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蓝子，何娇大摇大摆地往顾家走去。一路上碰到邻居，她都会热情地跟人打招呼，然后便把话题引到手里的菜蓝上来。没多一会儿，家属院里都在传，顾家跟何娇的关系缓和了，何娇都在帮顾家买菜了。
    敲开顾家大门，江珊一脸意外地看着何娇，脸上的表情倒是很平静，并没有摆脸色。
    “何小姐，有事吗？”
    何娇抿着嘴笑笑，把手里的菜篮子递到江珊面前。
    “这不是我家的菜蓝子吗？小舞人呢？”
    “小舞的朋友来x市了，她顾不上回家，就让我帮忙把菜蓝子给您送回来。”
    江珊疑惑地说到：“什么朋友？小舞的同学都在省城，别的地方她也没朋友呀。”
    何娇笑着得一脸温柔：“就是当初在l市的时候，小舞借住的那家，那个叫张锦绣的姑娘和她的表姐。”
    江珊的脸色骤然大变，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张锦绣来x市了？！在哪儿？”
    何娇不明白江珊为何如此激动，只如实说到：“我在人民公园那边的饭店遇到她的，小舞应该去那边找了。”
    江珊瞪着何娇：“是你跟小舞说的这个消息？”
    何娇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只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江珊急忙一把将何娇推开，赶紧追了出去。
    她不能让小舞见到锦绣，瞒了小舞一年多了，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小舞知道真相。
    今天也真是不巧，顾援朝带着顾老爷子去医院做检查了，车子被开走了，短时间内又联系不到他们。她只好赶紧出门，找了辆人力三轮车，往人民公园那边赶。希望可以赶在顾小舞找到张锦绣之前把她给带回来。
    去年他们逼着顾年华跟张锦绣分了手之后，为了不影响顾小舞高考，所以就编了个谎话，骗她说他们已经接受了张锦绣。只等张锦绣一毕业，就让她嫁进来。
    顾小舞本来是要给张锦绣写信的，结果都被他们以要专心学习为由拦住了。
    今年夏天，顾小舞考上了大学，就在x市上学。他们动用了力量，把顾小舞寄往s省的信件全都拦截了下来。
    提起张锦绣，江珊的心情是复杂的。这一年多来，她冷静下来以后，对张锦绣倒是不那么反感了。本来她以为张锦绣会死缠着他们不放，结果没想到，张锦绣竟然主动寄了要求跟顾年华分手的信件过来。
    那封信，跟一个耳光一般，狠狠地甩在他们的脸上。
    可是她现在出现在x市，到底又是何用意？难道想跟年华重修旧好吗？不，她绝不答应。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分手了，她不会再让张锦绣有机会接近自己的儿子和女儿的。
    想到这儿，江珊不停地催促到：“师傅，麻烦你快点，我有急事。”
    三轮车夫说到：“好嘞，你坐稳了。”说完，便全力加速起来。
    再说顾小舞这边，她出门以后，也找了个辆三轮，直奔人民公园附近的招待所。
    一连找了好几家招待所，都没有找到锦绣的踪迹。顾小舞失望地想，难道锦绣其实并不是住在这边？只是正好路过？
    她既然都已经来x市了，为什么不去家属院呢？
    心里正想着事，远远就看到几个身影正说说笑笑朝她这边走来。
    “师傅，快停车！”
    三轮车刚停下来，顾小舞就从车上跳了下去，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钱来递给那车夫，拔腿就朝锦绣跑去。
    “锦绣，锦绣！”
    锦绣听到有人喊自己，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顾小舞跑到锦绣跟前，高兴地拉着锦绣直转圈：“哈哈，太好了，我可算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何娇在骗我呢。你个没良心的，来x市了，怎么不去家属院找我呀？我想死你了，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你怎么都不给我回信呀？”
    顾小舞拉着锦绣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锦绣看着顾小舞高兴地样子，心里难过得不行。
    梁潇上前，一把将顾小舞的手扯开：“顾小舞，你还有脸找过来！”
    第456章 真相
    顾小舞一愣，不解地看着梁潇，说到：“我怎么了？没得罪你吧？难不成是我只顾着拉锦绣，冷落了你，所以你吃醋了吧？”
    说着，顾小舞吃吃地笑了起来，大大咧咧地推了梁潇一下：“我说你不至于吧，我不过就是没注意到嘛。潇潇，其实我也挺想你的，只是我想锦绣更多那么一点点。”
    梁潇冷着脸说到：“行了顾小舞，别再装疯卖傻了。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走吧。”
    顾小舞这才发现，梁潇不是在跟她开玩笑，而是一脸仇视地瞪着她。
