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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伎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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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这话,质库的伙计摆了摆手:“哪那么容易!你家东主做的柜坊,要紧的是防着贼人,只消有厚实沉重的钱库,又能雇些好汉子看管,这也就成了。况且如今太平盛世的,这又是京师之中,哪样的江洋大盗敢来犯事?质库就不同了,你是不知,物件又多又杂,多少家伙须得小心保存!光是保存这些也费力极了...真看行情,库房就要堆满了,还要考虑保养,呵呵,那也是不小的开销了。”
    这话还真不是无病呻吟,质库和当铺差不多,也是利润丰厚的行当。但就和所有行当一样,也有自己的难处...要是处处都好,岂不是人人都要来做这行了?这个行当也有自己的门槛,资本上的,人脉上的,经营上的,都有。
    就比如京城之中有中等人家,最喜欢过冬之后就把毛皮衣裳拿到质库当掉,而且往往要求往低了当!这样秋冬时赎回,利息也能少付一些。而就那些利息,若是自己在家保存皮毛衣裳,还不够这上面花的呢!送到质库去,让质库的人负责,真是省心又省力。
    质库收放贷账,收回来的都是实物,那柜坊做这样的营生,也必然会遇到同样的问题。再加上明摆着的坏账,确实足够劝退一批柜坊老板了。
    也就是桃花洞这里,客户是女乐和雅妓,具体情况比较特殊——借给女乐坏账非常少,虽然也有女乐人没了,账还在的情况(比如孙惜惜的母亲就是那种情况),但那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女乐即使攒不下钱来,也不至于最后离开官伎馆时还不清债务。
    至于女乐用来抵账的实物,虽然也有多、杂的问题,但相对来说要好解决的多...女乐么,多的是值钱珍宝之物,这太平年景,想要换钱总是格外容易一些。
    就是因为这些个原因,桃花洞这家柜坊变更主营业务才能这样成功!
    柜坊的人对红妃非常客气,仔仔细细看了她送来的金银,确定了真假和数量,又给她做了登记和存款凭证...虽然对于这家柜坊来说,存钱的不如贷款的客户能得利,但想要给人放款,也得靠存款啊!
    等到红妃走了,质库的伙计道:“方才那小娘子好标致!是哪家的?北边的,南边的...也不知有没有那艳福,去她家走动。”
    听他说这话,刚刚为红妃服务的小伙计就笑了:“佘五哥,这可不敢想!人家是北边儿的,如今做着女弟子哩!”
    “北边儿的啊...”质库伙计佘五可惜地摇了摇头,北边指的是北桃花洞,那就是女乐了。虽然女弟子是女乐预备役,但真说起来比正式女乐还难见呢!在安排她们这件事上,官伎馆要更慎重一些。她们平常就跟着各自‘姐姐’行动,只有一些特别重要的邀约,官伎馆才愿意放她们去。
    “其实我也跟随东主去过官伎馆,近处见过那些女乐娘子。”似乎是觉得刚刚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佘五摇头之后又补了一句:“也不见得真那般高不可攀,若是手头银钱充裕,进那官伎馆乐上一乐又如何!”
    官伎馆的门门槛并不高,进去之后的‘座位费’‘酒水费’不很贵,就在临街的门楼坐着,已然可以享受楼中小舞台上女乐的表演了...但进了官伎馆的门,总不至于就这样打住的,这个时候要是想见一二女乐,令其侑酒笑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只是钱的问题,在花钱在女乐身上之前,还得一次次砸钱,将自己砸成熟客。成为了熟客之后,那才能谈到之后的事——也有人可以挑女乐,但那就不是一般人了,根本没有说的必要。
    小伙计一惯不喜欢佘五,佘五这个人喜欢胡吹大气,串闲话没个住。这时听他这样说,便笑了笑:“如何这样说!别人不知如何,只方才那位师小娘子就是不能的...虽只是个女弟子,却是未来一等一女乐的苗子!就是如今,交往的也是相公之流,你这般人就不必想了!”
    在桃花洞,女乐和雅妓们是没有秘密可言的。红妃的情况如何,这里倚靠着几百名女乐、几百名雅妓过活的商贾小贩都心中有数——一个女乐风光不风光,从她的财务情况、消费记录就能看出来了!
    红妃过去做学童的时候也在柜坊存着钱呢,而两份产业上的出息(租房和浴堂的干股)稳定极了,每年能来柜坊存钱一两次也就是了,钱数也固定。如今才成为女弟子多久啊,就来柜坊存了几次钱了。再加上一些和她打交道的商人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了解到她的开销,谁都知道该把她放在什么位置了!
