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勇者胜。
    简彤和庄樾无视那二人, 径自走到赌蛋的摊位前，蹲下身仔细挑选。
    平整的青石板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绒布, 当中摆有三个大小不一的妖兽蛋, 最大的立起来能够到简彤的腰间，中间那个圆滚滚的像个足球，最小的只有拳头大小。
    玩家们赌蛋, 一方面是拼眼力, 一方面也是和摊主进行思维博弈。
    有人正向思考，妖兽蛋越大里面的幼兽越凶猛；有人反向琢磨, 妖兽蛋越小里面的幼兽反而越珍贵；还有人喜欢剑走偏锋, 认为看起来最平平无奇那个才是摊主拿来做噱头的3级战宠。
    目前全服玩家最高的等级就是3级, 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
    多一个3级战宠相当于多了一个实力强悍又绝对忠诚的保镖, 试问谁不动心？
    于是, 当简彤才伸手摸向那个最大的妖兽蛋时, 许婉加快步伐走上前，甩手丢给摊主三块下品灵石，急忙强调道：“这三个妖兽蛋是我们的了, 别人不许碰。”
    许婉痛失水精, 错过了成为无暇资质的良机, 心里本来就有气, 她不能跟卓一然翻脸, 还不能收拾个无家可归的许彤？
    哦, 听说现在叫简彤了。
    想起来对方当初那句“我就是丢了喂狗也不给你”, 许婉越发火大。
    她顾忌着卓一然在场，很快就收起了方才的情绪外露，装作才认出简彤似的, 惊喜诧异地朝她点头一笑, “姐姐？这么巧，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在游戏里遇到你。”
    ——垃圾资质，怎么还没死亡出局？
    简彤好笑地站起身，不咸不淡道：“建议你抽空去看个眼科，刚才瞪了我半天，现在才认出来，除了要瞎没别的解释。”
    庄樾抿唇莞尔，她这位好友似乎不喜欢跟人假客气。
    卓一然的反应更直接，他差点笑出声，随即反应过来不对连忙以手遮嘴，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许婉上次被骂不如狗，这次被骂眼瞎，心里恨不得撕烂简彤的嘴，但她一直以温柔可人的性情示人，为了稳住人设不得不维持着笑容，假装自己很大度，不在乎。
    可是她真的快要气疯了啊啊啊！
    为什么简彤可以骂人，她就只能听着！
    许婉指望卓一然帮忙怼回去，一扭头却见卓一然要笑不笑的神色古怪，心中微微失望。
    这个男人今天怎么回事，接连两次都靠不住，关键长得还不如简彤身边那个，好在他是卓家的继承人，身份稳压对方一筹，简彤再能巴结，身份地位也别想越过如今的自己。
    许婉想明白自己赢在何处，心里总算舒服了不少，绕过简彤站在摊位前，认真地挑选起妖兽蛋来。
    她能抢简彤一次，就能抢第二次，不管是许家女儿的身份，还是开妖兽蛋的先机！
    ……
    摊主在这摆摊两个月，见过了形形色色的玩家，心知肚明前后两拨客人这是有过节。
    不过他跟钱又没仇，笑呵呵地接住灵石往兜里一揣，这才冲许婉解释道：“不好意思，赌蛋的规矩，每轮三个蛋，只能选一个开，这位客人总共有三次机会，请吧。”
    许婉颔首表示知道了，而后偷偷依次往三个妖兽蛋上扔了个鉴定术。
    这是她偶然得到的稀有小法术，虽然只有初级水平，却能让她在几次小秘境探索中看起来知识渊博，仿佛无所不知，赢得了不少队友的敬佩。
    系统提示文字随即出现三次，内容一模一样——
    【未知妖兽蛋：玩家目前的等级无法鉴定】
    她失望地默了默，三个都是这种结果，等于她没办法精准挑出3级战宠，给卓一然一个惊喜，顺便刺激一下简彤。
    转而一想，这也不是坏事，至少她随便开哪个都能得到个不错的宠物。
    许婉故意挑了简彤摸过的大个妖兽蛋，示意摊主，“就是它了，开吧。”
    摊主动作神速地往目标上套了个孵化术，蛋壳嘎巴一声裂成两半，从里面钻出来一只……呃，一头小乳猪。
    【平原豪猪：1级，能吃能喝能睡，会哼哼。】
    许婉：……
    她的目光定在“1级”的描述上，这不符合她“无法鉴定”的等级，至少也得是2级才对。但本来就是靠个人本事作弊，她也不能公然质问摊主，只好沉着脸开始下一次挑选。
    第二次，她选了一个精致的妖兽蛋，蛋壳花纹极漂亮那种，开出来一只1级的麻雀。
    【山麻雀：1级，能吃，会飞。】
    许婉：……
    第三次，她不信邪地又选了最大的那个，终于不负所望地开出来一只2级妖兽！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洋洋得意，在看到系统提示的一瞬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平原豪猪：2级，更能吃更能喝更能睡，超级爱哼哼。】
