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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1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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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媒人照例要答:“来迎新娘!”
    这时大门才稍稍开启一个小缝,媒人递进红包给开门的人,门又重新关上,如是再三,中门大开,陆宥宁的兄长、侄子、侄女们鱼贯而出,出来迎客,寂静的街巷一下子喧闹起来。
    说是迎客,其实仍拦在门前——照例要拦门为难一番新郎。
    孩子们好应付,给一把银钱糖果便四散而去,大人们可就难了。
    陆家男丁少,陆显只有一个长子,便叫来翰林院的一众庶吉士们过来当娘家人撑场面。二十九名新科进士堵成一排人墙往陆家长子陆璠身后一站,气势相当壮观。
    怀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头晕——密集恐惧症犯了。
    见到新郎官,众人嘻嘻哈哈的行礼。陆璠站在阶上开始“发难”:“听闻沈状元是文曲星下凡,某有三道小题请教,答上来,新娘接走,答不上来,某夫妻二人可舍不得妹妹出嫁!”
    沈怀铭身后的一众亲朋好友也不是吃素的,纷纷起哄笑道:“尽管出题,状元郎有何惧哉!”
    其中怀安喊的最大声:“我大哥经天纬地之才,别说三道题目,就是三十道也不在话下,放马过来呀……呜呜呜……”
    怀远和陈甍慌忙捂住他的嘴,瞪着眼低声问:“你是哪边儿的?!”
    怀安无辜的眨眨眼睛。
    对面众人笑得直不起腰,陆璠也朗声笑道:“好,那就三十道,我出一道,我身后众人各出一道。状元郎请听好,这第一道题,请状元郎对个对子,上联是:凤栖梧桐梧栖凤。”
    此联一出,陆璠身后的一众庶吉士欢呼起来。
    这是一则回文联,看似简短的七个字,其实难度不小,正读反读都是一样的,且凤非梧桐不栖,又寓意美好的女子慧眼识得如意郎君,应情应景,既要夸赞他,又要刁难他。
    怀铭回头,瞥见花轿上装饰的串珠和玉璧,当即答到:“珠联璧合璧联珠。”
    对答同样巧妙应景,这下连陆璠和他身后的庶吉士们都抚掌叫好。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纵然怀铭才思敏捷,三十道题目答过去,也不免面红微喘,口干舌燥,悄悄揩一把冷汗,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找个人少的地方,把他的好弟弟打个结儿扔掉。
    怀安对大哥的咬牙切齿浑然不觉,人群中属他笑的最大声。
    多了这样一个插曲,险些误了催妆的吉时。
    迎亲队伍一路开进陆府,前院早已摆好宴席,款待迎亲的众位宾客,怀安入席后便拿到了红包,他还太小,不能喝酒,但他很惹眼,亲朋好友任谁路过都要朝他脸上捏一把再走。
    怀铭则被请去上房,执雁者跟在他身后,将两只鸿雁放在庭前的台阶上。
    怀铭并袖一揖,对陆显夫妇道:“怀铭受命于父母,以兹嘉礼恭听成命。”
    主婚者答:“某固愿从命。”
    接着,便在礼赞官的引导下叩拜岳父母。
    陆显的心情那叫一个五味杂陈。陆夫人看着女婿一身大红吉服,颀皙俊朗,又听闻他在门外以一人之力对战二十九名庶吉士,原本红着的眼眶也换做满眼笑意,哭不出来,根本哭不出来。
    待怀铭走出上房,乐队作乐催妆,内宅又是一通忙乱。
    其实新娘比之新郎起得更早,绞面描眉,铺鬓搽脸,调脂粉点朱唇,一对赤金耳坠,满头金玉珠翠。
    因怀铭已授翰林院六品修撰,他的妻子便是吏部在册的命妇,需要戴凤冠,满头朱翟翠云,金银宝钿花,琳琅缀了几十样饰物,令人眼花缭乱,加之真丝绫罗的大袖礼服,霞帔上刺绣的鸳鸯祥云纹。
    待陆宥宁拜过父母,便听礼赞喊一声:“新娘子出门喽!”
