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寥的山中响起一声冷笑。
    *
    郁晚装得了无辜，扮得了绿茶。她将对面拈酸吃醋的话听了大概，有了思路。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方才还气势汹汹势必要给郁晚好看的一群女修，这会儿把她围在中间，已然将她视作“同病相怜”的姐妹。
    听郁晚一通诉苦下来，众人一改来之前的嫉妒，反倒十分同情的安慰起了郁晚。
    “郁晚姑娘你也别伤心，大师兄他就是那样冷漠的性子。”
    “可他也太过分了！好歹晚晚是为了他才中毒，他竟然能冷眼不为所动，就那样看着她毒发！人命关天他还只想着自己的无情剑道，真是冷心冷情。”
    郁晚只说自己为了救谢无祈中了毒，却没说那毒是合欢印，女修们来之前还以为谢无祈对她有几分不同，如今听她诉苦，再没了先前的嫉妒，只剩下同情。
    郁晚摇了摇头，“我不怪他。”
    郁晚本就长得清纯无害惹人喜欢，此刻软软糯糯的说话，女孩子们简直心疼的不得了，甚至都忘了自己也喜欢谢无祈这件事，纷纷为她抱不平，还劝郁晚不要再喜欢那块冰木头。
    路望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女修护崽一样将弱小可怜的凡人郁晚围在人群中，说着趣事哄她开心的场景。
    路望寒：“？”
    他很怀疑郁晚是不是在魔魅宫偷学了魅术，竟将那些疯狂的师姐都唬住了。
    少年飞扬的眉眼陡然沉下去，恨恨瞪了郁晚一眼。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路望寒，刚唤出声，就见少年板着脸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小师弟怎么回事？方才看起来像是很不高兴的样子呢？”
    众人对视，纷纷摇头。
    郁晚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小声道，“路小仙人应该是讨厌我，看到我在此便不肯上前了。”
    她将路望寒和自己的过节，准确说是“路望寒针对她”的事迹告诉众人后，大家对着她又多了几分爱怜。
    其中最为激动的莫属一位叫路灵夏的女修，“路望寒那个死小子，整日里就会顶着一张脸到处骗人，实则黑心的很，这下你们都相信了吧！”
    “可怜的小家伙，放心，以后在天剑宗有我们保护你！”
    “嗯！”郁晚含着泪点头，开心的和漂亮姐姐们贴做一团。
    女孩子们在一起聊天，话题很快就从“那些年拒绝过我们的谢师兄”跑到了“关于天剑宗哪位师兄弟更帅”这件事上。
    为了让郁晚看到更多可能性，不要吊死在谢无祈这一颗不开花的铁树上，路灵夏郑重地从储物袋内拿出一个册子。
    有眼尖的当即认出那册子是什么，“天剑宗美男排名册！”
    “正是！”路灵夏颇为得意地抬了抬下颌。
    旁边的曲双云双眼放光，伸手想抢过来看，被路灵夏先一步塞进了郁晚怀中。
    路灵夏打开曲双云的手，“你又不是没看过，急什么急，先给晚晚妹妹看。”
    曲双云缩回手，揉了揉被打得泛红的手背，甩了眼刀过去，颇为幽怨道：“你这里怎么还有，上次大师兄发现我们私下偷偷印这册子后，不是都收起来焚尽了么？”
    “当时我将它藏在了路望寒那里，正好躲过了一劫。”路灵夏笑得春风得意。不过可惜的是第一版‘剑宗美男排名册’没能留下，她手中这册也是第二版，少了谢无祈那页。
    当初女修们偷偷制成此册，谢无祈因其剑宗执事的身份，加上他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容颜，当之无愧成为榜首被刊印在第一页。后来此事传到谢无祈耳朵里，不少人为了保下册子纷纷将首页去除，重新印制了没有谢无祈在内的第二版，但依旧没有逃过他的毒手，被他以违反门规的理由将众人手中的册子都收去焚毁了。
    一想到这里就心痛，因为那册子是做得极好，有擅符咒的姐妹特意将里面的人物插画辅以灵动符做成了动态版，十分活灵活现。
    谁又能拒绝欣赏美男呢？反正郁晚不能！
    册子翻开，印在花册上的画像当即浮现在众人眼前，随着灵动符光芒闪烁，那画像中的俊美男子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冲着众人展露笑颜。
    周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声。
    “无论多少次看风眠师兄，都是这么好看！”
    风眠？
    他就是这本书的男主？
    郁晚又仔细看了一眼，朗如清风，温其如玉，不愧为书中心系苍生温柔正派的男主。
    不同于谢无祈最后人剑合一，成为了天剑宗最厉害的无情剑，风眠作为这本书的主角才是天剑宗的下一任掌门。
    然而画册第一页榜首居然不是谢无祈，这还让郁晚有些惊讶，毕竟她觉得在颜值这方面，谢无祈就算是比男主也不逊色。
    “谢师兄是执法阁执事，我们胡闹的排名哪敢将他入册？”
    “准确说此前也有人大着胆子出过一册有他的，不过后来都被没收了就是。”
    风眠虽然样貌比不得谢无祈，但他性子温和谦善，又师从有情剑一脉，在女修中受欢迎的程度并不比谢无祈低。
    天边明月虽好，到底触不可及。
