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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独上高楼] : 第七章[鸣鼓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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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刚明白以两仪真气导引,内服热药外浸寒潭的夹磨,再辅以徒儿梦中学来的奇功调理阴阳,的确对内功修为有极大的助益,只不过想像不到效果竟然能大到这种程度。那只能说或许是那条巴蛇、那池寒潭特别有灵效,也或许这徒儿资质之佳更远超过自己原先的认识了。
    姬宇接着就提到他发现秦国在巴、蜀整军备战,看来是要来攻打此处。建议母亲利用自身的声望,号召各部落团结抗秦。
    陈清说道:「秦军征船征伕之事,周沅等几位掌舵的皆已来报,至于他们自己倒挺机灵,全都溜掉了,没被征到。不过,秦军来咱们这穷山恶水做啥?他们应当会顺江而下,去攻打楚国的巫郡(註一)、夷陵(註二)才是吧?」。
    姬宇知道若把六百多年后才出版的《华阳国志》搬出来的话,那就扯不清了。所以他就另外找了个理由,说道:「此番秦国并未出动关中精锐之师,在整顿备战的都是原蜀国与巴国的兵马。凭这样的兵力,他们应该不敢与郢西二十万楚军对战,但来欺负咱们倒还颇有自信的吧!」。
    陈清觉得这话虽然言之成理,但也只是推测,于是说道:「若果真如此的话,那么几日内秦国就会遣使者来各部落,问问大家是想吃敬酒还是吃罚酒了,咱们就到时候再说吧!」。
    陈清又沉思片刻,问道:「大哥、宇儿,若真开战的话,咱们打得过他们吗?」。
    徐刚摇摇头,表示不容乐观。
    姬宇却笑了笑,说道:「娘,你不是会法术吗?」。
    ……
    不出陈清所料,过两天秦使来了,要求各部落遵奉王旨,恪守秦律,服从官府,人人纳入户籍,按时缴纳钱粮布疋并服劳役,年轻男子还要当兵打仗。若不从命,大军立至,严惩不贷。
    这下子涪水两岸全都炸了锅,人人极不甘愿,却又害怕大军杀将过来。此时巫女「寡妇清」正声誉鹊起,于是许多人就跑来问她神明对于此事有何指示。陈清没有立即卜问神意,而是广发英雄帖,邀请涪水流域八十一个部落的巫师聚会,要求大家匯集法力,联合发功。
    巫师大会选择在聚鬼湾举行,而且是在晚上,因为陈清说这种事应该要问祖灵,而祖灵是在夜晚尤显灵验的。因为事关重大,八十一个部落的巫师全到齐了,而且每个部落都跟来了大批战士,大家都要来现场共襄盛举,一同集气。那晚整个江面佈满了船隻,火把闪耀如密密麻麻的繁星,蜿蜒数里。
    岸边搭着祭鬼的高台,台下升起了营火。眾巫师们身涂五彩,头饰雉羽,又唱又跳。只有陈清一身白袍,背插木剑,端坐不语。陈清算算时辰已至,便起身步上祭台。眾巫师见状,都停下歌舞,举头望着他们这位与眾不同的同行,看她有何惊人之举。
    陈清佇立祭台,一轮明月映照台上,使整条江里近千艘船,上万名战士,人人清晰可见她的身形。只见她拔下发笄,摇头甩开长发,左掌挥出一蓬飞焰,右手拔出背后木剑,举剑指月,口中唸唸有词。驀然间,万人齐声惊呼,那一轮明月出现了一块漆黑的缺口,然后缺口愈变愈大,终于吞没了整个月亮。
    陈清是萇弘的后裔,尽得萇家四百年绝学,而天象历法、方术巫卜都是萇家最专精的学问。所以陈清不但装神弄鬼的本事远胜任何一位巫师,而且更是当代最顶尖的天文学家之一。她推算出当天晚上正好有一次月蚀,就是当下所发生的现象。
    此时眾人再次大哗,原来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中,陈清浑身发出了闪亮的莹光,她的桃木剑的剑尖也冒出串串火花,随着剑势挥洒,在夜空中飞舞出各种各样的图形符号。大家看得呆了,现场反而变得一片肃静,刚好能听到她仰天长啸,大声喊道:「祖灵指示?战!祖灵指示?战!祖灵指示?战!……」。
    江上有些战士开始跟着吼道:「战!战!战!…」,这吼声一艘船接着一艘船的传染开来,很快整条江都被如雷的吼声淹没。上万名战士一边用标枪敲着他们的木盾,「嘭!嘭!」之声响彻云霄,一边嘶吼着:「战!战!战!…」。
    有史以来,这八十一个賨族部落第一次团结起来。此后他们不再是一盘散沙,而成为一个强悍善战的部落联盟。
