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站起身，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态度，说道：“这场刑讯训练不是由我提出的，包括我的到来，都不是偶然的结果。更准确的说，是你们教官要求，专门为你准备的。”
    梁成金心头一震，望向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除你之外的其他人都是过场，整个心理测试教学加上这场刑讯，都是因你才存在的。”
    冷灯光将爱丽丝的面庞照得晃眼，梁成金皱眉：“真正的刑讯？”他心里隐约有些眉目，大概这次的训练是幌子。
    他不由想起来那天王扬说过不会放过他体能考验的事情。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接受过单独的考验，难道王扬更要考验他的，是这些？
    “你猜的不错。”
    爱丽丝的声音想起，话语中很是肯定。
    梁成金的神色顿时黑了下去。
    他全身的戒备都已经调动起来，眼中警惕的神色也越来越重。
    “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只是看了我的表情，才承认我说的对的，对吧？”
    这是梁成金第一次反问。
    爱丽丝笑了笑，露出无所谓的神色：“你真的以为以你现在的状态，你教官会放任你留在冷锋？而且我们对你的询问，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事？”
    “黑星的事。”爱丽丝坦言。
    黑星两个字一出，梁成金的神色立刻更加阴沉。
    “能说我的我已经全部都说过了，你们还想让我交代什么？我说过我没有背叛，而且为冷锋带回来了那枚药剂。就算是不信任，审我的人也应该是教官，而不是你。”
    “原则上是这样的，不过我更专业不是吗？”爱丽丝从桌子上拿起了两样东西，走近梁成金，她摊开左手给他看，“认得这个么？”
    目光移向她的掌心，梁成金瞬间一僵。
    他认得，当然认得，这是折磨了他数月，直到现在还给他留下后遗症的罪魁祸首。那小小的玻璃瓶身上的每一个标注他都熟悉，虽然不认识那些文字，但仅仅是作为图形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精神受体阻滞药。”
    “没错，这是已经通过最终实验的药物，说起来你也是提供重要数据的实验体之一。”爱丽丝收起手，陈述着事实，丝毫不在意当事人的感受，“这批完美样品是直接递送到国安部手上的，跟它们一同到来的，是黑星首领图姆土里的问候……”
    “这关我什么事？”梁成金嗤笑了一声，“就算你是国安的人呢，我们也不是。再说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控制一个恐怖分子头目。”
    梁成金的脑海中掠过了无数个可能性。
    这个药剂是本国自己发明的，国安的人应该很难对它感兴趣。
    他不明白为什么爱丽丝刚刚说了最终成果与实验体这几个字，更不明白黑星的人为什么又自己作死还要联系国安部的人。
    “你根本不是什么教官的朋友，而是国安的人对不对？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啧，梁成金，你的反应很快嘛。我的身份你没有资格质问，就连你们教官也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爱丽丝明晃晃的面容再次浮现在梁成金眼前，但是再梁成金心里，却再也浮现不起来什么关于漂亮两个字的词语了。
    这个女人就是一条毒蛇，色泽艳丽，一口就足够致命！
    “现在我问你，看见这个东西害怕吗？”
    爱丽丝在桌上拿起一个透明的针筒，梁成金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即使是这一个动作，也已经将梁成金的所有情绪调动了起来。药剂注入身体时的感觉几乎是连锁反应，让梁成金粗暴地开口道：“我不是俘虏，你没有资格审讯我，再说一次，你没有资格审讯我！”
    梁成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但眼中已经悄然蔓延上血红。
    爱丽丝看了他一眼：“我真的很不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
    她蹙了蹙鼻子，这个表情看上去很稚气。伸出右手，将针管插进那个玻璃瓶的瓶盖中吸出透明液体，在梁成金面前排出针筒里的空气。
    细小的水注划过一道刺目的光弧，梁成金的瞳孔骤缩。
    “图姆土里的信息中提到，越南特工部队将会派出一支小组进入我国国境，他甚至给我方提供了那支小组的活动方向和装备信息。我们想不通的有两点，第一，图姆土里为什么要向我们如此示好，第二，黑星，或者黑蛇跟越南方面有什么联系。”
    “这些我都不知道！”
