹。
    几个眨眼的时间,秦冬霖已到了眼前。与此同时,天空中的廊桥化作一阵光雨,星星点点散开,如流星般轻盈地跃进湖底,又像是从天上开了一树的火花。
    “秦冬霖。”湫十用手点了点对面的位置,还有那杯已经斟好的酒,“早等着你了。”
    精致的银酒壶,小巧且空了的酒盏,还有她脸上晕染的胭脂一样的薄红。
    秦冬霖顿了顿,问:“饮酒了?”
    湫十坐在船边的长凳上,一阵接一阵的夜风拂过来,将她鬓边的乌发往脸颊上扫,几次之后,她便慢慢地将发丝别到白净的耳根后,一边慢吞吞地回答他:“是你上回放在我这的仙桃酿。”
    “我和伍叡一人喝了一点,还给你留了一点。”
    她伸出几根手指,勾了勾酒盏的底座,坐在旁边的伍叡很熟练地给她添了小半盏。
    跟小弟伺候大哥一样的熟练。
    宋湫十就是这么一个走到哪里都会使唤人,并且让人心甘情愿被使唤的人。
    “这酒后劲大,我们过几日就要进秘境。”秦冬霖沉沉叹了口气,骨节分明的手伸过去,恰到好处地覆在她搭在杯颈处的两三根手指上,力道不大,却显出别一样的亲昵,他道:“松手。”
    宋湫十也知道现下是个怎样的局势,她哦的一声,懒懒散散的语调,拖着长长的尾音,纤细的手指一根接一根松开,出人意料的听话。
    诚然,秦冬霖这样心高气傲的性情,是绝无可能当着外人的面,问出“你这几日为何不来找我”这样多少带着委屈和抱怨意味的话语的。
    半晌,他垂眸,将从宋湫十手里截过来的酒盏不轻不重放到船中间的小舟上,声音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这几日,玩得开心?”
    湫十似有所感,将近期自己做过的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而后笃定地道:“这些时日,我都待在飞天殿里,没闯祸也没惹事。”
    男人身子颀长,气势凛然,往她跟前一站,将湖对面的景象遮挡得严严实实。
    秦冬霖微整衣袍,在对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双手交叠在膝前,闭目养神一样阖了眼眸。方才那句问话,仿佛就是他随口一问,没话找话的脱口而出。问过了,听了回答,又没话说了。
    “你来寻我的么?”宋湫十问。
    她说话的声音原本就不大,喝了酒之后软绵绵的,湖面上开始放起花灯,声浪一叠接一叠,不仔细听根本辨别不出。
    秦冬霖眉心动了动,跟没听到似的,呼吸都没乱一下。
    摆明了不怎么想搭理人。
    然而宋湫十若是能被这么轻易糊弄过去,也不会成为令人头疼的麻烦精。她蹭的一下从长凳上跃下来,足尖生莲,裙摆漾动,她坐到秦冬霖的身边,几乎凑到他的耳边,声音提高了些:“秦冬霖,你是不是来陪我听戏的?”
    她喊他名字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张口闭口秦冬霖,有事无事秦冬霖,早已无比顺口。
    被秦冬霖身上气势压得有些萎靡的伍叡看得目瞪口呆,即使伍斐早说过两人与众不同的相处方式,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与众不同,会是这样的场景。
    在六界的传言中,跟秦冬霖的剑法一样鼎鼎有名的,还有他的脾气。
    伍叡其实有从兄长嘴里听过不少次秦冬霖这个人,得出的结论跟煞神没有两样,几次见面下来,发现此人确实如传闻中一样倨傲矜贵,目下无尘,谁都不在他眼中。就连面对主城少主宋昀诃,他兄长伍斐,他都是清清冷冷的,偶尔才冒出一句话,性子清冷至极。
    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除了眼前的宋湫十。
    他现在有些怕宋湫十这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下做出的举动,虽然那酒并不醇烈,按理来说醉不倒人。
    出人意料的是,秦冬霖像是早就习惯了,他甚至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皱了皱眉,连名带姓喊她:“宋湫十。”
    他道:“你是真的很吵。”
    口吻还算是心平气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宋湫十一听,顿时不干了,她原本懒洋洋歪在秦冬霖身侧的身子噌的一下,脊背挺得笔直,道:“我这还叫吵啊?你自己算算,从你闭关到现在,我和你说的话用手指头都数得清。”
    “还有方才,是你自己过来寻我的。”宋湫十将这句话咬得格外重。
    秦冬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他侧首,清冷的眉目凝着寒霜似的,目光在湫十那张跟桃花瓣一样妍丽的脸庞上顿了顿,少顷,不疾不徐地嗯了一声,道:“这段时间,是很听话。”
    他接着问:“怎么突然这么乖?”