    桃花洞的这种‘看人下菜’的风俗,其实也是女乐和雅妓们,特别是女乐们要比赛着挥金如土的原因之一。人都是社会动物,在自己生活的小空间里,总希望是众人追捧的中心,而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为了安全,有大笔现银在身的女乐和雅妓会存钱到柜坊...官伎馆其实也很注意防范窃贼、强人,毕竟馆中女乐们拥有的衣服首饰、家私摆设都是非常昂贵的,而女乐本身也‘很贵’。
    这种情况下,为了保护这些‘财产’,官伎馆很注意安全!每年给巡检司的使费最多,图的就是他们多多来官伎馆周边巡逻。
    至于自家雇人保卫官伎馆,这就不用说了!
    但到底不是专业的,总不如存到柜坊合适...再者说了,官伎馆有的时候其实是出了家贼,防是防不住的!若是那些簪环首饰、珍宝摆设,因为独特,也因为出手不可能做到隐蔽,那还好一些,白花花的银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真的被家贼偷走了,找都不好找,只能自认倒霉...官伎馆这种地方,总不好大张旗鼓抓贼!真要是那样,传出去这家官伎馆竟成了贼窝了,这是会影响生意的!
    红妃存钱之后少了一件事,回到撷芳园就换了练舞时穿的衣裳,去了歌乐亭——这时候歌乐亭也有别人在练习,但红妃心无旁骛,只专注于自己,很快通过一套热身、软开、基本动作进入了状态。
    等到准备的差不多了,红妃这才换上一件长袖舞服,开始舞蹈起来。
    这是她最近正在排练的水袖舞...水袖舞是华夏很古老的舞蹈类型了,古时跳舞有所谓‘翘袖折腰’一说。即是说,那时女子作舞,常见的是通过袖子和腰部动作来表现美感的。
    虽然是很古老的舞,但在红妃这里却不是此时观众眼中的水袖舞——水袖舞在未来会在戏剧中得到长足发展,就比如红妃现在穿在身上的这件练舞服,袖子是特意做长了的!此时也有专门的长袖舞服,但长度一般也就是半米到一米,双手垂下后袖子都很少有沾地的!而红妃这袖子是特别定制的,得有三米了!
    为了得到这样长的水袖,一匹绸缎只能做两件舞服......
    红妃上辈子为了练习水袖,用的真丝水袖一般是一米八到两米,这在成人水袖舞中算比较常见的,而这个长度在此时的长袖舞服中简直不敢想象!
    收袖、出袖、摇袖、片袖、风车袖、冲袖、推袖、扬袖、绕袖、搭袖...多的是优美飘逸,又能让人怀疑人生的水袖动作——这些动作在此时,就算有些已经有雏形了,也远不能和后世相比。
    当然,就像其他一切‘美’一样,都是需要付出巨大努力的,水袖的‘美’同样代价极大。看起来举重若轻的动作,完全是反复练习,再加上一点点悟性的结果!想要做到袖子甩出去时翩若惊鸿,只有舞蹈生自己才知道需要多大的力气!而训练水袖舞一次下来,胳膊会有多酸痛,其中的难也只有跳舞的人甘苦自知。
    红妃这还比一般的水袖舞更费力...三米的袖子自然不是她觉得水袖越长越好,所以特别订做的。她是打算排一支新舞,而这支新舞的灵感来源是《十面埋伏》中‘仙人指路’那一段。
    《十面埋伏》这部电影看过之后,别的不见得记得,但‘仙人指路’那一段确实是巅峰,观众看过之后印象深刻。而且还有出圈效应,很多没看过这部电影的人也知道章子怡扮演的女主角甩出水袖击鼓的场面。
    红妃上辈子并没有试过这样长的水袖、这样难的水袖舞...但她不觉得这是问题,既然人生是向前的,那做一点儿过去没做过、做不到的事,也是理所当然,不然人生不就成了重复再重复了?
    当然,红妃不可能复刻‘仙人指路’那一段,一方面是没必要,毕竟那是一个电影片段,电影里那也不是一支完整的舞,编舞需要重新做(这一段故事情节是刘德华扮演的捕快用干果砸周围的鼓面,砸到哪一个,身为盲人的女主角【其实并不是盲人】就得甩出袖子击中哪一面鼓)。
    另一方面,‘仙人指路’里面也有一些动作确实做不了。譬如女主角用了替身,还是两个!其中一个女替身是水袖舞大家,国家队级别,有这样的替身后还用了一个男替身,就是因为一些空中动作女舞者受限于身体条件根本做不到!
