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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判官 第10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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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洪俊诚会把这茶艺显露出来,为什么他遮掩不住这一特征?
    难道这茶艺是洪俊诚独创的,他忍不住要卖弄出来?
    他是当了七百多年神君的妖人,怎会卖弄这种事情?
    除了洪俊诚,还有谁掌握了这门茶艺?
    常德才的茶艺,是残柔星宿教的。
    残柔星宿和初代神君又是什么关系?
    又和洪华霄闲叙片刻,徐志穹起身告辞。
    等离开大宅,徐志穹对常德才道:“下次见了残柔星宿,且转达一句,就说我想拜见她老人家。”
    常德才大惊失色:“主子,这事情可戏谑不得。”
    徐志穹摇头道:“我没有戏谑,只有满心诚意。”
    常德才神情严肃,且小心问一句:“主子想见星宿,却为何故?”
    “向她老人家询问一位旧人。”
    “主子可千万记下,若是真见了星宿,这句老人家可万万说不得,祖师最恨别人说她老。”
    徐志穹一怔,点点头道:“还有什么需要留意的地方,你且一并告诉我,顺便把这茶艺教给我。”
    常德才眉头微蹙,些许为难神情挂在脸上,却显得更加娇美:“主子要学,奴家定是愿意教的,只是这手段,和我道门的技法有些关联,您未必学得会。”
    “能学个两三分就好。”徐志穹对自己很有自信。
    常德才细心教了半日,两人共沏了二十二壶茶水。
    诚如老常所说,这茶艺不好学,不懂点指穿心的技法,很难领悟其中的精髓。
    以此看来,这项茶艺,应该是宦官的专属,大概率是残柔星宿独创的,然后通过某种机缘,传授给了初代神君。
    初代神君或许是受了残柔星宿的影响,导致他经常会向别人展示这项茶艺,因而成了他遮掩不住的特点。
    但这里还有问题。
    洪俊诚也不是宦官,为什么他能够掌握这项茶艺?
    逻辑上还是说不通!
    天色已晚,徐志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赞叹道:“还是你沏的茶汤最好喝。”
    常德才摇摇头道:“主子莫要笑话奴家,奴家只会这点小手段,若说最好喝,却是折煞奴家了。”
    徐志穹一笑:“那你说谁的茶汤最好喝?”
    常德才思索半响道:“若只论奴家喝过的茶水,应该是李七茶坊。”
    徐志穹点点头:“终究还得找他。”
    ……
    李七茶坊之中,李沙白正在作画,门人来报:“运侯求见。”
    李沙白看了看眼前的两名女子和一名男子,问道:“你们怕生人么?”
    三人摇了摇头,李沙白一笑,继续作画道:“请运侯进来。”
    徐志穹进了画坊,看到眼前的真人实景,他没有作声,且坐在一旁,看着李沙白作画。
    待画卷完成,三人离去,李沙白赶紧为徐志穹沏了杯茶:“运侯,适才画意正浓,实在难停笔墨,恕李某失礼。”
    “刚才那个笔墨,的确是挺浓的,尤其是那个墨汁,越磨越浓!”
    徐志穹连声赞叹,也给李沙白倒了杯茶,随即用手指,轻轻叩打了茶杯三下。
    李沙白一怔,脸上有些惊喜。
    他也认得这茶艺!
    看得出来,李沙白很喜欢这茶艺!
    可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李沙白摇了摇头:“恕李某直言,这茶艺,运侯还未得精髓。”
    徐志穹只学了一点皮毛,离精髓还差得远,他问了一句:“画师可得其中精髓么?”
    李沙白摇了摇头:“这茶艺须将气机集结于指尖,运转流畅,收发自如,且分寸还要精准,李某实在把握不住其中的要义。”
    徐志穹问道:“不知何人能把握这要义?”
    李沙白将茶水一饮而尽,轻叹一声道:“我一位挚友,难得的挚友,将这茶艺学得炉火纯青。”
    这位挚友是谁?
    徐志穹的耳朵竖了起来:“恕徐某冒昧,敢问画师,难得二字作何解?”
    李沙白默然良久,神情颇为痴醉道:“义结金兰是他,知己红颜也是她,厮杀鏖战是他,同床共枕还是她。”
    说话间,李沙白看了看徐志穹:“这等挚友,却非难得?”
