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第2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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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晋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看似无波无澜的白衣男子。
    这个模样,究竟是谁比谁更在乎,谁比谁陷得更深呢?
    卖完了肉,三人便去了卖青菜的地方。
    看齐晏紫那熟练的讨价还价的架势,等候在一旁的连晋笑着对身边在研究生的青菜的天仪帝道:“看着凶了点,不过倒是个会持家的女子,谁娶了她都挺有福气的。”
    阜怀尧闻言,很认真地问:“你觉得她不错?”
    连晋何其了解自己这位皇帝好友,脸一下子黑了,低声警告道:“你别想着给三爷做媒!难道忘了上回三爷离家出走的事情了?!”
    就算真的不想要人家也别做这种乱点鸳鸯谱的缺德事啊!
    阜怀尧:“……”他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念而已,马上就先自己否决了。
    而齐晏紫在挑拣着青菜,因为砍价砍狠了,菜农大娘很是无奈,说着说着,就向她诉其了苦,说是这几天下了几次暴雨,原本该收成的菜都泡烂了,所以菜价才会上涨。
    阜怀尧闻言,也关注起了这个问题,心想是不是让工部处理处理这件事。
    就在这时,齐晏紫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雨季之时用油纸在菜地之上扎成帐篷,戳几个小洞,能少浸泡一些雨水,大娘不妨试试。”
    众人应声看去,便见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年纪和齐晏紫相当,不过轮廓气质看上去倒是成熟许多,不似年少人,他布衣朴素但是眉目清朗,静静站在菜摊前,眉宇含笑之间,有一种叫人不由自主平静下来的风淡云轻。
    布衣少年又和菜农大娘说了一些关于怎么样防止青菜被雨水泡烂的主意,阜怀尧越听越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小小年纪懂得的倒是不少,想起陈闽屡次提起工部缺人才的事情,天仪帝便在少年准备离开的时候,略提高音调叫住了他:“请这位小兄弟留步。”
    四周人来人往很热闹,不大声一点都听不见对方说话,布衣少年似乎这才注意到站在身边的几人不是路过的,微微意外了一下,转身面对声源的方向,思索了瞬那,问:“这位……兄台找我有事?”
    说着,便走前来了几步。
    阜怀尧还没说话,买好了菜后一直有意无意地端详着这少年的齐晏紫等他走近的时候,忽然惊呼一声:“你是不是看不见?”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失明
    “你是不是看不见?”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靠在近处的百姓们,连阜怀尧和连晋都是微微一惊。
    原因无他,只因这个少年行动丝毫不见阻碍。
    即使被人说成是瞎子,他也并不见生气的模样,反而好脾气地“看”向齐晏紫的地方,淡笑道:“没错,姑娘,我确实天生双目失明。”
    说话间他已经循声靠近,这下便能清楚地看清那双眸子的暗淡无光。
    连晋暗道一声可惜。
    阜怀尧则是隐隐记得自己似乎听说过这么一个类似的人物。
    齐晏紫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这个有勇气面对十几个地痞的少女这会儿却是一下子涨红了脸,磕磕巴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微顿,脸更红了,“我只是、只是见你笑得好看,多看了几眼,一时忘形……”
    布衣少年愣住,脸上也是闪过一丝微红,旋即他才摇摇头,唇角仍是挽着的,“没关系,我相信姑娘没有恶意。”
    对方的笑容实在是太干净太纯粹,齐晏紫看得微微怔了怔。
    阜怀尧看向他,道:“方才我闻得小兄弟一番关于农事的高谈,甚是敬佩,所以才冒昧想要与你结识,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
    “不过是些许经验之谈,闻声便知兄台气度不凡,敬佩二字实在过奖,”少年连忙谦虚道,“我复姓欧阳,单名佑。”
    阜怀尧微微挑眉。
    他果然就是因为双目失明而无缘太学院选拔的那个欧阳佑,前段时间刚被卫铎举荐,进了工部做个小小官员。
    “久仰了,”阜怀尧淡淡道,“我叫姚淮,是卫铎的朋友。”
    无语了一下某个年轻帝王万年不变的无趣化名,连晋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人,不过也知和卫铎有关又让阜怀尧感兴趣的必不是简单角色,于是道:“我姓连,也是卫铎的朋友。”
    欧阳佑微微意外,“原来姚兄和连兄是卫大人的朋友,失礼了。”
    菜场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加之齐晏紫也买完了菜,他们一行几人很自然地往外走去。
    见欧阳佑步履平稳地避开障碍物,齐晏紫一脸敬佩。
    连晋则是转头对阜怀尧做口型——他是练家子。
    阜怀尧点头,记得卫铎说过欧阳佑曾经和江湖游侠学过武功,大概也正因如此所以耳力感觉更加灵敏,让常人难以看出他身有残疾。
    连晋和阜怀尧走在前面,刻意加重步子让欧阳佑能够跟上。
    欧阳佑心里明白,不由得会心一笑,然后微微侧头对着旁边放慢脚步走在自己身边的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问了,“不……不知姑娘芳姓大名?”
