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比其他人矮一些，更纤细，胸部鼓起，面容十分娇美。丹尼尔只在电子资料上见过这样的人，他记得这样的人被称作女性。
    可是联邦哪来的女性？现在有这一相似类别的只有远古人鱼。
    “嗯？你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忒缇斯伸手捏住了丹尼尔的下巴，不过很快又放开。她甩了甩手道：“噫，滑腻腻的。”
    这个可怜的人类被吓出了一身汗。
    “放轻松，只要你给我们提供了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就放过你。”安菲看着他道：“现在，告诉我们你的名字。”
    “丹尼尔。”丹尼尔听见自己开口这样说道。
    “很好，丹尼尔。现在放轻松，不要抵御我进入你的记忆深处”
    这条雌性人鱼的声音渐渐飘远，丹尼尔的眼神逐渐涣散。
    海若背着南玙走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安菲恰好完成了记忆查探。看到南玙被背着的状态，她微微一顿，随即想到了原因，长话短说总结道：“这里准备好了飞船直达克莱门特的老巢，那家伙就是觊觎主祭的黑手。从这里起飞只要三个小时就能抵达，克莱门特今天应该是在老巢等待货物上门。”
    海若抬眉：“等待货物上门？那还真是要给他送个惊喜。”
    南玙从海若背后探出头，他看着丹尼尔：“那就麻烦你配合一下了。”
    丹尼尔一眼撞进那双眼睛，嘴角颤抖了半天却没能说出话来。这张脸，这张脸他绝对不会认错，是那条白尾人鱼！
    海若一个眼神示意，远古人鱼们动手把丹尼尔扣了起来。他们根据从丹尼尔脑子里翻出的记忆里找到了飞船，让两个驾驶员从联邦战舰上下来换乘到这艘飞船上。
    两个驾驶员看着停泊点里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动作僵硬地在远古人鱼面前走过，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驾驶室。
    南玙歪着头瞥了一眼满地的狼藉：“有这么可怕？”
    海若转头：“人类制造死亡，但却大都接受不了同类的尸体。逃避这种事情，不就是人类最擅长的吗？”
    “是啊，他们总会给自己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南玙想到人·鱼战争的时候，人类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人鱼的身上，却丝毫不提自己曾做过什么。
    海若走到了飞船客舱，蹲下身把南玙放到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都过去了，哪怕他们极力否认，做过的事情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冲刷干净。看看现在的人类体系，现代人鱼不正是人类自己的杰作吗？”
    是了，脆弱的现代人鱼，承载着人类种族延续的珍贵物种，就是人类亲手刻下的烙印在一代又一代现代人鱼的血脉基因里流淌。造成种族存亡危机的根本原因，不是行星撞击带来的位置辐射，而是人类自己的实验成果。
    上万年前，即便是生活在江河湖泊里的淡水人鱼，身体素质也没有现代人鱼那么糟糕。而且比起适应能力奇差的现代人鱼，无论是海水人鱼或是淡水人鱼都有着极强的适应能力，他们从来都是让自己去贴合环境，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克莱门特的老巢在m17人造天体，这是一串殖民卫星中的一个模块组。相当于一个超大号的私人领域。这个人造天体并不是“天体”组织的据点，但其中居住着不少“天体”的成员，克莱门特是其中之一。
    虽然大家住的挺近，但绝不是什么好邻居。“天体”的七大决策者各种为政，使得整个组织维持在一个特殊的平衡点上。克莱门特这次的举动，无疑有着打破平衡的嫌疑。如果他的计划成功，那么有了联邦这个“盟友”，克莱门特的势力将超越其他决策者，这是另外六人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在克莱门特行动的同时，“天体”组织的另六位决策者同样在暗地里进行着他们的计划。
    其中一个代号为暗星的人就悄悄接触了联邦主席。在暗星原本的计划里，不是没有和克莱门特起正面冲突的预计，但他现在从联邦获得消息让他打消了这个预想。
    联邦那位主席给他的回信里请他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也许“天体”就要重新洗牌。暗星对此将信将疑，他准备好了对克莱门特的攻击，但延后了发动攻击的时间。
    同样在m17拥有私产的暗星今天一整天都待在他的独立模组里，一边让人监视着克莱门特的模组，一边准备着时刻动手。
    他从监控中看到了克莱门特手下的飞船，这让他有些不安。克莱门特想要弄到一条远古人鱼的事情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这个时候有大型运输飞船进入克莱门特的宅邸，暗星无法不作出联想：难道对方得手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能弄到一条远古人鱼，意味着克莱门特的合作对象已经控制了地球。这也是变相地在说明他的合作对象联邦主席处在了下风。
