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说并不是为了要打击你，而是让你分清楚事业和爱好，是两回事。”
    “你想超越锦绣坊，那就需要用数据来说话，而数据是堆砌在作品和销量上的。”
    “你认真考虑，想清楚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有的时候想法固然好，但是现实的因素你必须要考虑，否则，恕我说一句难听的，那就是在做梦。”
    “合约我还没有签字，在你考虑清楚这件事情之前，这份合约还没有生效。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的休息。”
    陆念知认真又清楚地把话给说明白，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时间，拿着笔记本起身看她叮嘱。
    容黛点点头，送走陆念知后，她坐在沙发上发呆了很久。
    陆念知的话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回响。
    的确，她忽略了现实因素。
    她想的是让所有人都能穿上她设计的衣服，呈现东方的底蕴，刺绣的魅力。
    但是她忽略自己的个人能力。
    这里不是前世宫廷，所有人都要紧着皇室。
    作品、销量、热度。
    这是决定她事业高度的数据。
    这一点她是不能忽略的。
    容黛不禁迷茫了，她有点怀疑自己曾经的期待是不是有点太异想天开了。
    她心底迷茫，复杂又有点不甘。
    她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霍少霆还在工作，她不能总是打扰他的工作。
    想了想陆念知的话，她上网搜索了几个国际著名品牌。
    除了高端定制之外，其实能够真正做到完全纯手工的作品很少。
    纯手工的都是高端定制，或者是限量。
    因为人工成本太高，并且不符合这个时代的需求。
    速成。
    是这个时代的代名词之一。
    这里是商业高端发展的时代，也是科学高效运用的时代。
    她忽略了这一点。
    外面的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明亮，容黛环抱着自己的双臂站在飘窗跟前，内心很挣扎。
    纯手工和机器就像是两个巨人在她脑子里来回做拉锯战，吵得她脑仁疼，不得不开了一瓶红酒，小酌了几口。
    她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网络上的资料，想着陆念知说的那些话，又看了看锦绣坊的经营模式。
    她心里叹了口气，大概她的想法是真的太天真和荒谬了。
    就连国际一线的大品牌都不敢这样去经营，就算是有这样的品牌，但也都是非常低调的。
    曝光度和销量是不可能有国际一线大品牌的多，那样也违背了她的初衷。
    她不甘心自己的手艺就这么被埋没。
    她是真的非常喜欢刺绣这个工艺，任何美丽的图案，只要是能看见的，都可以一针一线地绣在柔软的布料上，呈现出它们独特的美丽。
    晚上的时候霍美姝给她送了晚饭过来。
    “大嫂，你怎么不开灯？”
    霍美姝进来后，看到屋子里黑黢黢的，顺手就开了灯，问了她一句。
    容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遇到了一点烦心事。”
    “什么事情啊？是工作上的事情吗？”霍美姝连忙追问她。
    她今天都光顾着高兴了，倒是没在意大嫂的事情。
    容黛犹豫了一下，坐在餐桌跟前，看着小姑子把保温盒里的营养餐取出来，把今天陆念知跟她说的话，还有她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姑子。
    霍美姝听得很认真，坐在了她对面，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后才开口。
    “大嫂，说实在话，念知姐的说法是没有错的。”
    “你的想法也没有错，但是现实因素确实忽略了。”
    霍美姝也很认真地给她分析。
    “假如是十个人二十个人都还好说，那如果是一百个人呢？假如订单都是要求在一个月内得到呢？”
    “大嫂，我虽然不懂刺绣，但是我知道绝大部分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心情去等待的，那除非是非等不可的那种。”
    “否则，现在能选择的替代品都太多了。”
    “想要做成潮流，跟那些一线大腕儿品牌并驾齐驱的话，念知姐的规划是比较理性和正常的。”
    “大嫂，你这个就有点太过美好了。”
    霍美姝其实已经说得很客气了，纯手工的东西，不仅消耗人力，更重要的是会消耗消费者的时间。
    这会让人失去耐心。
    “其实大嫂你也不用沮丧，你那么厉害，你的理念是想让更多的人领悟体会到咱们华夏的底蕴和魅力，这并不是一定就要纯手工才能做到的。”
    “其实我觉得接受传统模式的经营模式并没有什么不好的，重要的是品牌理念，以及作品的优秀。”
    “无论是衣食住行，最重要的是舒适度和满足感。”
    “如果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件作品，要我花两个月三个月或者半年我都可以等，但是如果要我花一年两年这种时间去等待，那就太长了，心里的期待感早就被消耗光了。”
    “其实本身重要的还是作品优秀，传统模式的华服也不是没有传承，但就像是念知姐说的，考虑现实因素。”
    霍美姝很耐心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容黛一边吃饭，一边也听得很认真。
    “大嫂，你的绣工是精湛，但是你不能保证每个绣娘都跟你一样。而且全球那么多人，你要是人手一件纯手工的话，估计宇宙毁灭了这都无法实现啊。”
    “所以，这一点上我是赞同念知姐的，那除非是大嫂你只是把这个当成是兴趣爱好来经营，那就没什么问题。”
    霍美姝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
    容黛点点头，小姑子的意思她明白，就是有点那么不甘心而已。
    “那大嫂你早点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容黛点头，吃好饭后把碗筷收拾好。
    她算着时间准备想给霍少霆打个电话的时候，对方的电话就进来了。
    “少霆……”
    她说话的声音拖得有点长，夹着惆怅。
    “心情不好？拍摄遇到了什么问题了吗？”
    霍少霆了解她，听到她这声音，就担心地追问她。
    容黛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今天跟陆念知讨论的事情告诉他。
    “少霆，我就是有点那么不甘心，那些刺绣真的很美，我希望更多的人都能体验到刺绣的魅力。”
    她最后颇为不甘地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