    不是仅仅普通女舞者做不到,因为女替身本身就是顶级的女舞者了!
    另外,‘仙人指路’那一段里,水袖甩出去击鼓,这没有问题...因为水袖甩起来之后力度是真的很大,这一点练舞的人都知道。问题是,想要复刻电影里精准击中某一面鼓的动作,这是做不到的。
    挥舞到空中的水袖,长度达到了三米,这个长度想要保证精准击中特定的鼓,这是不能够的!电影中为了做到这一点,红妃从专业舞者的角度看,觉得应该是近镜头时用了短的水袖。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要么缩短水袖,要么改变舞者周围一圈鼓的分布和大小...为了舞蹈本身的观赏性,红妃当然选择后者——换成鼓面大的多的鼓,同时减少鼓的数量,隔一段才放一面鼓。
    这样水袖挥出去的时候允许偏差的空间就大了,相对而言更容易成功。
    水袖出又收,仿佛是当空彩练!红妃这个时候还在进一步确定编舞,所以也没有排练,这个时候更多是在熟悉这样长的水袖...长度加长之后,难度也提升的很明显。
    舞蹈练习之后,红妃感受到了比平常更深的疲惫。换过一身衣物之后,红妃又去了浴堂沐浴。等到清清爽爽一个人回来时,正是撷芳园夜色降临,将要热闹的时候。
    趁着今日无事,红妃直回了雏凤阁,练字、读书,无论做什么都好,身为女弟子有的是事做——只要自己不松懈。
    红妃回来的时候,今日晚间也不用外出的陶小红就在房中练唱,红妃隔着墙也能听的分明。好在声音悦耳动听、细腻潺潺,倒不用担心被打扰,相反,这是练字读书‘做闲事’时的好伴奏。
    夜还很长,成为女弟子之后红妃也将作息调整成了女乐的样子,即习惯了每日夜半才睡——说实在的,这并不算很难,她上辈子和很多年轻人一样,都没有特别早睡的习惯。只要有足够的事可以消磨时间,晚睡又算什么?
    当然,夜间的时候红妃会避免做一些费眼的事,这个时候红妃往往会丢下书本和笔墨,拿起琴棋之类。再不然研究下烧香、点茶的门道,玩玩女乐在应酬交际时应该掌握的一些趣味游戏...总有不需要费眼的事。
    就这样,紧凑又悠闲的一天之后,第二天红妃又重新回到了女弟子忙碌的日常——女弟子总是有很多表演类的日程,另外,也是最近到了冬月,冬月、腊月、正月这三个月年前年后,向来是女乐们最忙阶段!
    女乐们在过节的时候会非常忙,而除开过节,在其余时间要框出个大概的淡季、旺季,旺季大概就是这三个月了!
    年前年后正是消费的高峰,各种交际应酬也挤到了这时,再加上各种节日扎堆...这时女乐们都忙的脚尖不着地!足够勤奋的,这三个月的营收就能抵过一年中其他时间加起来的总和了。
    红妃还不是正式女乐,但这时已经感受到了这种堪称‘压榨’的忙碌。
    就这样,忙忙碌碌的,捻指又是三五日过去。
    这一日红妃自外而来,要陪师小怜吃午餐,等用餐完毕之后,她还得和师小怜一起出堂。意外的是,她来的时候师小怜这里还有客...这种情况可不多见!这个时间点是女乐们起床的时间,一般人要拜访她们往往会稍迟一些。
    不过这个‘度’也挺难以把握的,因为再迟一些是吃饭的时候,而再再迟,忙碌的女乐们又得出门了。
    见红妃来了,师小怜朝红妃招招手,笑着道:“二姐过来,认认人!”