    齐晏紫眨眨眼,毕竟是江湖儿女,没了刚才的尴尬之后就显得自然得多了,闻言便大大方方地注视着他,道:“我叫齐晏紫,晏婴的晏,紫色的紫。”
    即使看不见也能感觉到少女的目光,欧阳佑微怔,然后又笑开了。
    连晋看热闹看得高兴,用胳膊肘戳戳旁边的白衣帝王,用眼色示意——人家王八对绿豆看对眼了,别棒打鸳鸯了~~~
    阜怀尧无奈,他刚才只是临时一念罢了,并没真的想给阜远舟再提那纳妃的事情。
    等出了菜场,四人的位置便发生了些变化,欧阳佑和阜怀尧走在了一遭,说起了农事方面的问题。
    欧阳佑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不过他谈吐不凡,又和卫铎认识,想必非富即贵,也不像是有恶意的,欧阳佑便也没藏着掖着,两人相谈甚欢。
    “宿州向来是玉衡的粮米之仓,粮食产量供应无数百姓,但是近几年来无天灾人祸,宿州粮产却屡屡减少,欧阳公子可知这件事?”阜怀尧问。
    欧阳佑颔首,“略有耳闻。”不过他之前到处漂泊之时,倒是还不曾到过那里。
    “那你觉得是何原因?”
    “依我拙见,可能是土地肥力问题。”
    “土地肥力?”
    “没错,即使宿州号称粮米之仓,气候适宜,土地肥沃,但也抵不过年复一年的大量农耕,久而久之,土地肥力不足,粮食产量自然就下降了。”
    阜怀尧微微忧心,“这样的话,岂不是情况还会继续恶化下去?”百姓将士吃不饱永远是一个王朝的致命伤。
    “那倒未必,”欧阳佑道,“若是法子得当,还是能够让土地恢复过来的。”
    这方面阜怀尧涉足很浅,他只是拿决策的主儿罢了,听欧阳佑侃侃而谈的自信模样,他心里已经决定提拔此人。
    听了一会儿,连晋听得头胀脑昏,只好作罢,正想和齐晏紫说说话转移转移想要打呵欠的感觉,忽然就注意到前方一阵混乱,似乎一群人在围观着什么,不到片刻就爆发出一阵惊呼声,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杀人了”什么的。
    连晋和阜怀尧迅速地对视了一眼。
    先是打架后是杀人,今个儿是什么情况?
    百姓们都喜好围观,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不少人挤来挤去,阜怀尧一不小心就和连晋他们分开了,被人群的浪潮推进了围观的圈子最里面。
    他下意识看向场中的空地。
    红。
    鲜艳的红。
    浓密的黑。
    手握峨眉刺的红衣女子横尸街头,艳丽的血液和黑色的发一起铺在了青石的地面上。
    在她旁边,还有几个武者,均是一刺穿心,断了呼吸。
    阜怀尧微微皱起了眉,然后猛地就感觉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一惊,猛地回头。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女尸
    身侧,摇着画有千山飞雪图的黑骨扇子的男子气定神闲地看着阜怀尧,见后者看过来,便笑了一笑,静雅翛然,在人群吵杂中凑近来低声道:“都说玉衡天子心思缜密算无遗策,怎么就回回让江某碰上您落单的时候呢?”
