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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Two Spiri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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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着暗藏在塔后窥孔里向外一瞧,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团迷雾映入张搴眼珠里。
    「我的天啊。博物馆…真的有鬼!」
    当下张搴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一阵冰凉,胃中更是一阵巨浪翻腾,差点没把几个小时前在中国城里享用的扬州炒饭全给吐出来。接着整个身子瞬间一软,整个人从窥孔墙上给滑落下来。
    这是张搴头一回真真实实地遇上鬼魅。早些年,他对这等档子事绝对是嗤之以鼻,打死不信。生长在这个科学昌明、万物皆须实证的时代里,身处在繁华人间极至世界之都--纽约市,要是相信神鬼传说,岂不显得自己有多么封建、愚腐而且无知?虽说这些年来东奔西走,撞上了许多无法科学也解释的经歷,让张搴修正了部分看法。但要他打心眼里相信神鬼之说,依然几乎是项不可能且近乎是污辱他尊严及智慧的事情。
    面对着眼前漆黑无垠似黑洞般的祕室通道,没一会工夫,一波波恐惧又袭上了张搴心头:他再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今夜第三次幻境!?
    「不。一定是自己眼花。一个晚上…不可能碰上两回…不,是第三回…这等子事!?」
    张搴努力地说服自己,试着给自己多一点的脆弱信心和虚无的勇气。但一直抖动不止的四肢和一身几近凉透的冰冷汗水,明白告诉张搴他自己,这种牵强说辞一点作用也没有。
    有了前两回经验,张搴这会至少学会了一件事。便是明白除了自己外,这个眼下是没人能帮得上忙。趁着自己尚未再度完全沉入幻境之前,他必须有所作为。于是张搴身子一挺,倚靠着墙壁,尝试着再度向上攀爬那瞬间已经如珠穆朗玛峰般高耸的窥孔。
    再度窜起的急促呼吸,这会怕是比那大楼的抽水马达来得还快、还急。眨眼间,方才快乾透的身子又叫奔流不止的汗水给浸溼;才软化松弛的躯体,转眼间再度成了硬梆梆的钢架铁骨。甫回温的身体,又扬起一阵接一阵的刺骨寒意。又一次,张搴彷彿觉得自己方才挣扎半天才上岸的身子,转瞬间又给落回了隆冬里佈满浮冰的哈德森河里。
    攀着墙壁,张搴奋力了老半天,终于再度又回到了窥孔高度。他鼓起那风中残烛般的勇气,压着几近崩解的心跳,再度凝眼往洞里挪去。
    半闭半开的瞳孔在惊恐中重新聚焦。只见微暗鹅黄光晕雾气下,两个如棉花球般的不明物体正在展馆内一上、一下、时左、时右、忽东、忽西地跑跳追逐着。
    「这…是什么东西?!」
    儘管惊惧依然,但两团如棉花糖的物体带给张搴更多的是好奇。因为今晚张搴所受的惊吓大概已经到了极点,没有太多增加上扬的空间。但这会所泛起高涨的好奇心,迅速填补了他心头剩馀的部分。张搴没再滑落回墙角。相反地,他拼命向洞内挖去,死命地盯看着那两团在如同铜镜里模糊跳动的棉花团球。
    很快,很快地,两颗棉花糖球幻化为两个清晰影像。一位身形苗条,长发飘逸,有着副东方脸孔的美丽女子。另一个,则是一团毛茸移动迅速的小白球。两个外来客、一黑、一白,快速地在映着泛黄光影的地板上,从东到西,又从西绕回东,四处追逐着。
    「我的天呀。」
    夜半时分,一名身形曼妙的东方女子,和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白毛球,在举世闻名的博物馆内追逐奔跑,能不叫观者怀疑自己是身陷梦境?
    一如前两回的验证方法,张搴马上又扬起右手,但这回没朝着已经饱受折磨的大腿落去,而是朝着自己满佈汗水的脸颊上狠狠地扭捏了下。炽痛感觉,如烈火灼身,告诉了张搴一件事实:
    「这决不是梦境。不是幻境。不是眼花。更不是自己的幻想、幻觉。怕是这回自己真成了童话故事的主角,一如爱丽丝坠入了个无法解释现实虚幻交错的境地。」
    透过窥孔,几度身心俱疲,心力交瘁,濒临崩溃边缘的张搴不久便叫这眼前的奇妙景象给吸引,给迷惑。哪还记得身旁的吹箭?今夜的任务?甚至身处所在?当然,更甭提现身抓贼?