    暗星在书房中来回踱了几步，终于还是招来下属，让他们做好攻击准备——
    人造太阳释放着自己的热量，在m17的各个模组内，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正如克莱门特的心情一样。接到丹尼尔的通知，对方给他带来了想要的货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拆开他的快递箱，抚摸那条漂亮的白色尾巴。
    为了圈养一条远古人鱼，克莱门特在他的私人模组内下了大功夫。他将巨大的花园挖开，造成了水池，整个水系围绕着中央的别墅形成了一个环。
    他非常满意自己的宅邸改造，认为这能更好的圈养那条远古人鱼。殊不知，这也是他丧命的最终场地。
    飞船进入模组，停靠在水系外的停机坪上。这一次，海若亲自动手，精神力覆盖了整个模组。太空封闭的环境给了远古人鱼们更简单快捷的操作方式，像一个私人模组这样大小的空间，重种人鱼也能在几分钟里将歌声的“波”彻底填充。
    海若不预和对方过多的废话，暴戾的精神波直接碾碎了模组内的多数人员，除了克莱门特。
    看着手下莫名其妙惨叫倒下，克莱门特抄起能量枪，一手捂住鼻息戒备起来。这是他从未见过攻击方式，会是毒气吗？不、不对，如果是毒气，没道理只有他一人幸存，他松开捂住口鼻的手，用力呼吸了两口，没有任何问题。
    克莱门特按下了警铃，但几分钟过去，没有任何手下赶来，他心下一紧，看来要做最坏的打算，恐怕整个别墅，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外面还有一艘丹尼尔的飞船，但此刻这艘飞船反倒变得奇怪起来，飞船一到，别墅里就莫名死人，是巧合吗？克莱门特不信。他觉得，也许就是那首飞船里的人在搞鬼。
    他没有急于冲出别墅，因为这是他最后的掩体。
    另一边，南玙海若等人下了飞船，看到环绕着别墅的水流，南玙眼神一亮。水能缓解他腿部的疼痛，他能忍不代表他是受虐狂，没道理能让自己舒服点却还死活憋着。
    海若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揽着南玙快走几步来到水边，南玙就地坐下，脱掉鞋子，将双腿浸入水中。
    熨帖的感觉顺着被水流包裹的地方传来，南玙的神色轻松了几分。他看向别墅方向，开口道：“克莱门特，别躲了，出来吧。你不想来看看你的货物吗？”
    第75章 这地方不错
    克莱门特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呼吸一滞, 因为这种直接响起在对方脑海里的说话方式代表着发言者拥有至少s级的精神力。而s级, 整个联邦屈指可数，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是对手。可是联邦居然出动s级精神力者来对付他，这未免太大张旗鼓，结合发言者话里的内容, 克莱门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外面，远古人鱼们盯着克莱门特急速转变的情绪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海若走到环绕别墅的水道中央，整个人踏水而立，惊呆了雷切尔和两个在飞船内看守丹尼尔的驾驶员。克莱门特从窗户边探头观察, 同样目瞪口呆。
    海若双手环抱, 神色冷峻：“就是你肖想我的大祭司？”
    克莱门特呼吸粗重起来，这个男人也是一个s级精神力者, 而且他说的话也从侧面验证了克莱门特的想法——他根本不是人类，他是远古人鱼。
    随即，克莱门特的目光看见了黑发男人的斜后方, 那白的显眼的发色他绝不会认错，是那条白尾人鱼。可现在, 他的下半身却是是人类的双腿。
    桃瑞丝抬头望向克莱门特所在的窗边：“他看起来很紧张。”
    “而且充满了疑惑, 很奇怪我们来这儿干什么？”安菲歪着头狡黠一笑。
    “当然是来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敢动我们主祭大人。”柏伊斯朝着克莱门特伸出一根食指勾了勾：“把你手里那东西放下，然后走出来。不然我们就要暴力执法了。”
    克莱门特一想到别墅里一别墅的尸体就恨不得朝那个金头发的打一枪，说的好像你们之前很客气一样。
    枪, 他是不会放下的。这是他仅剩的自保手段了。克莱门特看着最前面那个黑发男人，总觉得对方在用轻蔑的眼神注视着他。多少年没人敢这么看他了, 再想到对方称白尾人鱼为“我的大祭司”，克莱门特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愤怒和嫉妒，他难以控制这股情绪，满脑子只想干掉黑发男人，不对是黑发的人鱼，然后把其他人鱼统统绑了卖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白尾人鱼身上——他要将这条人鱼圈养起来，仅供他一人赏玩。
    克莱门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状态不对，在他谋划好的剧本里，他是最终的胜利者。他朝着黑发人鱼举起了手中的能量枪。
    人鱼们露出了惊恐的眼神。这是在克莱门特眼里的世界。
    然而实际上——
    远古人鱼们震惊地看着把自己暴露在窗户中间的克莱门特，脸上表情像是在看一个二傻子。
