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没松开她的手，有些头大：“女生哭的时候不是请吃饭会好吗？请你吃晚饭。”
    江月一瞬收声，泪朦朦地盯着少年为难无措的模样，忽而扑哧笑出了声。
    “o——k！”
    倪苏又哭又笑的一瞬，徐风惊艳叫停，也不顾现场人多他便说：“乘风，就你和倪苏这火花，不一起拍个青春片简直暴殄天物。”他半真半假调侃道，“不然你从康导那辞演上我这儿吧！”
    早就有传言说徐风最初看中的就是路乘风，是影帝更想要康建中的剧情片拒绝了，最后这个机会才落到司欲脸上。
    如今，司欲在组里三天两头ng，而路乘风不过拍了条花絮导演便赞不绝口，这无疑是当众打司欲的脸。
    再加上，倪苏和路乘风本就在《春列》剧组传过恋情绯闻，于安这一句话可谓是瞬时无人生还。
    被间接贬低的司欲，脸色比方才更难堪；而刚出戏正擦眼泪的倪苏，手上动作也是蓦地一顿；被夸赞的路乘风，看到两位朋友都僵住，也微怔一瞬。
    面对这种修罗场场面，周围的工作人员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路乘风也不太清楚，自己不假思索答应拍这一条的动机，但绝不是为了给朋友难堪。
    他找补道：“徐导谬赞了。我和倪苏毕竟才刚合作过，默契肯定比正在磨合的司欲要强。”
    司欲知道路乘风不是那种插朋友刀的人，所以他虽然因路乘风而被间接贬低，却也还是帮朋友找台阶下。
    “路老师，你拍这花絮，该不是为了将来在咱们电影上映时联动宣传《春列》吧？”他玩笑道，“康导，你也不管管他！”
    路乘风和司欲相视一笑，而后顺着话题看向康建中：“康导，我这可都是为剧组牺牲，绝无二心。”
    “行了，老徐你就别调侃后辈了，瞧把他们吓得。”康建中会意，干脆当众道明今日来意，“就知道你这一层酒店房间不是白让的。我告诉你，小路这半年我都不可能放人，下次您请早。”
    果真，康建中这么一说，便立刻有人发问：“什么一层酒店的房间。”
    “先收工吧，今晚和康导剧组一起团建。”徐风先宣布下工，然后才娓娓道来。
    原来是《千钧一发》剧组也有海岸镜头，正好这个月东北的天气过于恶劣，便决定先来青岛取景。正好，他们是民国剧，这座城市的建筑风格也搭。
    然而他们先前订的酒店出了问题，路乘风的私生饭问题很是严重，得知《野蛮生长》剧组包下了附近另一个酒店，他便和康建中一起过来洽谈此事了。
    《野蛮生长》这边原本也是因为司欲人气太高，为了防私生饭骚扰才会选择包酒店，两个剧组的主创彼此都熟悉，徐风这边当然不会拒绝。
    双方达成合作，《千钧一发》剧组决定做东请他们全组人一起吃饭。
    所有人都聊起两个剧组等会团建的事，终于无人再在意司欲的失误，以及倪苏和路乘风之间的默契。
    倪苏这才长舒一口气。
    事实上，她也觉得非常奇怪。虽然和司欲演戏时她也能非常入戏，可神思偶尔也有一分出戏的时刻，但她和路乘风对戏就完全不会。
    不止是方才，她先前在《春列》和路乘风对戏时，几乎都能进入忘我的状态，甚至还在杀青之时发生不能出戏的情况。或许，事实真如路乘风所言，他们已经历过同一部作品，所以更具默契？
    思索间，倪苏不觉看向路乘风的方向，意外地，路乘风也正看向她。
    两人隔空对视，路乘风含笑对她微点头，用唇语对她说：“等会见。”
    倪苏一怔，不太明白他的等会见是什么意思，是要像上次剧组聚餐那样，离席单独见的意思吗？
    *
    两组人最后包下了一家海鲜餐厅。
    娱乐是个圈，这两个班底之间似乎很多人都相互认识，因此聚会的气氛很快便热闹起来。
    徐风喝了点酒，开始对着康建中疯狂夸赞倪苏。
    她这才发现，他们这名导圈的几个人彼此间都很熟稔。
    于安将她推荐给徐风，而今晚在席间，徐风又将她推荐给康建中。听他们交谈的语气，康建中和于安应该也非常熟悉。
    既然父亲和他们都相熟，倪苏权衡一二，哪怕徐风态度再热情和蔼，她也滴酒未沾。
    毕竟隔壁康建中剧组的许多人，她根本就不认识不了解，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全程，她都以未成年为理由，以茶代酒。
    但偏偏，有个不速之客驾到，非要拆她的台。
    是先前试镜败落的关莺，她在错失了《野蛮生长》的女主角后，拒绝了出演剧中青春片。没想到，她居然转头到《千钧一发》剧组面试，成功拿下了一个为革命牺牲的女烈士。
    关莺试镜那天阴阳怪气地在倪苏面前炫耀，结果却败在倪苏手下被狠狠打脸，自这以后她便有意避着倪苏，以防被她逮住奚落的机会。
    没想到，进了另一个组，竟也会在这样的聚会上碰见。
    当关莺端着酒杯进入包厢敬酒时，倪苏就摩挲着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尤其是，当她挨个敬酒敬过去，距离倪苏越来越近的时候，对方脸上的兴味更浓。
    倪苏就是故意用视线跟随关莺。
    她当初在现场那样趾高气扬，仿佛已是内定女主角。如今，她倒是想看看，等会关莺走到自己身边时要怎么说祝酒词。
    关莺也知道她在等，等自己主动送上去给她打脸。
    就像《春列》那次的杀青宴一样，被抓住小辫子后避无可避，只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出糗。