    锦绣扯了梁潇一把：“行了，姐，这事儿跟小舞无关，你别所气撒在小舞身上。何况，分手的事是我提出来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顾小舞茫然地问到：“潇潇，你到底怎么了？还有锦绣，分手？分什么手？怎么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
    梁潇没好气地说到：“顾小舞，你装这些有意思吗？你爸妈逼得锦绣跟你哥提了分手这事，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情。”
    顾小舞一脸震惊地看着锦绣：“锦绣，梁潇说的可是真的？你真的跟我哥分手了？怎么可能呢？我妈不是都说了，他们已经答应你们的事了，等着你毕业，就让你跟我哥结婚。怎么可能就分手了呢？这不是真的，你们肯定是在跟我开玩笑！锦绣，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怎么可以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梁潇看顾小舞的样子，不像是做假。“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吗？”
    顾小舞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妈明明跟我说，他们接受锦绣了，让我安心学习，还说等锦绣一毕业，就让我哥回来跟她结婚。可你们现在跟我说，锦绣和我哥早就分手了，我到底该相信谁？”说着，顾小舞竟是激动得哭了起来。
    锦绣没想到顾家竟然把事情做到了这个份上，叹了口气，说到：“小舞，我跟你哥确实分手了。只能说我和他有缘无分吧。你别难过了。”
    顾小舞摇摇头：“锦绣，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我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就分手了呢？”
    梁潇没好气地说到：“还能是怎么回事？一年前，你爷爷生病住院，你爸妈不知道跟锦绣说了什么，锦绣便主动写信跟你手分了手。算是成全你哥，不让他为难。小舞，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家做的这事太不地道了。当初是你哥非追着锦绣不放，把人追到手了，你家又整这么夭蛾子。你们家要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平头老白姓，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
    锦绣直扯梁潇：“好了姐，你别说了！分手的事，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是我不想跟年华在一起了。这事儿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梁潇气得一把甩开锦绣的手：“你到底还要偏袒顾年华到什么时候？明明就是他自己没担当，做不到为了你放弃一切。既然这样，当初他为什么要来招惹你？他明知道你所有的事情，也知道他的家人接受不了这样的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你？让你痛苦那么长时间！张锦绣，值得吗？”
    锦绣点点头：“值得。”
    梁潇气得胸口疼，使劲地跺跺脚，拉着梁小宝走了。
    杜娟跟郭松站在一边，虽然没见过顾小舞本人，但是以前也没少听锦绣提起，知道这些顾年华的妹妹。
    锦绣看着一直哭个不停地顾小舞，叹了口气，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说到：“小舞，别哭了，我跟你哥虽然因为很多原因不能在一起，但是我们依然还爱着对方，这就够了。回去吧，不然你的家人该着急了。”
    说完，锦绣放开顾小舞，转身离开。
    杜娟跟着郭松一起抱着朵朵，跟了上去。
    “锦绣，对不起！”顾小舞朝着锦绣的背景大喊一声。
    锦绣回头，笑着说到：“不用说对不起，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也很高兴能和你哥在一起过。”
    说完，锦绣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小舞看着锦绣渐行渐远的身影，蹲在路上，哭得不能自己。
    江珊找到顾小舞的时候，顾小舞已经哭着双眼红肿了。
    “小舞，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江珊从车上下来，急切地问到。
    顾小舞抬起头，泪眼矇眬地看着江珊，问到：“妈，锦绣跟我哥是不是分手了？”
    江珊看顾小舞这样子，就知道她应该已经全都弄清楚了，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我写给锦绣的那些信，到底去了哪里？”她想起来那些信，既然家里人要瞒着她事情的真相，那么那些信，或许根本就没能寄出去。
