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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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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有看不见的线在两人之间拉扯、绷紧、缠绕、断裂。气氛凝固起来,他们交汇的掌心现出大量的灵力与魔力,碰撞之下,带出一连串火花。
    “芝芝,这些日子,都是他伴着你么?”谢朝兮的指尖用力,不知什么时候已抚上她的后脑。
    他像是叹息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能陪着你的,只有我。”
    话音甫一落下,猛烈的痛意倏忽间出现在虞芝的脑海之中,紧接着是兀然响起的叫喊声:【啊──!我怎么了?!是谁?!】
    那声音似是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令虞芝只觉头脑发疼,恨不得将他从自己的脑海里挖出来,狠狠摔在地上,还要踩上两脚。
    她搭在谢朝兮肩上的手也用起力来,陷下去几个深深的指印,几乎连他的衣裳都要融化在她的指腹之下。
    头痛欲裂,但她弯起的嘴角却没有垂下来过。
    是令人牙关发颤的痛苦,她柔声对谢朝兮说道:“太吵了,我不喜欢。”
    谢朝兮像是看不见她的不适,继续道:“芝芝,他再也不能吵闹你。只有我,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手顺过虞芝的发,自头顶抚下,掌心贴在她的脖颈处,停下来,轻柔的捏着她颈后的肌肤。
    满是痛意的身躯令虞芝不自觉贴近,想要冷静下来。
    冰凉的舒适感让虞芝双眼微眯,目光迷离地望向眼前人。
    “是吗?”短短两个字,却仿佛从她口中滚了一遭,只是入耳,谢朝兮都觉得一阵酥麻,险些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
    脑海中的惨叫声愈来愈烈,但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声音渐渐消失,像是再也不会出现。虞芝心中却清晰地知晓,他只是被压制住,尚未真正离开自己。
    她不知晓谢朝兮究竟做了什么,也无意去问。
    折腾这一阵,随之涌上身体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她的身子。虞芝的手无力地搭在谢朝兮的肩上,像是勾住他的颈,亲密无间。
    就着这个姿势,谢朝兮将她横抱起来,被他放到床榻之上。
    被褥柔软,连料子都是她惯用的。
    虞芝整个人陷在其中,舒适感自四肢百骸传进来,她放松了身子,呢喃道:“你倒是花了心思。”
    像是费尽苦心,将这儿布置成这副模样,就等候着她的到来。
    在沉鸦涧时,即便是修炼,即便有那声音顾着周围,提醒她潜伏的危险,她也时刻警惕着,悬着心,从未真正信任他。
    但这会,被她那样对待的谢朝兮就在身边,兴许还要朝她复仇,报了当日的百般羞辱、万般苦痛,她却仍能放任自己阖上双眼,陷入黑甜之中。
    虞芝的脑中一片茫然,终是疲倦更深,令她睡去。
    她的指尖自谢朝兮的肩上划过,在他身前衣襟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几乎没有力度,却如细小的羽毛拂过他的心口。
    谢朝兮的身躯微微发颤,在那只手滑落之际,将之捧在了手中。
    他的眉目之中满是复杂,混沌成一团的情意与怨恨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统统融进那双如深渊一般的漆黑双眸之中。
    这只手上还挂着他亲手戴上去的那串石链,上面魔气四溢,每一缕都想趁着主人睡着之际,闯进她的身躯之中,品尝这充满灵力的甜美果实。
    谢朝兮凝神看了一眼,那两串石链上的魔气便立时散了个一干二净,黑色的雾气被它们尽数敛入石块之中,不敢再随意放出来。
    他伸手将虞芝头上的发饰取下,免得硌着她,又将锦被轻轻搭在她的腰间,担忧风吹寒了她。
    就这样,谢朝兮安静地坐在一旁,注视着那张沉睡的容颜。