    郁晚弯眸，视线从第一页移开，又接连往后翻了几页，越往后翻她手下的动作越快。
    眼见转瞬就翻到了底，曲双云说：“后面那些至多算得上凑数的，哪里比得上我风师兄。要我说，风眠师兄便是天剑宗最好看最优秀的剑修！”
    郁晚听她这么说，自然也失了兴致，顺着她的话敷衍的点了点头。
    “你也这么觉得？”曲双云眼神亮晶晶的，她还以为郁晚会强调谢无祈更为出尘，未曾想在审美这方面她竟和自己一样。
    郁晚眨了下眼，回忆方才曲双云说了什么。
    她没太注意，只记得她似乎夸赞了风眠几句。
    想到曲双云乃是风眠嫡系师妹这一层关系，郁晚没多想，在对方充满期待的目光下配合的嗯了声，“当然。”
    说完，郁晚就见对面的曲双云视线越过她身后，眼中的欣喜几乎快要溢出，猛地抬手向着她身后扬了扬，口中边喊道：“师兄，你方才可有听到？连谢师兄带回来的人都夸你胜过了谢师兄！”
    郁晚一窘，猜到身后回应曲双云的就是她口中的师兄，风眠。
    虽是夸人的话，但被当事人听到，仍是会觉得有些古怪。
    身后传来一声温润的轻笑，“胡闹。”虽是斥责的话，可语气里全是纵容。
    听到声音的郁晚不得不回头，方才转身，她就注意到风眠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赫然站着一脸冷淡的谢无祈。
    郁晚：“……
    对上那双淡漠的眸子，郁晚莫名有些心虚。
    偏在此时，曲双云还故意凑上来打趣道：“谢师兄你方才可听到了，晚晚也认同是我师兄更好！”
    好似这么一比，就像是第三峰把第一峰比下去似的。
    郁晚瞬间瞪大了眼，她什么时候认同风眠比谢无祈好了，可不要胡说！
    郁晚正准备为自己辩解，就见谢无祈的视线略过她，落在她手中的画册上，冷声评价道：“玩物丧志。”
    郁晚：“……
    合理怀疑是因为上面没你，所以你才不高兴了吧。
    第18章 求情
    风眠掩唇轻笑了下，岔开话题，“看来路小师弟并不在此。”
    他环顾一周并没有发现路望寒的身影。
    “风眠师兄在找我师弟？”路灵夏站起起来问。
    风眠抬手指向身侧的人，“是无祈说要带他回执法阁，我只是恰巧遇上无祈，又听闻双云在这里便跟来看看。”
    路灵夏闻言看向谢无祈，“那家伙刚才的确来过，不过并未同我们说话就丧着一张脸跑走了，也不知又是谁招惹了他，整日里阴晴不定的。”
    “对了，谢师兄，风眠师兄刚才所言，可是我师弟他犯了什么错？”
    谢无祈并未回答，只道：“转告让他明日辰时来执法阁找我。”说罢，他欠身微行一礼，直言执法阁有事不便作陪就转身离开。
    风眠将曲无双领走后，路灵夏憋着气着急回第二峰寻路望寒，其余人也各自寻了理由离开，院子里又重新恢复安宁。
    郁晚将院子简单的打扫了一遍，确认谢无祈那个洁癖回来看到后找不出错，才安心坐在院子里等他。
    待到月上柳梢头，一道挺拔身姿终于走入郁晚的视线。
    注意到坐在院中石阶上的少女，立在门廊下的人脚步微滞，衣袂飘然。
    “谢无祈你终于回来了。”郁晚心中激动，猛地站起身，浑然忘记坐了整个下午双腿早已麻木。刚迈出的脚一软，便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歪倒。
    谢无祈疏散的眉凝起，闪身来到郁晚面前，稳稳扶住她的小臂将人带起。
    郁晚站定，月光下白皙的脸颊像一颗待人采摘的水润红果，双睫似蝶飞舞蹁跹。
    “谢谢，坐久了......脚有些麻才一时没站稳。”
    见谢无祈只淡淡嗯了声就要绕开她往屋内走，郁晚向侧后方迈了一步，刚好挡住他的路。
    郁晚：“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坐在院子里等你？”
    谢无祈有些拿郁晚没辙，她的软硬不吃不达目的不罢休他早已见识过。思及此，谢无祈干脆顺着她道：“为什么？”
    郁晚眉眼弯弯，“当然是要和你解释下午的事啦。”
    谢无祈想到什么，脸上的表情愈发浅淡，“我并不在意。”
    “是么？”郁晚双手背在腰后凑近谢无祈，踮着脚仰着脑袋看他，“那我也要同你说清楚，在我心里你才是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
    谢无祈黑眸晃动，她又见过多少男子？
    他忍下轻嗤，淡声道：“于剑修而言，皮相最是无用。”
    说罢，他绕开郁晚再次往屋内走。
    *
    翌日，天还未亮，谢无祈的身影便出现在操练场。
    当弟子们打着哈欠准备热身练剑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晨光熹微，迷蒙的雾气中少年身形如松，墨发恣意飞扬，剑光在他飞转的腕下掠出残影。
    自大师兄下山历练，已有好些时日未看到过这般场景了，如此优秀的人尚且如此努力，终年如一日的卯时练剑，众人不免心生感慨。方才还睡意惺忪的弟子瞬间打起精神，提着剑接连进场，学着谢无祈的招式操练起来。
    一套剑术练毕，谢无祈凝气收剑。
    初晓的日光照在如镜面般的长剑上，折射出点点七彩的光。
    谢无祈的视线飘然出神，待他发觉时，已盯着剑身上映出的面容愣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