    江珊依旧一声不吭。
    顾小舞哪还有不明白的，跌跌撞撞站起来，漫无目的朝前走。
    江珊赶紧追上去，哄到：“小舞，妈妈知道，这件事情不该瞒着你。可是你当时正要参加高考，妈妈不想影响你。本来是想等高考结束后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结果却……”
    顾小舞木着脸说到：“我哥当初那个所谓的紧急任务，是不是也是你们的主意？”
    所有的一切，随着真相的揭开，全都清楚了。
    江珊不说话，但顾小舞也看明白了。
    转着看着江珊，一字一顿地说到：“妈，你们真可怕！你们为了所谓有家庭荣誉，竟然这么残忍地拆散我哥和锦绣。那么以后我若是也找到一个不符合你们条件的对象，你们是不是也会这样对付我？”
    江珊急忙说到：“不会的，小舞，妈妈不会那样对你的。你哥他跟你不一样，他是男人，必须为家庭的荣誉做出一些牺牲。你是女孩，不用背负那么多的东西，可以自由地选择结婚对象，妈妈不会过多的干涉你的决定的。”
    顾小舞扯着嘴角，讽刺地笑了两声：“是吗？如果我找的对象，身世比锦绣还不堪呢？你们也会答应吗？”
    “不！”江珊直接否决，“你们的对象，我们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对方身世清白，家庭简单。”
    “所以，不论我们多喜欢对方，只要对方的家庭或者对方的身世有污点，你们都不会考虑吗？”
    第457章 失望
    江珊迟疑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点头：“是的，小舞，虽然这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是，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为了我们好？”顾小舞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珊，“妈，到底是为了我们好，还是为了顾家的荣誉好，你心里有数。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找一个样样都拿得出手的对象。有没有感情不重要，只要能给顾家带来荣誉就行。没办法，谁让我是顾家的女儿呢？我必须为了顾家的荣誉做一些适当的牺牲，不是吗？”
    “我真可怜我哥，他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兵是为了家族的荣誉，为了爷爷那个继承衣钵的梦，连找一生伴侣的事，也脱不开这个家族荣誉。什么是荣誉？顾家的荣誉竟然要靠牺牲后辈的终生幸福来维持，当真是可笑！这样的荣誉，真的有意思吗？”
    “够了！顾小舞，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江珊面色铁青，心里一抽一抽的疼。顾小舞的话，跟刀子似子，一句一刀扎在她的心窝子上。做为一个母亲，有什么比得上看着自己孩子痛苦更剜心的事？有什么比得上孩子这样指责自己时的绝望？
    她不认为她和家人做的决定是错的，可看着眼前一脸嘲讽的顾小舞，再想想一直不肯从边境上回来的顾年华，她还是忍不住扪心自问，他们的决定真的没错吗？
    顾小舞笑了笑：“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自己身为顾家的孩子而感到悲哀。”
    说完，顾小舞转身离开。
    江珊愣在原处，久久回不过来神。
    顾小舞没有再回家属院，直接回了学校。以后，除非必要，她不想再回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了。
    躲在被子里哭了一阵，顾小舞拿出信纸，开始给远在边境上的顾年华写信。告诉他，她见着锦绣了，锦绣一切都好。
    锦绣回了招待所，梁潇正双手抱在胸前，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
    锦绣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便安静地坐在一旁。
    到底还是梁潇沉不住气，开了口：“锦绣，刚才我说话有些冲，你别往心里去。”
    锦绣摇摇头：“没事，我不在意。”
    梁潇叹了口气：“只怕小舞要伤心好一阵子，没想到顾家竟然一直瞒着她。也不知道刚才我的那些话，会不会伤着她？我这性子也太急了，这会儿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你跟顾年华的事，跟顾小舞有什么关系呀？她那么欢天喜地地来找你，结果却弄成这样。估计要难受好些天了。”
    锦绣叹了口气，没说话。她这会儿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梁潇抿了抿嘴，说到：“要不咱们明天就回去吧，我总觉得咱们跟这x市犯冲。才两天，就出了这么多事，我实在不敢再待下去了，谁知道会不会再闹出什么夭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