    一块重绣的红盖头沉甸甸的压下来,压得人迈不开步子,喜娘搀扶她缓缓出门。
    迎亲的乐队鼓噪的更加卖力,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终于将新娘子迎上了轿子,赶在黄昏之前回到沈家门前。
    到了沈家,宾客更加繁多,连祁王也遣使来贺,热闹非凡。
    怀铭翻身下马,伫立在轿前,直到轿夫压轿,喜娘从中扶着陆宥宁的手臂出来,才朝着自己的新娘拱手作揖,从喜娘手中接过大红花团的红绸,引着新娘进门。
    陆宥宁只能看到盖头下方寸之地,走路行礼都只能在喜娘的搀扶引导之下,怀铭照顾着她的步调慢慢走,行止间多有维护之意。
    怀安露出一脸傻笑:“大哥原来这么体贴温柔。”
    怀远揉着他的脑袋,在他面前充大辈:“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哎,你长大就懂了。”
    怀安摇头甩开堂哥的手,第无数次强调:“我已经长大了!”
    一番繁文缛节的磋磨,新娘终于进入新房,在她陪嫁的小床上静坐等待。
    直到几声靴子踏进房来,在她的眼前停下,在喜婆媒人的唱喜声中用喜称掀起她的盖头。
    二人对视,已完全不再是小时候的模样了。
    满堂哄闹声中,还没看清彼此的模样,怀铭就被推去前面的席面敬酒去了。
    怀安还是个萝卜丁,不能应酬不能挡酒,本想溜走去新房看热闹,结果被老爹抓壮丁,丢到门口当门童迎客去。
    迎来送往全是叔叔伯伯姨姨婶婶,逢人就笑着作揖,片刻下来笑得面皮发僵,晕头转向。
    新房中,红烛璀璨,满室寂静。
    陆宥宁白皙姣好的面颊被烛火映得微红。她环视四下,除了自己陪嫁的丫鬟婆子外,一切都是陌生的。她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花朵一样年纪,却要离开父母家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往后一生都要把这里当成家。
    念及此,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丫鬟菡萏在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忽然听到衣柜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宥宁脸色一白,汗毛乍起。
    “小姐,可能是老鼠吧?”菡萏将自家小姐挡在身后,迟疑的走上前去,一把拉开了柜门。
    “哎呀!”她惊叫一声。
    陆宥宁壮着胆子上前一看,哪有什么老鼠,衣柜里爬出一个圆滚滚大眼睛的女娃娃。
    “天啊!”陆宥宁哭笑不得:“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儿?”
    女娃娃爬起来,拍拍手上和身上的土:“小哥哥说,晚上要闹洞房,让我在这儿占位子,吓哥哥嫂嫂一跳!”
    脆生生的就把怀安给卖了。
    陆宥宁笑道:“你就是芃儿吧?那几个兄弟中哪个是你的小哥哥?”
