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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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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毕,狄安让莲娘抱琵琶来,栩栩最不喜琵琶声急乱,便打算抽空溜走去找小山。
    临走前还把笔架上的蝴蝶扇坠取了下来,又看那《山海经》封皮皱巴巴的一片,心里打鼓,把书翻了个面又胡乱扯了架上几本书打掩护,这才安心跑了。
    小山饭后正骑在围墙上编竹篮,栩栩提溜着扇坠给小山显摆,“你看,这是我叔父赠与我的,叔父说蝴蝶配我正好。”
    小山接过扇坠,并不觉有什么妙处,翻看两眼便还给了栩栩,“我看还不如我的弹弓好。”
    栩栩想反驳两句,却也发现这扇坠除了好看的确没什么作用,她手中又无扇子,这坠子只能挂在阿耶的笔架上,便把扇坠胡乱揣进胸前,爬到小山旁边坐着。
    暮色渐起,晚风凉爽适人,小山身上挂了几个驱蚊的香囊,是他母亲亲手缝的,栩栩极爱这个味道,比起母亲用的香粉,她更爱这草木的味道,她扯着香囊反复看,更觉扇坠无用,越发失落。
    小山自顾自忙着手里的活计,栩栩撑着头看他忙活,又不敢伸手,小山以前教过她,可她手笨,两下就划伤了手,还被阿耶责备了。阿耶说她在音律上有造诣,手很重要,否则不灵巧了便是暴殄天物。栩栩也爱抚琴,却更羡慕小山会编竹篮。
    小山看着栩栩恹恹的样子,问道:“今天那个男人,是你叔父么?他怎么以前不曾来找过你?”
    栩栩点头,“我不知为何。”
    小山编好了一个小框,只剩下收边,他犹犹豫豫地,瞥了栩栩几眼,“栩栩,你怎么没有唧唧的呢?”
    栩栩迷惑的看着他,并不知“唧唧”到底是什么,细细想来仍不觉得自己有过拿东西,便老实道:“我生下来就没有。”
    “我和我弟弟都有,你怎么没有?”
    “反正有没有都一样。”栩栩心想:你还有香囊呢,我到今天才得了一个劳什子扇坠。
    “是吗?”
    小山看了一会栩栩的裤裆,发现她换了裤子,又问道:“狄夫人没怪你罢?”
    栩栩道:“许是叔父来了罢,妈没理我这事,你呢?”
    “我妈不让我出门了,让我编够五个篮子才能出去。”
    栩栩点点头,又一本正经地问道:“小山,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没有唧唧的事!”
    “为何呀?”
    “我想或许是我小时候调皮,弄丢了也说不准。”
    “那是长在肚子上的,怎么会弄丢!”
    栩栩想到郭老丈头上的癞子,咬牙道:“怎么不会,女娲补天尚且有顽石无用,这唧唧就没用,我丢了也好好的!多了还累赘。”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告诉别人呀?”
    “自然是因为我厉害,你可知毕方鸟么?只有一足,却为太阳鸟,能喷火,毕方鸟少了一只脚,我少了唧唧,这不是一样的道理么?缺了东西的都厉害些!我比你识的字多,弹弓也比你射得准,爬树也比你快,你说我是不是厉害些?”
    小山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好,我不说就是。”
    栩栩的胡言乱语向来只能唬住小山一个,她因从小生得瘦弱,在大孩子前常受欺凌,小山是她唯一的玩伴,她心想莫不是因为自己少了唧唧才不如小虎力气足,又觉得若是把此事给小虎那群人知道了,肯定更要欺负她,这才骗了小山保守秘密。
    两人在围墙上比了会力气,栩栩的手虽然比小山的大,却不如小山有力气,栩栩叹了口气,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
    栩栩数了会燕子,却见穿白袍的叔父走了过来,忙跟小山告别,跑去找叔父去了。
    栩栩扯住裴淮的袍子,“叔父这是去哪啊?”留下了五个手指印。
    裴淮席间喝了几杯,此时有些醉意,反应慢了些,一转身看见栩栩正仰着脸,笑吟吟对着他。
    “哦,是栩栩啊!”裴淮把栩栩抱起来,颠了颠,又道:“叔父要家去了,你快回罢。”
    栩栩抱住裴淮的脖子不放,“今日才来,都不歇一晚么?叔父何时再来看栩栩啊?”
    裴淮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狄安明言无意再回樊笼,临行前莲娘对他几度欲言又止,他虽不甘,却还是忍住不再多言。
    “叔父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看你了,栩栩,那个扇坠,可交予你母亲换些你喜欢的吃食,叔父日后会再送你好的。”
    “叔父当真要这么着急走了么?”