    关莺怄得要死，好不容易于意欢身患抑郁，把这个绝好的机会让了出来。她在各个大制作电影里打磨这么多年，公司终于也花钱为自己争取，可偏偏——又是这个倪苏空降横插一脚！
    原本，和两个剧组主创人员坐在包厢的人，应该是她。
    关莺极度不服，于意欢这么多年一直压在她头上，是因为她的名导爸和影后妈，而这个倪苏又是凭什么？
    她恨不得直接跳过倪苏，向屋内所有人敬酒，唯独撇开这个贱人。
    可现实却不允许。
    这屋子里坐着徐风和康建中两位大导不说，还有传奇影后萧曼如，三金影帝路乘风，以及偶像片之王司欲。她不能给这些人留下坏印象，便只能强颜欢笑端着酒杯来到倪苏面前。
    “苏苏，还没恭喜你成功拿下女主角呢。”关莺心里有多苦，面上就笑得多甜，“正式恭喜你呀，咱们也是合作过的老朋友了，不多喝一杯可说不过去。”
    她不仅得恭贺倪苏，为了显得自己在这包厢里不那么突兀，还得借助《春列》来拉近距离。
    倪苏看一眼她酒杯黄澄澄的啤酒，回之礼貌微笑：“谢谢。不过我未成年都是以茶代酒，所以你喝一杯意思下就行了，虽然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但少喝点总没错。”
    事实上，关莺也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岁。
    倪苏作为一个入行新人，和众多大鳄同桌居然还被纵容以茶代酒，而她却要一杯杯地和每个人喝。
    关莺一时嫉妒愤懑得差点绷不住表情。
    偏偏这时，倪苏还火上浇油：“当然，我理解你很开心。毕竟，你前些天刚和我说想学习和影帝对戏的经验，现在就立刻得到了呢。”
    这是《野蛮生长》试镜那天，关莺炫耀自己提前和司欲排练过，故意提路乘风来向她炫耀的话。
    可今天，却被倪苏拿来打她的脸。
    因为谁都知道，关莺在《千钧一发》中只是个女三号。民国正剧中的女三号，和男主根本就没多少交集，这也意味着她和路乘风根本就没什么对戏的机会。
    倪苏就是在以牙还牙。
    关莺气得面颊通红，忍气吞声和她碰杯喝下苦酒。
    心里却越想越气不过，明明自己那天两场试镜戏都和司欲非常有默契，不过就是输在了倪苏的投机取巧之下！
    “是啊，不过我还是有很多要向苏苏你学习。”关莺便忍不住内涵，“你那天现场加吻戏，真的太绝了。”
    江月的那场日食告白戏，在剧中的氛围，加一个纯情的吻的确更能凸显少女的勇气，同时也能更增添青春的暧昧张力。
    但关莺在饭局这种场合说倪苏现场试镜加吻戏，就难免令人想入非非。
    她此言一出，半桌的人都转头看过来。
    徐风和萧曼如都有些面色不悦，毕竟，这个女孩儿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她们主创在试镜上放水。
    但令人意外的是，首先替倪苏说话的人，居然是司欲。
    “告白戏加上一个意料之外的吻，这才是青春年少不是吗？”他先点名是告白戏，然后调侃说，“徐导，到时候我掉粉了，您可不能不管啊。”
    司欲带上徐风，更是侧面表示，这场吻戏导演也知情，就只是贴合剧情的正常改动而已。
    徐风颔首，不禁又感叹：“当初老于向我推荐时就说过，倪苏对剧组的理解往往能带来惊喜，现在我无比赞同他的话。”
    三言两语，便又聊回演员和剧本角色的相互成全之上。
    关莺根本没想到，《野蛮生长》剧组的人居然会对倪苏这样维护。
    她说了不该说的话，突然就被晾在了一边，再去敬酒只会显得突兀和汲汲营营。
    关莺下意识的去看倪苏。
    倪苏也正看她。
    她也没想到关莺竟会这么经不起刺激，不过是回敬她当初讽刺自己的一句话，居然就气得她失去理智。
    这心胸狭隘的人，她也懒得再理会，索性偏过头去跟路乘风说话。
    关莺自知再留也只是自讨没趣，最后只好灰溜溜离开。
    -
    倪苏刚问了路乘风有关《千钧一发》剧组的几个问题，对方居然把话题绕回了刚才。
    两个剧组主创同桌，倪苏刚好坐在路乘风和司欲的中间。
    上一秒，她问路乘风：“《千钧一发》里的轰炸戏是现场爆破还是做后期特效，如果是爆破万一ng了怎么办？”
    路乘风答：“那就尽量做到一条过。”
    旋即，他立刻将话题转到她和司欲身上：懿悻“我们那边很顺利，倒是你们。”他看向司欲，一本正经地说：“听说你这部戏状态低迷，常常ng，那拍到吻戏时该怎么办？”
    倪苏蓦地一怔，狐疑看向路乘风。
    而正喝茶解酒的司欲，则一口将茶全喷了出去。
    “怎么了？”同桌聊得火热的其他人登时也纷纷侧目看向他们三人。
    路乘风到底还是有些分寸。
    他们坐得近，他刚才发问时声音不算大，旁边聊得火热的主创们应该都没听见。都是看见司欲突然把茶喷出去，才会发问。
    司欲霎时脸爆红。
    “没什么没什么！我和乘风有点私事要聊，要离席一会儿哈！”他几乎是立刻便将路乘风从椅子里拉起来，连拽带拖地抱着朋友逃离包厢。
    目送着两人的背影，倪苏也忍不住喝了口凉茶。
    她觉得路乘风今天真的很奇怪，不仅在片场不顾司欲的感受和自己对戏，方才竟还问出这种很是暧昧的问题。
    路乘风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