    这时的她没有醒时那么张扬恣意,竟显出几分乖巧,令他心都发软,想要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手心。但他亦知晓,她并不会为之感动。
    她闭着眼,灵动的双眸被卷翘睫毛遮盖,那是他一生的梦魇。那双眸之中的神采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里面偶尔盛满情意,有时又冰冷如刀。若是他再仔细看了又看,他便会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初时,他以为那是干净纯良,是澄澈通透,可到了最后,他才知晓,那是空洞无物。
    那千种风情、万般爱意,都不过是她心血来潮之时故作出来的姿态罢了,这些东西被她填进那双什么也没有的眸子之中,取信于他,蛊惑于他。
    ——但其实她,什么也不在乎。
    谢朝兮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阵不讲道理的猛烈跳动。
    这地方曾经是空的,后来因着遇到了虞芝,才渐渐缓慢地冒出一颗种子,长出一寸幼苗。那小小的肉芽在一段又一段的陪伴与对话间逐渐变得鲜活,开始跳动。可等它终于长成一颗完整的心,想要被献出去的时候,却又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刺了几刀,继而滚落泥里,裹上一层漆黑的污渍。
    等到那泥水随着时间干透,破碎的心又被重新拼凑了起来。可它却已不再柔软,不再温暖,而是肮脏而又坚硬的。
    相伴而生的是无时无刻的疼痛,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那埋藏着的、吞进咽喉深处的情意。
    谢朝兮将她的手放在锦被之下,妥帖盖好。指腹沿着眼前人的眉骨划过,接着是脸颊、下颔,到了咽喉。
    细瘦的脖颈,甚至有脉搏的跳动,一下一下,像是踩在他的心上。
    指骨渐渐用力,谢朝兮想,他好恨她。
    为什么要骗他,为什么要对他好,为什么要与他经历那些难以忘怀的往事,为什么要刻进他的骨血之中,却又将他抛下。
    可是,谢朝兮摩挲着那白皙的、连痕迹也未留下的颈侧,轻柔地吻了吻。
    可他却又爱她。她仿佛能渡给胸口那块血肉微弱而又庞大的力量,将他从这阴暗污秽的魔界之中救了起来。
    赋予他死亡,又赋予他新生。
    他分明知晓眼前这个人一切的坏。他知晓她有多么狠毒,多么乐于玩弄感情;他知晓她满口谎言,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利用;他知晓她数不清的罪恶;他知晓她那些藏在惑人笑容与深深情意背后的虚伪狡诈与晦暗……
    可他还是难以抑制地爱她。
    他还是爱她。
    咽喉发出震动,溢出近似于呜咽的声音。心中的话语像是沿着血脉流动到了口中,简短的字句冲破他紧抿的唇瓣,在这个柔风和煦的午后,响在榻上人的耳边。
    昏暗的屋内不知何时透进了一道光,驱散了魔界长久的阴霾,温暖了此地经年不变的冰冷。
    她的眼睫之下一片阴影,谢朝兮俯身吻上去,缠绵缱绻,满是柔情。
    晶莹的水珠蓦然滴落,在她眉尾的那颗红色小痣上,润泽透亮,璀璨生辉。
    第69章 虞芝,你虚情假意,贪婪……
    腰间璎珞因为主人的动作碰撞在一处, 像是圆润的石子落在清透的琉璃面上,不断弹起,驱散了一室寂静。
    虞芝捂着头醒来的时候, 对上的便是那双深沉如水的眼眸。
    乍然看到一个人在身边,自己还是浑身松懈的状态, 绕雪丝立时出现在她的指间, 直到看清谢朝兮的面容, 才渐渐松开手,收了攻击之势。
    外边天色看不出变化,虞芝也不知晓自己歇息了多久。但谢朝兮这模样, 分明像是在床榻边待到了现在,却在见到她醒来之后,直接站起身来,尚未等她说一句话,便离开了屋子。
    虞芝望着被风扬起的床幔,沉思了片刻,接着说了句:“你还活着么?”
    声音回荡在屋内,许久才被回应。
    【你竟敢将我的事透露给谢朝兮知晓!】那声音虚弱无比,语气中的愤怒却半点没少, 指责道。
    虞芝从未与谢朝兮提起过此事,但她也没有辩解的意思, 随他怎么想。
    纵然在脑海之中说话,他也能听见, 但虞芝还是开口道:“这魔界之中, 万千恶念,好像都没有一个是狠得过你的。你说,若是让恶骨石将你吸了去, 它是不是就要成了?”
