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静下来。
    “去年的我，大概会更害怕。”她紧紧地捏着魔法搅拌棍，这根搅拌棍很贵，看起来只是像路边最普通的一根枯枝，但价值3000金币，这是她最近新买的。
    虽然很贵，但它能很稳定地传导魔力，大大提升魔药的成功率。
    在药剂方面，海伦的天赋不算好，只能勉强跟上进度，但是她不甘心！
    三年级以内的课程内容，她是无论如何也要达到【优秀】的。
    兰斯维利的低年级课程是打基础的杂，又多又杂，老师和领主都没有也要求学生门门达到优秀，更多地是想让学生们多接触多了解，这样以后也能更好地选择专业发展方向。
    但是海伦的野心也不仅仅只是这样！
    这个世界的教育资源和知识是很难获取的，领主大人花了这么多的钱为她们提供这么好的条件，如何不能让自己做到最好，本身就是浪费！
    她想报答领主，想要变强，想要——掌握自己的人生！
    仅仅只是【合格】是不行的。
    她知道自己的天赋很有限，但不愁吃穿的她有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学习上。
    学习学习学习——她牢牢记着斐洛司领主说的每一句话！
    现在的她，还太过弱小，帮不上领主大人的忙，但只要她足够优秀，足够强大，是不是也有资格离他更近了呢？
    海伦想，哪怕只是一点可能，她都不想放弃！
    她努力学习，拼命地学习，但在这样的过程中，她也忘记了很多的事情——
    忘记了，这么好的条件，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学校里的环境太好了。只要好好学习，就有饭吃，就有温暖的床铺，柔软的衣服，还能挣到很多钱。”这些条件，现在的这些生活，是曾经的海伦做梦也想象不出来的。
    “但是，之前不是这样的。”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呢？！怎么可能会有这么美好的世界呢？
    海伦想到两个月前的生活，眼泪都会在眼眶里打转，眼眶发涨，鼻子发酸，难受得不行。
    但是没有关系！
    海伦想，那些苦难无法打倒她！最重要的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饿着肚子脑子里除了想吃饱什么也做不到的海伦了！
    “我已经是超凡者了，我会很多药剂的熬制方法，能做很多的装备道具，还能附魔……我总能帮上什么忙的。”
    海伦不是不害怕，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哪怕是带着那么多东西回家，躲在重重的魔法阵里面，她都是害怕的。
    但她的身后是她的家人，她不能退缩，更无法退缩！哪怕是魔兽，她也必须强硬起来！
    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依靠的只有她了！
    她撑了过来，撑过来之后，才觉得——
    啊，不过如此。
    “我比之前的我更加强大了！而且我杀了很多很多的魔兽，虽然有契约兽的帮忙，但我也杀了很多魔兽呀！”
    兽潮的危险性极大，但收益回报也是极高的。
    海伦的存款已经达到了20万，就在昨天，她刚买了一支法杖。
    lv.30的法杖，虽然有学生优惠，但还是掏空了她的存款。
    但是不要紧，这根法杖至少能让她用到lv.40级，到时候一定能挣到更多的钱，再换更好的装备！
    “我已经很强大了！”海伦的颤抖和胆怯渐渐地消失了，她的目光变得格外坚定，“我已经很厉害了！”
    过去的海伦，只能在兽潮来临时捂着嘴巴用牙齿咬住自己的手掌保持安静，等待地死亡的来临或是魔兽和畜生们的离开。
    但是——
    “今年靠着我自己的力量，我杀了576只魔兽，还杀了23个试图抢劫我的垃圾！我已经很强大了！”
    海伦一直是胆怯的，身上总带着一股唯唯诺诺的自卑，尤其是在面对那些高等级的超凡者时，她用安静来伪装自己的懦弱。
    但直到这一刻，她细数着自己的“强大”，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比她想象地更加大。
    “老师，我要去接任务！我要成为光去拯救别人！”
    什么微不足道，她明明就很强大！
    过去的我，见到现在的海伦，一定会崇拜不已，羡慕不已吧！
    我超厉害的！
    海伦连还能收拾出一点回收利用价值的药渣都不管了，一个清洁咒将坩埚试管量杯搅拌棒全部清理干净，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大步走出了教室。
    同学和老师都吃惊地看着她，作为一群一直朝夕相处的人，海伦是什么性格，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都是从最底层走出来的人，身上那股自卑几乎无法磨灭，别说这么勇敢地大步流星往外走了，他们的背甚至还是悄悄地低垂着，眼神永远比外来的游戏更低一些。
    “海伦……”
    有人吃惊，但海伦刚才的气势转变，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虽然不知道海伦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
    “对啊，我已经lv.11了，放在两个月前，我已经是我们那个贫民窟最强大的人了！”