    闻言,阜怀尧反倒镇静了下来,眯眼打量了他一下,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缓缓道:“江亭幽,你倒是阴魂不散。”
    这个从上回阜崇临逼宫失败之后就消失了的男人一出现准没好事!!
    “阴魂不散?”江亭幽扬了扬眉,“看来江某在陛下心中的形象可不怎么好……”
    话音未落,他就猛地一收手。
    阜怀尧似乎有些惋惜地收回手,指尖处有从袖子里延伸而来的冷光在阳光下折射而出,转瞬即收。
    “陛下果然吃一堑长一智……”江亭幽看看自己的手,即使收得很及时但也被削铁断泥的金蚕丝划破了一点皮,倒是没有见血,不过作为一个颇负盛名的武林前辈,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一而再再而三伤到,可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
    阜怀尧自然明白自己的身手,也没有趁机就走,连晋和影卫就在附近,这会儿还有找过来应该是被江亭幽做了什么手脚,不过他相信他们的能力,心里一点都不急,对江亭幽出手也只是不喜欢有人碰自己罢了。
    四周人声沸腾吵吵嚷嚷,没有人注意得到二人之间的诡谲浪潮,就算有人因为他们的气度而侧目,也以为不过是两个朋友在交头接耳。
    江亭幽却也不生气,道:“江某今天不是来找麻烦的,陛下大可安心。”他还不想领教神才的琅琊剑。
    阜怀尧的目光移向场中的几具尸体,意味不言而喻,“这不叫找麻烦?”
    深袍长衣的男子折扇轻展,掩在唇边,眉眼弯了弯,“这可不是江某做的,陛下可不能冤枉在下。”
    阜怀尧挑眉。
    江亭幽忽然压低声音,似带几分神秘地道:“或许,个中缘由,陛下大可问问宁王殿下。”
    阜怀尧眸色微凝,“此话怎解?”阜远舟不应该去了闻人折月那里么?
    江亭幽望着场内衣物鲜红的女尸,她有着一张姣好的面容,看起来不过才二十余岁,十指沾满了血,“因为,宁王殿下也在这里。”
    阜怀尧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逡巡四周,但是人影憧憧,哪里找得到人?
    不过,他隐隐察觉到这附近似乎有几拨人马在暗暗较劲,处在一个相互牵制的状态,谁也讨不得好处。
    场内,几具尸体,场外,人群汹涌,一个看似平常的仇杀背后,究竟遍布着怎么样的阴谋算计?而阜远舟又在其中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他今天恰巧走到这里,是真的巧合还是人为的操作?
    短短一瞬,阜怀尧已经将诸多前因后果尽数假设了一遍。
    看着他寻人的动作,江亭幽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看来,陛下也不是十分相信宁王殿下。”
    阜怀尧闻言,收回目光,“我倒觉得,你对挑拨我们兄弟关系十分有兴趣。”他信不信阜远舟,怎由得外人来评价?
    “兄弟?”江亭幽禁不住一笑,说不清笑里是什么意味,“可在江某看来,陛下和殿下怎么就不像是兄弟呢?”
    哪有弟弟看兄长的眼神会那么深情,哪有皇帝会这么护着自家曾经针锋相对意图夺位的兄弟?
    阜怀尧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淡淡道:“你亲自找上我,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话的吧。”
    江亭幽刷拉一声合拢扇子,眉眼挽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也不再兜弯子了,直接道:“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了,陛下可知江湖上曾经有一个出了名的邪教,名曰刹魂魔教?”
    阜怀尧心里一动,猛地就想起了之前出现的毒药一枯荣,嘴上道:“魔教恶名昭彰,自然无人不知。”他还曾猜测过江亭幽就是魔教的人,不过对方这么一问,他就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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