    “但是他提到了你的名字。”爱丽丝注视着梁成金脸上的每一寸微表情，“提到你时，图姆土里还用了一个很赞美的修饰。”
    “什么东西？”
    “飞翔的雄鹰。”
    “我操！”梁成金狠狠骂了句脏话，“鬼知道他什么意思！你们能不能别一有问题就折腾我？我不是间谍，我是俘虏！一个俘虏能接触到多少事情！？黑星又不是我的，我怎么知道它和越南有关系！”
    心里涌上强烈的抵触，被敌人威逼是一回事，被自己人威逼就是另一回事了，加上对药物的极端厌恶，让梁成金几欲作呕。
    “是吗？”爱丽丝一边反问，一边扣住他的胳膊。尽管是个女人，但她的速度和力气一点也不弱，梁成金一时竟受制于她，刚要反击，针管已刺破皮肉。
    “滚开！”梁成金是宁愿划伤也不想再沾到这种药，当下暴走，拽住爱丽丝的手腕就往旁边拉，他气得很了，手臂肌肉都在发颤。
    爱丽丝也不是省油的灯，手腕剧痛下还能平稳地推完针筒里的液体，只是针管拔出时带了一丝暗红的血线。
    梁成金脸色发白，直愣愣地盯着手臂上的针孔。
    被俘虏时的一幕幕重现在他的脑海里，药物加上电击的痛苦冲击着他的大脑，那是种精神上的条件反射，令他的镇定彻底碎裂。
    “你凭什么……”咬牙切齿。
    “放心，我看你出了这么多汗，给你补充点生理盐水而已。”爱丽丝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闻言梁成金懵住了，看着爱丽丝的眼中全是糊涂的神色。
    爱丽丝笑得很是得意：“我只不过把事情捕风捉影的说了一下，你认为我既然能和你们的教官早有过接触，那可能是国安的人么？
    把王扬的指示模糊地表达一下，又把黑星的事情断章取义地说一下，再用生理盐水忽悠忽悠你，就把你轻松击垮了。你看，你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不可摧吧。”
    “……”梁成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女人。
    他的额头上还滴着汗，最后喘着粗气问道：“那你刚刚的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爱丽丝的眼中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很随意的看着梁成金道：“你认为有多少是真的，那就有多少是真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外面那位对你在黑星的事情确实另有考量，不过对你仍然是信任的，否则用不着我在这里刑讯你，你早就已经躺在世上的某个角落了。”
    梁成金心下一凛，对爱丽丝的说法却没有任何怀疑。
    “那你刚刚说的……”
    “最近冷锋确实会有场很重要的行动。我曾经对你们讲解过越南，和中东一带的风土人情，这些绝对不是凭空而来的。你们的战役即将打响，但是你们的心理素质却很堪忧。”
    “心理素质？”
    “对。”爱丽丝说道这里，眼神不由得放向了远方：“以前那个人从来没有过有求于我的时候，这次竟然让我出场，可想你们的状态都在一个濒临界点的危险值。梁成金，和其他人都不同，你几乎是这里唯一一个真正接受过刑讯的人，但你的表现让人失望，我几乎可以不费任何力气就击垮你的理智。”
    “……”
    梁成金深深的沉默了，准确的来说，面对事实他无法辩驳。
    这场刑讯是王扬对每个人的考验，或者只是他们任务的铺垫，或者是对于他的警示？他甚至连这些还不够了解。
    梁成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没用。
    一间不起眼的屋子，一个女人，一管生理盐水，竟然足够他的意志崩溃了。
    “梁成金，在今后的任务中，你也将会是那个人的左膀右臂。我对你们的任务没有百分百的了解，但我非常清楚的知道冷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懦夫。即使他们自己，也从不曾被自己打败。”
    梁成金的脑海中闪过德鲁斯等人强悍的背影，终于默默攥紧了拳头。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间等候的人经历了从纠结到惊讶，从惊讶到敬佩，从敬佩到不耐烦的过程。
    半个小时。
    梁成金在黑屋里跟爱丽丝缠斗了半个小时了，其间他们只听到一声“滚开”，就再没有声音传出来。这声“滚开”还是梁成金喊的，于是他们每个人的心里浮现出了不同的画面，相同点是都很有激情。
    王扬在位置上淡淡皱起了眉，他没有想到爱丽丝会跟梁成金磨这么久。梁成金身上的弱点很多，正如爱丽丝之前说过的，越是心思细腻的人，越容易在这里被击破。但是梁成金进去的时间有些太久了。想起这个人上次在黑星回来时候心理极端不稳定的样子，王扬的心被提了起来。
    难道他还没有撑过那一关？
    黑星的刑讯太残忍，以至于现在还留有强烈的心理阴影？
    正当王扬暗自担心的时候，身后的门开了，梁成金从里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