    有人握紧了拳头，大声地宣布：“我超厉害的！我要去拯救世界了！”
    去拯救那个无法面对恐惧、从自卑和贫穷中永远直不起腰的自己！
    越来越多的人用清理咒将狼藉收拾好，昂首挺胸甚至小跑着冲了出去。
    走廊里的越来越多，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楼梯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我们可是超凡者啊！”
    超越凡人的人。
    一根又一根的飞天扫帚出现在上空。
    学生们大笑着往最近的报名点飞去。
    “疯了……你们都疯了吗？！好不容易……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有现在的生活的啊！”
    如果死了的话，就什么也没有了啊！
    罗杰想起自己痛苦的过去，饥饿、寒冷、贫穷、恐惧……什么都没有的他，日复一日地在那样的日子里痛苦地活着。
    那个时候的他，总想着死后的世界，他这样的人，是肯定无法去神国服侍神明的。
    但如果死了的话，他还会感到饥饿吗？他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活得痛苦，但又恐惧着死亡，一边想着死亡能让他解脱，另一边还害怕死亡会让他遭受更多的痛苦。
    这个世界对“死后的世界”也是充满管制的。
    有掌管死亡和灵魂的神明，但又因为没有那些方面的知识，人们对死亡世界的想象，也是依靠着自己的想象。
    他们能有什么样的想象呢？左右不过是活着的世界的映射。
    活着在这个世界挨饿，死了大概也是去死亡的世界里忍受饥饿，所以更害怕死亡。
    罗杰害怕着死亡，因为现在的生活美好到他舍不得放手，现在的世界里有斐洛司领主，但死亡的世界里却只有陌生。
    “叮、当——”
    试管碰撞的声音轻轻地拉回了罗杰飘散的思绪，他抬头看去，老师正在收拾道具。
    被兽潮肆虐的城市到处都是伤者，药剂也不知道够不够，保险起见，要将这些东西全部带过去，不够的话就现场制作。
    “老师……”
    老师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
    原本没那么难受的罗杰立刻绷不住了。
    “老师……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害怕和恐惧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是人，都会有的。”她是准备要去接任务的，但她并不觉得害怕这个任务是什么很不应该的事情。
    “你看到任务描述了吗？任务是【光·暗】，让痛苦和恐惧蔓延的世界是暗，而人类本身，就是光啊。你只是产生了身为人类都会有的害怕，并不是黑暗本身。”
    “课本上不也说了吗？世界上并没有谁是一出生就强大无比的。你会害怕，再正常不过了！”
    罗杰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问：“哪怕我只是一个lv.3的废物吗？”
    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教师温柔地说：“你怎么会是废物呢？你已经掌握了30种的药剂配方，每次的魔药学随堂小测你都是满分。你已经很棒了呀！”
    “但是——”罗杰嗫嚅着说，“但我什么天赋都没有……”
    一年级的课程简单，他现在之所以能拿高分，都是因为教学内容很简单，并不是因为他有天赋，等到了二年级、三年级，学习lv.30、lv.50、lv.70甚至是lv.99的课程时，他大概——
    “但你不可能永远都是lv.3啊！”老师温柔但严厉地说，“你难道觉得lv.3就足够了吗？”
    罗杰慌忙摇头，不够，当然不够！他正是因为不满足于lv.3，才这么痛苦。
    老师见到他充满野心的眼睛，这才欣慰地开口道：“继续努力吧，你忘记了吗？两个月前你还只是lv.0，但两个月后的现在，你已经是lv.3了不是吗？”
    “斐洛司领主曾经说过，等级不代表一切，你看看自己的成绩吧！罗杰，你比自己想象得更优秀！”
    学校里的学生大多没有自信，不是一个两个，而是绝大部分的学生都这样！
    他们没有富足的童年，就连精神也贫瘠得厉害，因此，他们自卑又胆怯，虽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学着斐洛司的样子表现出“冷静镇定”的样子，但这只是一种对偶像的粗浅模仿。
    从女仆转成教师的克拉拉也是这样，因此她很能理解罗杰的感受。
    只是和罗杰不同的是，她的天赋稍好一些，等级稍高一些。
    “今天学校应该没什么老师上课了，去食堂买点吃点，好好放松一下，别想太多。”
    克拉拉老师见罗杰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便起身离开了。
    罗杰在空荡荡的教师里待了很长时间，学校已经从喧闹重新回归了安静，该下决定的人大概都做好了决心和准备。
    罗杰站起来，冷静地将坩埚和操作台收拾干净，接着开始处理材料。
    一锅又一锅的药剂出现在教室里。
    恢复药剂、生命药剂、魔力药剂、止血药剂、锁血药剂……
    从lv.1到lv.20，他动作娴熟，时间安排合理地去高效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