    许婉：？？？
    这下连卓一然都忍不住了，在一旁哈哈哈地笑起来。
    许婉出离的愤怒了，继续掏灵石丢给摊主，反正一块下品灵石开一次，她如今在许家备受重视，这点钱早就不放在眼里。
    然而出于意料的是，刚丢出去的灵石立刻就被摊主丢了回来，她反应慢一拍还被砸到了手。
    许婉一瞪眼，随即想到家中长辈反复提及的不能胡乱惹怒npc的忠告，憋屈道：“为什么不收钱，我还要继续开。”
    摊主笑呵呵地解释，“抱歉，每位客人每天最多玩三次，老规矩了，不然收费这么便宜，碰上不差钱的从头砸到尾，岂不是必中头等奖？另外，所有妖兽蛋上都刻了防偷窥阵纹，鉴定法术一律失效。”
    虽然只是针对初级鉴定法术，但是这末法世界的鉴定术最高也就到初级了，夸大点没毛病。
    许婉哑口无言，暗骂一句奸商，这些话不早说。
    她感觉自己亏大了，不甘心地扭头看向卓一然。
    卓一然立刻摆手，“别看我，我不喜欢养小动物，再说你不是有一只3级的火狐了，干嘛还来这种街边小摊碰运气，就算开出头奖，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摊主闻言瞥了卓一然一眼，不满地轻哼一声，忽然朝简彤招了招手，“小姑娘，来都来了，你不试试手气吗？”
    简彤笑着点头，盯着霸占了最佳位置的许婉，待她不情不愿地退到了一旁，这才从容地走回原位，目光扫过重新摆出来的三个妖兽蛋，而后随手指向了被摊主当作矮凳坐在屁股下的那个。
    平平无奇的足球大小，平平无奇的蛋壳纹路，像极了所有主角最初遇到神兽时的样子。
    摊主见状咧嘴一笑，“巧了，这两个月来，你是第一万个看上它的买主，之前不少玩家和你一样，都以为能捡漏，但实不相瞒，这是个死蛋，不是你们以为的被埋没的神兽蛋。”
    说完自己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倒不是他好心，而是出售死蛋怕砸了自己的招牌，再说他有意气气那个说他这里没好东西的男玩家，正打算主动作弊，给他们的对家送只3级战宠。
    想到此，摊主的眼神反复往中间精致小巧的妖兽蛋上瞄。
    那可是3级灵蜂，不仅会酿灵蜜，哲一下还能疼死个人，偶买噶买它！
    简彤顺着摊主的目光看向他暗示的妖兽蛋，一眼就看穿了里面小小只的灵蜂，不说她具备高级鉴定术，就是阵纹本身也对她这个阵法大宗师起不了作用。
    不过，这小东西她随身空间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因为活得年头太长，好几只都会说话了，有一次阿萝唱歌时，它们还跟着学了几句呢。
    想到一群蜜蜂在那唱“来来我是一个胡萝卜”，蜜汁好笑。
    简彤不禁莞尔，无视了眨眼眨到眼皮子抽筋的摊主，执着地再次看向了那个“矮凳”。
    摊主没说谎，这妖兽蛋眼下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也就差最后一口气而已，跟姬箬一个德行。
    她本来没留意到它，耐不住那小家伙吊着最后一口气，一直在她耳朵边嘤嘤嘤个不停，她又不是心硬如铁的绝情人，自然而然就被吸引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上来摸了下那个大妖兽蛋，那不是好心给许婉做个错误的示范么。
    果然，许婉和她不一样，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我就想碰个运气，只是觉得它可怜又刚好有眼缘，还请摊主成全。当然，这是我一意孤行，如果发现是个死蛋也绝无怨言。”
    简彤连请求带保证，又爽快地付了一块下品灵石，摊主没了顾虑，也不会把生意往外推，痛快地给起身给“矮凳”扔了个孵化术，而后等了半天也没见蛋壳有动静。
    许婉等不及地轻声一笑，“可惜，姐姐今天的运气似乎不怎么样。”
    简彤附和地点头，“要不怎么一出门就碰见你了。”
    许婉：……
    又被骂了！好气哦！可是不得不保持微笑！
    摊主也一脸“不看老人眨眼吃亏在眼前”的表情，难得他大方一回，可惜这小姑娘死心眼——
    嘎巴！
    他的思绪被这清脆的响声打断，脸上浮现意外之色。
    “矮凳”的蛋壳从正中间裂开了，不待众人看清里面的小东西长什么样，便听到一个稚嫩的骂声，“擦，死老头，给老子的蛋壳套的什么垃圾阵法，一直吸老子灵气，我他妈身体差点被掏空，灵尽人亡！”
    摊主：……
    生而能人言！他堂堂御兽宗的掌门居然看走了眼！
    简彤：……
    妈的被骗了。
    这货的性格可跟“嘤嘤嘤”完全对不上号，现在把它塞回蛋里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