    来客是一老一少,年纪大的那个四五十岁上下,梳包髻,衣饰颇为艳丽,一看就知道是贱籍女子。至于另一个,年纪和红妃差不多,打扮的精心,在年节下十分讨喜。
    经过师小怜介绍,红妃才知道这两人是一对母女,是严二娘和她女儿严月娇。她们是南桃花洞的私妓,严二娘已经退下来了,至于今后家计,就指望女儿严月娇接上了。
    提到‘严二娘’这个名字,红妃就有些印象了,这是这辈子的母亲师琼还在的时候,为师琼助演的私妓——无论是唱歌,还是跳舞,总得要一个伴奏的,有些时候去的地方就有乐师,不用发愁这个,有的时候女乐可以自弹自唱,但有的时候还是需要女乐自带‘乐师’助演。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女乐最好和乐工合作,但看似亲密无间的女乐和乐工事实上并没有那样的合作,这大概是争夺宜春苑控制权之后的后遗症。反正女乐和乐工只有一致对外、抱团取暖的时候才称得上是‘自己人’,其他时候隔阂可不小。
    这种情况下,女乐就得有一两个固定的助演,在自己需要人伴奏的时候可以配合上。之所以‘固定’,这是为了更有默契,不然随便来一个人搭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严二娘就是师琼的‘助演’,这在行内又叫做‘搭伴’...若说女乐是女主角,‘搭伴’就是配角了,所以女乐不可能找到另一个女乐做搭伴,只能从私妓中找人。
    又因为官伎馆常和私妓有往来,人手不够的时候还会请私妓去前面临街的门楼充场面、帮着招待客人,两边各取所需,女乐从私妓中找寻搭伴有着天然的基础,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难。
    第48章 不夜宫(6)
    严二娘艳羡地看着师小怜、师红妃姐妹妆扮,又低声央求师小怜:“大姐,阿姨也是为家里小娘子...阿姨这些年不过是胡乱厮混了一遭,小娘子的前程指望不上我。别人求不着,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求大姐,大姐怜惜她,且提携她罢!”
    又看看红妃,继续道:“二姐好大造化的人儿,今后前程不必说!哪怕是为了二姐呢?待到日后,小娘子与二姐搭伴,也是个臂膀...咱们自家人,总好过外头再找!”
    红妃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官伎馆与私妓有勾连,平常人手不够的时候得找私妓不说,宴乐之时缺人,也得找私妓!搊弹家是怎么来的,就是宴乐时人手不够,找的最好的私妓。
    私妓总是这样襄助,自然不是因为爱做好人好事。实在是这样和官伎做朋友,对她们抬高身价非常有好处!在官伎馆帮忙方便她们认识好客人,而以‘搊弹家’的身份参与宴乐,更是一步登天!
    而为了加深这种‘战略合作’的关系,官伎馆和私妓人家往往还有别的动作。比如一些学童,没能顺利从学童成为女弟子,她们就会被官伎馆转给私妓人家!这样的女孩子在市面上是真正的抢手货,哪家得了都好比是得了个摇钱树!与之相比,买下她们花的钱对私妓人家来说那算是钱?
    当然,这种卖学童的交易终究是少数,更常见的其实是私妓人家将小娘子送到官伎馆中‘实习’。
    就像女弟子会跟随在一个姐姐身后学着眉眼高低一样,私妓人家的小娘子也能来女乐身边认‘姐姐’,然后跟着学一段时间——对于私妓小娘子来说,这是搭上更上一层人脉的好机会,也是提升自己的不二法门,她们都很希望得到这样的机会。
    不过,这样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首先就需要有门路!
    得是和某家官伎馆常常往来,过去都合作了很久的私妓人家,才能通过官伎馆都知搞来名额。另外,名额也不是无限的,每几年也就是那么小猫两三只有机会去女乐身边做学徒而已。
    官伎馆深谙一个道理,泛滥了就不值钱了!跟在女乐身边实习的机会也是如此。如果每一个私妓都有这样的机会,那这个机会还有什么意义吗?也就达不到拉拢一些私妓人家的作用了。
    再者,一个女乐的人脉也是有限的...被分的多了,就等于是掺水,她们身边的学徒这个时候再通过她们认识人,也就没什么用了。
    严二娘原来是师琼的搭伴,说起来她在的妓.院和撷芳园也是有着不错的合作基础的,现在她的女儿来撷芳园,按理来说是有机会的。但机会都是竞争出来的,她所在的妓.院本就是南桃花洞最大的妓.院之一,每次往撷芳园送人都得竞争一番呢!
    对比起其他几个候选人,严月娇并没有多少优势。
    考虑到这一点,严二娘就想到了走‘特殊通道’,她这里通过自己的人脉联系上师小怜了,不用占用院里的名额,自然皆大欢喜、简简单单。
    “小娘子给二姐搭伴?”师小怜笑了笑,不置可否:“我见小娘子也是美质良材,这般品貌,给人搭伴也太可惜了!”
    ‘搭伴’就是给人做配的!别说女乐不会给其他女乐做搭伴了,就是雅妓,也只有混不出头的才如此呢——其实,大多数女乐找搭伴,也不愿意太出色的,不然将自己给比下去了,那就是笑话了!