    再则,甭说是飞箭?即便是威力强大的来福枪?火药武器?甚至佈下的捉贼天网?又如何能耐何得了两个幽魂?两个精灵?两个…无法解释的妖精…亦或是两团迷雾?当下,张搴觉得眼下他最须要的擒贼工具,不是吹箭,不是来福枪,也不是抓贼网;而应该是根魔法棒、法杖。最好是亚瑟王麾下大魔法师梅林(merlin)的法杖?!要不,如何对付这午夜现身的黑衣女鬼…或…女巫?
    这位长发披肩,乌丝飘逸,身态苗条的东方女子,有着张令人摒息,叫人无法挪开视线半秒鹅蛋般灵气脸庞。仅只一眼,便叫张搴的心神为之冻结,神魂为之颠倒,差点没脱口叫出声来。
    「天啊!这是维纳斯下凡?!不,应是特洛伊(troy)的海伦再世!」
    张搴很快地便发现自己口不择言的比喻是引喻失当。
    「维纳斯、海伦…不该有张东方脸孔!」
    张搴这时候一刻也捨不得把眼珠从窥孔内移开。像是中了魔咒,他死盯着洞口,只担心一个闪神眨眼,一个疏忽失神,甚至是一个喘息,便失了对方影踪;如画似梦若幻亦真的倩影剎时让张搴把所有任务、工作、心思…全拋诸脑后。
    灵气脱俗的面容,水漾明珠的双眸,浓纤合宜不粗不细两道弯月的水墨乌眉,嫣红泛粉、若樱桃般的丰腴双唇,秀气灵巧的鼻头,配上一身黑色的贴身紧衣,一双似芭蕾舞鞋的黑色布鞋,全身散发着一股叫人无法抗拒、无法亲近、无法琢磨,更无法形容的神祕感。
    鹅黄灯光下,黑衣女子奔跑蹬跳在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板上,速度之迅速,身手之敏捷,难怪张搴所见到的头一眼,是一团白影。
    一时间,张搴找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也想不出任何文字、语言,来形容窥孔内和墙壁另一头所出现的奇景;难不成是中国馆内仕女图中的女子趁夜溜出了画布,出来溜溜?亦或是另一旁粉彩瓷瓶上飞天仙女,脱瓶而出,跃出了瓶面?或是那个任性调皮的小女巫,乘着魔法扫帚破窗穿门,闯了进来?还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童话仙子,趁着夜阑人静之际,偷偷下凡溜进人间?
    女子手指轻扬,轻垫脚尖,眨眼间,来了个媲美职业舞者的空中优雅转身,轻盈的身子如羽毛般飘然着地。左脚一蹬,又成了洛克菲勒(rockefellerplaza)广场上的冰上舞者,轻快溜过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来到展馆的另一头。身子再度轻巧一转,双腿一蹬,化身成了舞技精湛的芭蕾舞者,亦或是中国武侠小说的轻功高手,张搴不及眨眼,女子已经落在展馆的另一个昏暗角落。
    这腾空一跃。着实惊人。或许该称之为“凌空一飞”更来得恰当。应该有七、八…甚至十米距离。张搴心想即便是当今世界顶尖的跳远选手,柏林奥运(1936summerolympics)的金牌选手jesseomens大概也不太可能跳出这等夸张不可思议的距离。当然更不可能有这等优美轻盈的着地;当然更甭提做出这般大胆的危险嚐试。这里不是露天空旷的运动场;而是个四面封闭的博物馆。在这狭窄且光线不足的展馆里头,根本没有足够的助跑和起跳空间?那么这女子如何能够做出这叫人叹为观止、匪夷所思的动作来?这个问题,除了黑衣女子本人外,怕是永远没有答案。
    见识到了这等神乎其技,超乎想像,跨越现实的一幕。头一个袭上张搴脑子的影像便是马戏团里的空中飞人。
    「这等身手,肯定来自玲玲马戏团(ringlingbros.andbarnumamp;baileycircus)的特技高手…空中飞人!」
    一如上回,这项假定推论很快便又遭到张搴否决。
    「不可能。展馆内又没有吊人的縄索钢丝?再说…馆内高度也绝对架不了钢架绳索?!」
    第一个假设遭到否决。张搴很快又兴起了第二个想法。
    「肯定是百老匯的戏法?像胡汀尼(harryhoudini,1874-1926年,20世纪初最传奇的魔术师)一样!魔术。没错。这一定是魔术。要不,就是…我又眼花了。」
    儘管张搴极力试着用第二种说法来说服自己。但内心深处,却是再明白清楚不过。甭说是百老匯,当今世界魔术舞台上,还没听说过有这般身手的女性魔术师?!而且到目前为止,尚无名气足够的女性魔术师能在百老匯的舞台上担上大樑,担任主秀角色。
    夜阑人静的午夜时分,一名神祕的黑衣女子,一个毛茸的白色小精灵,在展馆内奔逐跳动。这画面,这声响,把张搴所有追根究底的企图和寻求理性解释的念头,这会全给抛诸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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