    “总有机会再见的。”
    栩栩松开手,转身一溜烟跑走了,裴淮回头望着她那身影,摸了摸脖子上的湿热,胸前的失落一时竟有千金重,这田间踌躇的片刻,天色更暗了些,西方尽头有些暗红的晚霞,萤火虫扑来飞去的,晃得他头晕。
    栩栩去洗了把脸,看狄安吃醉了酒卧在塌上,没去凑趣。莲娘今日弹得琵琶曲比以往轻缓,栩栩站在她背后听了一会,只觉得凄婉难过,便去取了扇坠,上床睡去了。
    栩栩看了会儿怀里的吊坠,月光下的玉蝴蝶身上裹了一层蜡似的,栩栩摩挲着手里的玉坠,渐渐睡沉了。
    莲娘收拾停当,看了眼女儿,也回了卧房,在灯下继续绣帕子。莲娘的绣工并不出色,家里人穿的衣服都是素布,帕子是为了出去换钱的,一方帕子能换一里车钱。
    狄安酒醒后看见灯下的妻子,灯影摇曳,莲娘鼻尖的那颗黑痣闪出隐去,看得人迷醉。她却不小心扎了手,刚含住手指,狄安吞了口口水,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将她头上的那朵栀子花取下。莲娘檀口轻启,半推半就随狄安上了床。
    狄安吐了口口水抹在那物件上,左右翻开密林,对准入口送了进去。
    莲娘那处虽不似生产前紧致勾人,却更比从前知情识趣,只捣叁两下便可春情泛滥,垂枝白柳,娇啼如莺啭。狄安自是进退有度,引得莲娘送香舌展玉股。
    “可还舒服?”狄安含住莲娘的耳垂舔咬,鼻间热气混着酒香熏得莲娘摇颈提肩,他却重重连送几次,莲娘一吸一放间,不消多久,狄安便一泄如注。
    “若是再能给栩栩添个姊妹才好。”狄安顺了气,躺在莲娘身边抚着她的肚子道。
    莲娘不接话,只扯了屏风上的汗巾擦拭,狄安看她面色不悦,问道:“可是刚才不快活么?”
    “在狄郎身下哪有不快活的道理?只是前两年我小产后便再怀不得了,郎君何必让我伤怀?”
    “村里的郎中如何信得,过阵子我带你去城里看看?”
    “这世上除了裴濯缨,谁不要将你捉拿归案呢?你我还是为栩栩多做打算罢,一个都要养不活了。”
    狄安啧啧嘴,又想到今晚的饭菜,若非真艰难,莲娘也定不会煮菜粥宴客,便也不再反驳,翻身自去睡了。
    莲娘想到裴淮席间的话,刚才身体上的舒爽顷刻散了,只恨身边人假清高。少年时见狄安同她有请,她也以义相待,这几年为了填饱肚子,她几乎当完了手边的珠宝钗环。她深知世间难得有情郎,可栩栩毕竟是无辜的,若真能把她送回洛阳,也算是尽了自己做母亲的责任。
    这日子她与狄安都熬得,若拖上孩子,那便是罪过。
    莲娘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看着床边的那架琵琶,那是她拿青春换来的东西,如今也到了不得不撒手的时候了。
    狄安渐渐打起了呼噜,外面的蝉鸣嘶吼着,莲娘脑子里想着当年花楼里的丝竹声,渐渐睡着了。
    莲娘清晨抱着琵琶和几方绣帕去了邻村,狄安吃罢饭,提了一壶酒和鱼竿去了碧潭。栩栩跟小山在村里疯跑了一上午,便往碧潭找父亲去了。去了便看到父亲歪倒在潭边,鱼竿也倒了,栩栩扶起鱼竿,便枕着狄安的腿睡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间突然狂风大作,劲风扫枯叶,刮过栩栩的脸,栩栩揉揉眼睛醒来,只觉得碧潭换了张脸,愣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在哪,她看父亲仍躺着,便急着推了两把,谁知狄安却毫无反应。
    “阿耶,变天了,我们快家去罢。”栩栩如往常一样去扯狄安的耳朵,却仍没有任何反应。
    栩栩慌了,豆大的雨点先她的眼泪一步砸了下来,“阿耶,阿耶,快醒来啊!”雨水顷刻把她浑身浇得湿透,虽有树叶遮挡,可暴雨仍砸得栩栩头痛,可她阿耶仍静静地躺在那,栩栩使劲想把狄安拉到树下避一避,只恨自己力气太小,根本挪不动他。
    栩栩想到去年郭老丈也是这样倒在塘边不动的,后来阿耶说他去世了,栩栩不知道什么叫去世,却明白自那之后再也没见过郭老丈拉二胡,栩栩慌了神,她舍不得阿耶的琴声!雨打得她看不清眼前,她伏在狄安耳边喊道:“阿耶等我,栩栩去叫人,阿耶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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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现代汉语里的“的得地”太好用,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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