    “这是什么，他智商掉线了吗？”一条重种人鱼奇怪的问，他感觉到了歌声的波动，但没有识别出具体的歌声内容。
    赛涅一拍大腿：“等等，这应该是老大的那个叫叫、叫什么来着？无限放大内心欲望的那个叫什么？”
    “没有名字。”南玙提醒赛涅道。
    赛涅恍然大悟：“我说我怎么想不起来它叫什么，原来根本没有名字。”
    “这么酷炫的技能为什么不给它起个名字呢？”柏伊斯对着海若喊道：“老大，要不然我给它起个名字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海若头也不回地道。南玙接着补充：“是‘血腥玛丽’的变种使用方式，海若不想再听见第二杯酒的名字。”
    “血腥玛丽”就是之前银尾们吟唱致使空间站内天体成员变成失去理智的噬血凶兽的一段“歌声”，命名过程中远古人鱼们大打出手的内容略过不提，反正最后它成了一种鸡尾酒。海若还没有忘记，当时是谁嚷嚷着要排满整个酒水单，而他并不想要一整张酒水单名称的“歌声”。
    神踏马酒水单。
    以后出门打架别人问：“这是什么？”你回答：“马爹利。”比说相声还有喜感。
    “咻咻。”能量枪射击的声音响起。海若抬手，两块极厚的坚冰恰好挡在弹道上，能量枪造成的伤害穿透坚冰，堪堪停在最后一毫米的地方。
    海若是故意的。他不仅站在原地双脚没有移动半步，还把两块用来挡枪的寒冰朝着克莱门特狠狠砸了过去。正当他要进一步嘲讽对手的时候，南玙“噗通”一声跳下了水。
    海若立刻回头，就看见他家主祭在水里蹬掉了裤子，双腿并拢须臾间变成了硕大炫目的鱼尾。
    “到时间了？”海若表情似笑非笑，他盘算着接下来是不是可以一路把自家主祭抱回家去。
    南玙看着自己的尾巴，白色的鱼尾在水中左右摆了摆：“比预计的持续时间短一点。”
    “我不会再帮你变一次双腿。”海若赶在南玙开口说话前说道。
    南玙还想再争取一下，但海若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安菲看着一个水上一个水下的两条人鱼，偷偷地对着另两条银尾道：“就算现在抱上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吃不到嘴里。”
    “算了吧，也挺惨的。”桃瑞丝摇着头道。
    忒缇斯翻了个白眼：“要我说按倒了直接干，还海皇呢，怂成这鬼样。万年单身怪谁？”
    温德尔看了看银尾，又看看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主祭身上的海皇：“不是，妹子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们不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少了那个叫克莱门特的？”忒缇斯一扬头，用下巴点点别墅大门口：“不就在那里吗？”
    喘着粗气，双眼充血的克莱门特出现在了别墅的大门口，他表情狰狞地看着海若，额角红肿了一片，那是海若刚用冰砸出来的。
    海若回头，“呵”地一声笑出来：“终于敢走出来了？”
    克莱门特死死盯着他，也许在他的世界里，海若已经和地上躺的尸体无意。
    南玙拽住了海若的衣角：“我想亲自动手。”
    海若当然乐意满足南玙的这个愿望：“如你所愿。”他一抖手腕，一片薄冰飞射而出，克莱门特发出一声闷哼，手里的能量枪脱手而出。
    但他的视线却牢牢锁住了南玙，淫邪的眼神让海若十分厌恶。于是一个响指，海若又把克莱门特从无限放大的欲望里剥离出来。
    “大祭司说想亲自动手。”海若睨着克莱门特道：“那就允许你暂时和他共用一条水系吧。”
    清醒过来的克莱门特后背上冷汗涔涔，能量枪被打飞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跑过去拿是不可能的了，他手指微动，想要通过终端联系不在这里的其他手下。其实早就该这么做了，可他刚才都做了什么？
    克莱门特心脏跳漏了半拍，他突然想到，自己古怪的行为只有一个解释，他的精神被控制了，而控制者，正是眼前的人鱼。
    完了。
    这个念头在心底升起。
    海若见克莱门特迟迟不下水，甚至已经放弃了抵抗，不悦地皱起眉。这人怎么能不配合自家主祭呢？他粗暴地拽断了克莱门特脑子里那根名叫理智的弦，顺便埋了点暗示进去。
    只见刚才还一副斗败的公鸡样的克莱门特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扑进水中，他扑腾地朝着南玙游去，拳头狠戾地砸向白尾人鱼。
    但水中的人鱼动作异常敏捷，不等克莱门特拳头落下，南玙已经闪到了他的背后，“啪”一尾巴拍向克莱门特后背。
    克莱门特在水里向前一扑，嘴里溢出几缕血丝，南玙不做停顿，尾巴一甩近身过去，他一把扣住克莱门特的脖颈，收拢五指。强烈的窒息感让克莱门特在水中挣扎起来，但颈部的五指始终牢牢扣住，不曾松开。
    南玙看着克莱门特憋得青紫的面容，突然觉得杀了他也没什么意思。于是他松开了手，漠然地看着克莱门特漂浮在水面上喘息。
    海若看向他：“怎么了？”
    南玙就这水流洗了洗手，摇头道：“就是突然觉得，杀了他也不过如此。”
    “这好办。”海若道：“他不是想圈养你么？我看这块地方不错，别墅底下弄个地下室，把他放进去，让他体会体会被圈养的滋味。”
    南玙重新审视了这个私人模组，点头道：“翻新一下，可以偶尔来度个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