    几万年都没能有的觉悟,在短短一个月之内突然就改了性情,秦冬霖不相信。
    宋湫十也不像是那种有觉悟的人。
    宋湫十与他对视片刻,半晌,眼睫低垂,唇微微往下压了些,两条细长的弯月眉也拧了起来,看着像受了什么惊天委屈的样子,但又不说话。
    此情此景,秦冬霖熟悉得很。
    这副神情,这样委屈的模样,他看了没百遍,也有十遍。
    以至于现在,湫十的模样在他眼中,甚至都能自动地汇聚成一句话:快来问我怎么了。
    她总是如此鲜活,古灵精怪,秦冬霖忍不住勾了勾唇,顺着她的意思问:“说说,谁给你委屈受了?”
    湫十便也顺着这个台阶,黏黏糊糊地缩在他身边,曲着手指头跟他抱怨:“你才闭关那会,宋昀诃来找我,再三叮嘱让我不要去扰你,好不容易你出来了,我才和你说了没一会话,伍斐又语重心长地来同我谈话,说秘境中的很多事都要同你商议决定,让伍叡陪着我玩,暂时将你借给他们一会。”
    她从鼻子里哼的一声,“来之前,我和伍叡还在你们院里等了你好一会,结果宋昀诃和伍斐一个左一个右,让我不要影响你们谈事。”
    她不开心的时候,哥哥也改口成了宋昀诃,分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秦冬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他胸膛忍不住颤动两下,低低的并不明显的弧度,整个人的棱角、气势都随之柔和下来。
    “你们不是要谈事情?宋昀诃和伍斐舍得这么早就将你放出来?”湫十心血来潮,翻身过去将手掌沉入冰凉的湖面,荡出一蓬又一蓬的水花,一边玩一边问。
    这人从小到大就这样,小孩似的性情,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
    “我回去得晚,他们都商量得差不多了,我看了一下,将事情敲定下来便散了。”秦冬霖又道:“怎么还突然对他们言听计从起来了。”
    她要是这么容易能将别人的话听进去,从小到大,他们也不用受那么多罚。
    湫十玩够了,将一双如玉脂般的手伸出湖面,用干净的帕子擦过之后,团成一团,丢到了桌面上,有些不开心地蹙眉,纠正他的用词:“这不叫言听计从,这叫烦不胜烦。”
    “反正。”湫十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去跟他们说,是你要找我玩,不是我喜欢缠着你。”
    说完,她又懒洋洋地歪在长椅上,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头一点点地往他这边挪,直到靠在他的肩上,才低而浅地叹息一声,哼哼唧唧地抱怨:“你闭关这一个月,我无聊死了。”
    她三言两语几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秦冬霖的心却随着她的呼吸起伏,一下一下地软下来。那种感觉,很奇怪。
    他看出来,她有些醉了。
    伍叡也看出来了,他压低了声音,问:“秦少君,我们要不要将湫十姑娘先送回去?”
    秦冬霖有些无奈地伸手摁了摁眉心,半晌,嗓音稍哑:“她有得闹腾。”
    很快,伍叡就懂他这句“有得闹腾”是什么意思了。
    湫十也不闹,懒懒的靠着不想动,但意识还算清醒,只是根本不理会伍叡,只在秦冬霖耳边碎碎念:“这戏台上唱的是我上回跟你提过的,人间的那出戏。”
    像是怕秦冬霖贵人多忘事,湫十还刻意补充着提醒:“就是你答应了我,又食言了的那一回。”
    她这么一强调,秦冬霖不免有些气得想笑。
    他自然记得那是件什么事。
    湫十爱玩,哪里好玩就去哪里,上天下海,游戏人间,隔三差五的就要闹出不同的花样。
    许是因为她自己是乐修的缘故,她对人间根据各式各样话本编成的戏曲很感兴趣,自己去看不算,还得有人陪着她一起。
    秦冬霖首当其冲,义不容辞。
    有一段时间,他听到咿咿呀呀的戏腔就头疼。
    可从来只要宋湫十乐意花心思,就没有哄骗不了的人,秦冬霖也不例外。
    那日他答应了她一起去人间听一出新出的戏,可流岐山临时出了事,他身为少君,得亲自去缉拿叛逃的妖将。等解决完整件事情,回到自己的院子,已是三日之后。
    他再联系湫十的时候,发现留音玉已经联系不上人了。
    湫十直接把他留在留音玉中的那道剑气给泯灭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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