    这里的出色指的不是才艺,女乐不管怎么说,对自己的才艺还是很有信心的。雅妓中也有才艺可以比肩女乐的,但那是凤毛麟角,一般不在考虑的范围内就是了。这里的出色更多时候指的是容貌,女乐都是精挑细选的,再加上可以妆扮,走出来都是个美人,可美不美也是要对比的!
    雅妓的姿色与女乐不分上下,甚至更胜一筹,这也不算少了。
    严二娘当初给师琼搭伴,正是因为她一手琵琶出色,但姿色非常普通!事实上,如果不是才艺确实出众,以她的姿色想要成为雅妓就是不可能的了。
    “不可惜、不可惜!”严二娘连声道:“搭伴也要看是与谁来做,当年华玉娘与张行首搭伴如何?华玉娘那般人物也能给人做配,小娘子更不在话下了!”
    华玉娘和张行首都是行院旧人了,华玉娘也是一时名妓,才貌双全,比不少女乐更红更出色。但她就是为当时最出色的女乐搭伴,而这位女乐在后来也确实成为了行首,力压众花,成为花魁!
    “不好比较的...二姐哪里能和张行首比呢?”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师小怜嘴上还是要谦虚一番的。
    “怎么不能比!”严二娘语气更加热切,斩钉截铁一句之后又道:“再者说了,小娘子远不如华玉娘呢...大姐说她美质良材,也不过就是对小妮子说话客气。美质良材,有二姐在这里,可不敢应承这个,都羞死人了!”
    师小怜笑笑,并不评价这话,只是道:“此事也不是小事了,我还要再想想,另外,也要问问都知的意思...事情有了结果,我再遣人告知阿姨罢!”
    周娘姨客客气气送了严二娘母女离去,红妃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问道:“姐姐怎么想的?要我来说,姐姐按照自己的意思决定就是了,不用想着要不要替我寻‘搭伴’...寻搭伴就寻搭伴,你情我愿也就是了。如今若是以此为条件收下人家,回头她心里不愿意,却又因为前事不得不与我搭伴,岂不是不美?”
    “这话倒是说的很有理...寻常人也就罢了,如我家二姐这般的,难道未来还寻不着一个合适的搭伴?”师小怜照例吹着妹妹,等红妃给她盛了饭、摆了筷子,拿起筷子也不急着夹菜:“说不定将来啊,还是那些人上赶着来为二姐助演呢!”
    说笑着:“罢了...此事我再想想罢。真说起来,严姨在娘那儿确实有些情面,到底是搭伴那么多年呢。这十多年的,她来走动的少,但也从没使用过当年的人情。如今难得上门,纵使有些为难,也不好直接拒了。”
    其实说这个话,就已经说明了师小怜的决定。果然,又过了几天,师小怜找柳湘兰说了这件事,这件事也就定下了。
    如果师小怜现在带着的女弟子不是红妃,柳湘兰或许还会犹豫...带着馆中一个女弟子的时候再去带外头来的小娘子,那就是一份人脉要分成两份了,这是在给女弟子添堵啊!哪怕蹭到的人脉不多,那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呢。
    但因为是红妃,柳湘兰那里完全不担心了。在柳湘兰看来,以红妃的资质和势头,师小怜最多就是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真的谈到积累人脉,带入行之后红妃其实是靠不到师小怜的。
    师小怜收下了严月娇,这事传了信给严二娘,第二日严二娘就带着严月娇和一份厚礼来见师小怜了——女弟子们认姐姐是要送礼的,严二娘如此行事,也是外头的人学女乐规矩。
    师小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既然来到我这里,规矩就要按我这里的来,若有差池,我该教就教、该罚就罚,到时候阿姨不许心疼...若做不到这点,阿姨到时就把人领回去罢!”
    严二娘当然不会有异议,只连连点头,让严月娇给师小怜磕头,又让她称呼红妃‘姐姐’...其实严月娇和红妃同龄,论月份比红妃还大两个月。但年纪差不多的私妓管女乐叫姐姐这本就寻常,是私妓自认低一等的象征。
    见严二娘认下了,师小怜跟着道:“另外,阿姨日后也不必说搭伴之事...如月娇这样的小娘子,资质很不坏了,日后自己当家作主岂不好?如阿姨这般为她安排,外人知道了只当不是亲娘了!再看我,也会觉得我这是在挟恩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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