    她原本也并不确定,只是从这声音支支吾吾的反应之中有所猜测。加上谢朝兮的举动,她便愈发肯定了这一点。方才所言,不过是试探罢了。
    【胡言乱语!】那声音语气凶狠起来,但他实在没多少气力,半分威胁之感也无,【若说狠毒,谁能比得过你?你怎不将自己杀了,去喂那恶骨石?】
    虞芝半倚在床头,发出低低的笑声:“我若是死了,你不也得跟着去死?大业未成,我如何能死,你且先去,我送你一程。”
    【你知晓我是谁?】他愤然道。
    “你与谢朝兮,究竟是何仇怨?”虞芝并不搭理他的问话,反问道,“你自然可以欺瞒于我,只是,你大抵不会想知晓后果。”
    方才谢朝兮只是碰了碰她的后脑,这声音就似是忍受酷刑一般痛苦,若是当真下了狠手,也不知他是否当真会就此消失。
    许是投鼠忌器,那声音终于在她脑中响起,将事情坦白。
    【我与你说,你可莫要转头告诉谢朝兮。】
    “自然,我与他能有何话好说。”
    【谢朝兮乃是天道化身,世间至善。而我,生来便是恶。他说世间万物生性为善,我说世间万物生来作恶。他与我无法说服彼此,索性打了个赌。他将修为记忆统统抹去,只余一具凡胎肉.体,要来这世间救苦救难,渡尽天下恶人,看看最终究竟是好人多还是恶人多。】
    虞芝听完,发觉有些不对之处:“这赌约如何算胜?”
    难道要以世间人的好恶之数相比?
    那声音哈哈大笑:【我可是世间至恶,岂会真与他作赌?等他化作凡人,让他再找不回修为,碌碌无为,这天道又有何用?!】
    “你又为何选我?”
    【虞芝,你虚情假意,贪婪心狠,若要在世上选个恶人,舍你其谁?只有让你将谢朝兮救了,朝夕相处,他才能知晓这世上究竟有多少恶人,俱是他渡不尽的!】
    说到此处,他终于想起谢朝兮如今修为乃是拜谁所赐,怪起虞芝:【你这般渴求修为,面对天道化身,本应竭力令他恢复,将那些天才地宝送到他面前,依靠他,等着他带你飞升成仙才是!可你竟与我所料截然不同!】
    若是谢朝兮选了这些歪门邪道的法子获取修为,那他这肉身便算是成了个真正的修士,修为越高,离回归天道越远。
    可虞芝也不知晓做了什么,平白让谢朝兮有了七情六欲,误打误撞让他散去的修为回了体内,竟是逐渐走上了正确的路。
    他情绪激昂,又恨又怨,虞芝却不为所动。她面色冷凝,说道:“当日那个梦,果然是你在骗我。”
    那声音冷哼一声:【你也莫要太看轻我,那都是依着你的命数推演而来,如何算是骗你?】
    虞芝笑了笑,轻声道:“看来这世上,总有些蠢东西,还爱作恶。”
    她总该让这东西知晓,她将是他此生最大的磨难,他会后悔寻上她,后悔骗了她。
    她会除掉他。
    平心而论,这声音倒也没害过她,甚至连恶骨石的事都是他告知自己的。但虞芝对他总没什么好感,今日能有机会将他除去,她自然不会放过。
    那声音话未说完,却骤然住嘴,像是躲藏起来。
    “芝芝姐姐!”她的门被猛烈敲响,左寒的声音穿透门板,似是有夺命无常在他后面追赶,不断喊道,“救命啊!芝芝姐姐!”
    听他声音中气十足,虞芝心中知晓没什么大事,慢吞吞地掀开锦被,下了床,打开门。
    这天魔殿偌大一个地方,仅有谢朝兮一人居住,如今也不过三个人在这儿,能让左寒这般大喊大叫的,除去谢朝兮,还能有谁?
    她甫一开门,门外的人就几乎要扑进她的怀里。
    只是尚贴近她的衣裳,左寒便被人捏住了后颈,再也进不了一寸。
    与谢朝兮所想的一般,虞芝对这少年并没过多的情感,纵然看在他前些日子为了自己鞍前马后的份上,将人带来了天魔殿,但对他的死活,却并没多么在意。
    她心中清楚,这两条石链要融为一条,还需得靠谢朝兮。若是他真要将左寒杀了,她约莫眼都不会眨一下。
    可既然人已经到了她面前,她也不妨多问一句:“这是怎么了?”
    只是她没料到,这话甫一问出口,谢朝兮的脸上竟露出几分委屈,似是她有多么偏心外人,伤了他的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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