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寻霜忙了两个礼拜。
    早出晚归，有好几次简清欢睡了人还没回来，起床时人又已经走了，只在卧室和浴室偶尔留下点她回来过的痕迹。
    家里只剩下简清欢一个人，空荡荡的感觉让他难受却无可奈何。
    学校组织了一次志愿调查，倒是让简清欢暂时分了一些心。
    临近放学，简清欢去了图书馆。挑了台闲置电脑，查阅各大高校的资料。
    K大、S大、C大
    简清欢一行行地往下看，一边看一边在心里对比信息。
    之前乌寻霜随口提过的奖学金，他暗暗记在了心里，这几天一直重点关注着各大院校的奖学金情况。
    F大，这是乌寻霜的大学。
    简清欢停下鼠标，点进了词条，大量相关信息跳了出来。
    其中一条历届优秀学生吸引了他的注意，因为那些名字里赫然写着生物系博士在读生乌寻霜叁个字。
    下面一长串全是她发表的论文和研究成果。
    简清欢知道她优秀，研究生保送，博士也是直升。
    可是现在，看着她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他还是感觉有些不真实。
    原本就淡漠如烟的人，好像变得更加无法触及。那一长串的研究成果，比大部分已经毕业的人还要丰富…
    像一道深谷，割裂了他和她之间的桥梁。
    逃避般关上了电脑，简清欢收拾书包，离开图书馆，这种感觉却始终萦绕在心头，让他怅然若失，满脑子只想着赶回家去学习，努力地追赶那个遥远的身影。
    然而路过体育馆时，却隐约听见转角处传来十分尖锐的吵架声。
    “别以为长得好看有多了不起，简清欢一样看不上你。”
    女生的声音又尖又高，就算不想听还是不受控制地往耳朵里钻。
    简清欢皱眉，转身往相反方向走。
    他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他只想关心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
    心里这么想，但是下一秒听到的话还是让他停下了脚步：
    “把她扒光了，我要录下来发到网上去，让她长长记性！”
    “你们在干什么？”
    犹豫了一秒，他还是掉头走了回去。
    只见体育馆后侧的拐角处，叁个女生把另一个女生按在地上，正在扯她的衣服。
    旁边还有一个女生靠墙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四人。
    “简、简清欢！你怎么在这…”
    靠墙站着的女生吓了一跳，肉眼可见地慌乱起来，马上站直了身体，强行解释道：
    “我们、我们…”
    被按在地上的女生听见声音，挣扎着抬头，脸上沾满了眼泪，求救似的看向简清欢。
    竟然是宋可研。
    其他几人看见简清欢也是一慌，纷纷放开了压制着宋可研的手。
    简清欢对这几个女生都没有印象，只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眼中埋着厌恶。
    宋可研见她们放了手，慌忙爬起身，狼狈地躲到了简清欢身后，抓着他的衣服全身发抖。
    简清欢皱眉，不着痕迹地躲了一下，但是宋可研显然是被吓坏了，死死攥着他的衣服不愿放手。
    “我们闹着玩的，是吧…可研？”
    带头的赵梦琪像是察觉到了简清欢眼中的厌恶，慌乱起来，一双眼睛不敢看简清欢只死死地盯着他身后的宋可研。
    宋可研还在发抖，见她眼睛瞪过来，瑟缩了一下，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攥着简清欢衣服的手握得更紧了。
    “你说话啊！躲在别人后面装什么清纯！”
    见宋可研不说话，赵梦琪气得咬牙。
    宋可研一抖，像是平常经常被这几个人欺负，害怕得厉害，带着哭腔道：
    “嗯、嗯…我们闹着玩的…”
    “够了。”
    简清欢冷声打断两人，不再看赵梦琪，拉住宋可研的手臂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
    “滚远一点，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她们印象中的简清欢，长得好，学习好，虽然高冷但是对人还是很有礼貌的。
    谁也没见过他对什么人说出这么直白贬低的话。
    刚才叁个按着宋可研的女生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看向赵梦琪。
    眼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赵梦琪脸色难看至极，死死地咬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与乌寻霜无关的事上，简清欢很少会感觉到愤怒，今天却久久不能平静。
    赵梦琪尖刻的表情好像和记忆中的某人重迭了一样让他无法抑制内心的波动，也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拽着一个人，走得大步流星。
    宋可研跟得有些狼狈，没走多远就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简清欢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拉着人，脚步一停随即放开了她。
    “…下次小心点。”
    虽然一时冲动把人救了，但简清欢并不想跟她有过多牵扯，提醒了一句，就要离开。
    “诶？等一下，简清欢！”
    宋可研没想到他走得这么干脆，赶紧一把拽住他，红着脸小声道：
    “你能不能借我件衣服…”
    简清欢闻言看过去，才发现这么冷的天，宋可研却只穿了一件单衣，领口都被扯破了，此时正用手捂着，一脸为难。
    简清欢皱眉，觉得她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
    他不想做出让人误解的举动，可是现在丢下她也确实说不过去，半晌还是把外套脱下来，递给了她。
    “谢谢！”
    宋可研脸红得更厉害了，接过简清欢的外套，披在身上。鼻尖处瞬间被少年特有的清爽气味包裹，让她感觉好像做梦一样，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客气，明天记得还我。”
    简清欢回了一句，转身就走。
    出了校门，就看到了校门口那辆熟悉的白色SUV。
    一只手臂搭在车窗上，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烧了一半的女士香烟，衬得那两根手指更加细白。
    手臂的主人半靠在椅背上，见他出来，掐灭了香烟。
    “姐姐，你怎么来了。”
    简清欢喜形于色，叁步并作两步走到车前，目光闪闪。
    “实验室忙完了，正好路过。”
    乌寻霜见他过来，表情柔和，刚想叫他上车却看见了他身后跟着的少女，挑眉：
    “女朋友？”
    那件外套她认得，是她上个月刚买给他的。
    简清欢一愣，转头瞬间皱起了眉，她怎么还跟着自己？
    “姐姐你好，我叫宋可研，我们是同班同学，刚才我被人欺负，简清欢救了我…”
    宋可研先说话了，一副乖巧的模样，眼角还挂着点眼泪，说不出的惹人心疼。
    “是吗。”
    乌寻霜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一副毫无兴趣的模样，看向简清欢：
    “上车，穿那么点儿也不怕感冒。”
    简清欢点头，开门坐上副驾。
    “你不跟你同学说声再见吗？”
    乌寻霜轻飘飘地问道。
    简清欢还想着刚才乌寻霜误会宋可研是他女朋友的事，心里堵得慌，脱口而出：
    “我跟她不熟。”
    “那，宋…额、”
    乌寻霜摸了摸鼻子，显然是没记住宋可研的名字，最后不尴不尬地说了一句“再见，同学”后，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宋可研看着走得毫不犹豫的汽车，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得要命。
    简清欢对她冷淡也就算了，怎么连他姐姐也这样？
    正常的发展不应该是温柔地邀请她上车，把她送回家吗？这样她还能有机会跟简清欢多说两句话，顺便在他家人面前刷一波好感…
    哪个有同情心的正常人会丢一个刚刚被欺负衣衫单薄的女孩子在大马路边上的？
    这边宋可研气得跺脚，那边乌寻霜对她却好像完全没有兴趣，一句也没再提。
    简清欢本来想对她解释清楚，可看她完全没当回事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实在是自作多情，闷闷地闭了嘴，也打消了再提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