    所以巫师会议的结论就是一个字:战!而陈清则被推举为賨族巫师之长,尊号「大巫头」,统一号令八十一个部落的一万两千名战士。
    ……
    秦将司马错见最后的期限都过了五天,前来归顺的部落竟然一个都没有。他心想这些蛮子可真不知死活,于是就领着大船五百艘,军士五万?原先的十万之说是吓唬人用的,从枳邑南下,开始扫荡涪水沿岸。
    “扫荡”那是司马错的预期,可是一路走来却没有扫荡到什么。因为沿江所有的村庄全都空无一人,非但不见人影,而且居民把所有的家当都搬得乾乾净净,颗粒不留。秦军眾人都说这是将军威名所至,蛮子闻风而逃。但司马错自己却没那么乐观,因为这看来并不像是逃跑,倒像是有组织的撤退,有计画的坚壁清野。照此说来,蛮子是打算与他会战囉!那好吧,他传令下去,村子就都不必烧了,大伙儿省点力气,准备接战。
    秦军五百艘大船分为前锋、中军、后卫三队,在水面上迤邐百里,前锋都已经进抵彭村(註三)了,而后卫才刚刚通过二水村。司马错心想应该就快要接触蛮兵了吧?他推测蛮兵很可能会在鬱水(註四)河口佈阵迎战。
    司马错猜对了一半,蛮兵果真出现了,不过不是出现在前锋的前头,而是出现在后卫的后头。几百艘大大小小的船隻从洋水蜂拥而出,这是賨族的舰队。他们驶入涪水,排好阵势,抄断了秦国大军的后路。
    賨族的舰队当头前几排是六十隻战舟,后头紧跟着十五艘大船,五艘一排,排为三排,再后头则是密密麻麻的两百多隻战舟。那三排大船的中央那艘,高悬着一面巨大的红旗,看来就是统帅的旗舰了。这旗舰船头站着一名女子,白袍跣足,披发仗剑,正是賨族联军总司令,大巫头寡妇清。
    那秦军后卫的领军副将,见蛮子船小兵少,不劳主力出动自己便可收拾。于是令全队掉头,落帆过风,顺着水流向蛮兵衝去。
    这时陈清高举桃木剑,口中嘰哩咕嚕地唸唸有词,然后木剑向秦军一指,剑尖就冒出了一蓬黑烟。于是神奇的事出现了,只见随着她的剑尖所指,秦军的船隻一艘接一艘地拦腰折断,沉入江底,船上的军士船伕俱皆落水。
    由于军士们披甲掛剑,重量过重,落水后就直沉水下,惨遭溺毙。而那些船伕们一则身上轻,再则他们大多会游泳,落水后就载浮载沉漂向賨族舰队,被賨族战士捞起,倖而不死。
    陈清这么大的法力,靠的不是她特製的空心桃木剑,而是靠她的儿子:那位能以皮肤呼吸,不必浮出水面换气,在水里游的比鱼还快,手里又有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剑的姬宇。
    姬宇在水里对准秦国各船龙骨的中央,用宇儿剑一一切断。龙骨是整艘船承重的基础,龙骨一断,船体结构立时崩塌,船身就折断沉没。姬宇就这样一艘船接着一艘船的搞,不一会儿秦军后卫一百艘大船就尽数葬身江底。
    司马错在中军得报,说蛮子巫女施法,将后卫全队都弄沉了。他虽然不信有什么法术,但后卫遭到全歼却也假不了。震惊之馀,就传令前锋变后卫,全军掉头,前去迎战蛮兵。
    秦军往下游折返,賨军向上游推进,两军在龙溪(註五)河口碰上了。这回虽然司马大将军亲自指挥作战,但是在賨族大巫头的法术之下,秦军仍然不堪一击,没多久就损失逾半。
    司马错亲眼目睹了法术的厉害,不由他不信。这仗输得糊哩糊涂,莫名其妙地一败涂地,不知还能怎么打下去。他见蛮军中掛有风帆的大船不过十来艘,其馀都是靠划桨前进的小型战舟,便心生一计,命全军再度张起风帆,转向上游撤退。
    司马错想引诱蛮兵追击,因为掛风帆的大船跑得快,而划桨的战舟跑得慢,让他们追一阵子,那巫女所乘的大船就会与战舟拉开距离,失去了战舟的掩护。到时我军突然回身,落帆顺流快衝,一拥而上。那巫女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最多也只能弄沉个七、八艘我舰,而我方其馀各舰便可靠上巫女座船,登船战斗,斩杀巫女。蛮兵失了巫女的法术,便不是我军的对手,如此就能转败为胜了。
    (註一)巫郡约当今重庆市巫山县及湖北省清江中、上游一带。
    (註二)夷陵约当今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
    (註三)彭村约当今重庆市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汉葭街道。
    (註四)鬱水即今之乌江支流鬱江。
    (註五)龙溪即今乌江的一条小支流龙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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