    芃姐儿点点头:“那个最矮的,笑的最大声的。”
    “哦……”陆宥宁恍然大悟。揽着芃姐儿坐在一旁,夸她玉雪可爱,夸她漂亮白皙,夸她眼睛大睫毛长牙齿白鼻子翘,哄的小娃娃将家里的人事关系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讲给了新嫂子,还额外附赠小哥哥这些年干了多少好事和挨了多少揍。
    陆家累世官宦,家风井然,陆宥宁活了十六年也没见过这么皮的孩子。
    一大一小两个姑娘聊的正欢,怀铭身边的一个丫鬟进来,拎着个食盒对陆宥宁说:“前面的宴席还要好些时候,太太担心大奶奶饿着,叫人送来一碗鸡汤银丝面垫垫。”
    “帮我谢过婆母。”宥宁道。
    她被当成提线木偶折腾了一整天,只吃了早饭和几块点心,累的完全没有饿意,直到闻到面香味,才感觉有些饿了。
    低头看到芃姐儿忽闪着大眼睛盯着那碗面,想到这可怜的娃被哥哥忽悠到这里,别说吃席了,怕是连晚饭都没吃呢。
    只好命人再取一只碗筷来,两人对坐分食,吃的也香。
    吃到一半,郝妈妈找上门来,原本在床上睡觉的芃姐儿忽然不见了,可是急坏了她,内外院全是宾客,又不敢声张,幸好有人看见怀安领着妹妹往东院来,才找到了这里。
    “我不走。”她一脸执拗。
    郝妈妈一脸歉意的看看大奶奶:“给您添烦了。”
    “不烦不烦,”陆宥宁笑道:“小妹很有趣呢。”
    芃姐儿格外理直气壮,头顶抓髻上缠着的红珊瑚串子都跟着小脑袋晃动起来。
    “我今晚跟嫂嫂睡。”她通知大家。
    郝妈妈啼笑皆非:“芃姐儿乖,你想跟嫂嫂睡,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真不行,耽误哥哥嫂嫂的要紧事。”
    “什么要紧事非得晚上办?”她带着满脸疑惑追问道。
    “这……”郝妈妈闹了个大红脸:“就是很要紧的事,必须晚上办。”
    芃姐儿又爬回椅子上,眼睛一亮,想出一个主意:“我们三个一起办,办的快!办完再睡……”
    “哎呦祖宗!”郝妈妈脸都绿了。
    陆宥宁一句“童言无忌”还没出口,便见郝妈妈告一声罪,打横抱起芃姐儿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晃动的门帘,她愣在原地,连她的丫鬟都一脸错愕。
    “小姐。”菡萏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这家人怎么……鸡飞狗跳的?”
    第119章
    家里新娶了嫂嫂, 居所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陈甍年纪渐长,迁去前院跟怀远一起。他先前居住的东厢房便腾出来给了怀安。芃姐儿还小,仍住在爹娘隔壁的暖阁, 西屋便暂时空着。
    次日,怀安特意起了个大早,让郝妈妈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样,去堂屋和全家人一起, 等着看新嫂嫂来给爹娘敬茶。
    谁知刚一迈出自己的新居,就被提前赶来的怀铭撞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跑, 就被反剪双手摁在了石桌上。
    “大哥, 你睡懵了吗!我是你亲弟弟啊!”怀安惊呼。
    怀铭咬着牙, 声音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你可真是我的亲弟弟啊!三道题被你加到三十道, 险些误了吉时,还拐带着芃儿不学好,钻到衣柜里吓唬你嫂嫂……”
    他昨天半夜就坐起来了, 气得睡不着觉。
    “爹——娘——大哥打我!”怀安扯着嗓子喊道。
    堂屋里静的出奇。
    众所周知, 沈聿夫妇是从来不管兄弟间打架这种小事的,有人单方面挨揍就更不会管了,喜闻乐见还来不及呢。
    怀安只好积极自救, 赔着笑脸道:“大哥, 你怎么不跟嫂嫂一起过来?你怎么可以为了出一口气,就抛下自己的新婚妻子啊!”
    “我先收拾了你, 再过去接她。”怀铭道。
    怀安急急的辩解:“虽然但是……大哥你以一敌三十, 轰动了整个京城, 比当状元还出风头呢!而且经历一番挫折,更懂得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婚姻了, 对不对?”
    “我谢谢你啊。”
    怀安赔着笑:“亲兄弟嘛,不用客气。”
    怀铭连抽死他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时,院门口的丫鬟喊了声:“大奶奶来了!”
    怀铭松开手,捋平身上的褶皱,又变成那副萧萧肃肃,温文尔雅的模样。迎了两步上前,陪在新婚妻子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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