    徐志穹神情有些迷茫:“这位挚友的功能,咳咳……这位挚友的情谊,居然这么深……”
    第783章 谁叫我画将?
    李沙白的一番话,让徐志穹对挚友的广度和深度,有了新的定义。这位挚友到底是谁?
    该不会是洪俊诚吧?徐志穹心头一紧,但思量片刻,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首先,作为古往今来第一春画大师,李沙白的取向明显是正常的,他不太可能和洪俊诚同床共枕。
    其次,他和洪俊诚有着截然不同的立场,单从李沙白对千乘国的厌恶就能看出,两人不可能义结金兰。
    这位挚友另有其人。
    “能透露这位挚友的名姓么?”
    “名姓……”李沙白眨眨眼睛道,
    “两日前,与她相会时,我曾想问起此事,我真忘了她叫什么名字,可床笫之间,几番缠绵,若是连名字都记不住,却不成了那负心之人么?”两日前才相会过……
    “这位挚友,是女子吧?”徐志穹试探着问了一句。李沙白神情坚定的回答道:“当年她承认自己是女儿身时,我便认定她是女子,不管世俗如何看待。”徐志穹笑了。
    这位挚友明显不是洪俊诚。掌握了特殊茶艺,在性别上存在争议的,与李沙白往来密切的,只有一个人。
    这人是应该是残柔星宿。当初梁玉瑶中了封窍之技,李沙白几度化解失败,残柔星宿赶来相助,帮梁玉瑶开了心窍,救了她一命。
    徐志穹知道李沙白和残柔星宿交情不浅,没想到他们做过兄弟,还做过情人。
    既是同床共枕过,李沙白竟然还记不住残柔星宿的名字。这件事引起了徐志穹的注意。
    徐志穹很敬重李沙白的人品,总觉得他不该渣到这种程度。也许是残柔星当时的位格太高了,影响了李沙白的记忆,故意抹去了自己的名字。
    “李画师,你与那位挚友结识之时,她已经是星官了么?”李沙白摇头:“初识之时,他仍在凡间。”如此看来,残柔星脱离凡尘的时间并不长,至少不会比李沙白的生命更长。
    而残柔星宿是宦门的始祖,这就证明宦门本身的历史并没有那么长。按照一些史料的记载,宦门的历史可以追朔到创世之初,这明显是谬误。
    “李画师,愿意说说和这位挚友的过往么?”与李沙白交谈,必须非常慎重,他不想提起的事情,任谁都不能勉强。
    今日李沙白兴致还算不错,他点了两杯茶,将一杯茶推给徐志穹:“为何要问起这位挚友?仅仅是为茶艺么?”徐志穹摇头道:“画师的这位挚友,在千乘国给了我不少帮助,我只想对她多几分了解。”李沙白摇摇头道:“有些事,我想不起,就像我忘了她的名姓,有些事,我能想起,却又不能对你说起。”这在徐志穹的意料之中,以李沙白的人品,他绝不会将挚友的私密透露给别人。
    正面提问,李沙白不肯回答,那只能迂回试探。
    “画师是在何时结识的这位挚友?”
    “具体年月记不清了,我和他在战场相逢,本是你死我活的处境,至于如何化解的干戈,我记不清了,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为何上了战场。”李沙白曾和残柔星在战场上相逢。
    会是泉乡一战么?如果真是泉乡一战,就证明在大宣和大乾争霸时期,残柔星宿还没有离开凡尘。
    适才说到战场相逢,战场上的一幕一幕在李沙白眼前不断闪过。他仿佛又看到了昔日那位清秀皎洁的将军,骑着战马,提着长戈,与军士一并在阵前奋战,蹄声、喊声、战鼓声,萦绕于耳。
    李沙白揉了揉额头,摆摆手道:“莫再说我那位挚友了。”他不想再提起残柔星宿的事情,徐志穹趁机转换了话题:“画师可听说过泉乡这地方?”泉乡!
    这两个字触碰了李沙白的心尖。泉乡之战!一些回忆被勾起了。李沙白猛然抬头道:“泉乡的水很滑。”徐志穹点头道:“所以泉乡就是滑州?”李沙白点点头道:“泉乡有一场恶战,大宣和大乾的恶战,大宣有一员悍将,人称圣威大将,他叫……”圣威大将!
    徐志穹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他叫瑞,对么?”瑞!这个字再次触碰了李沙白的心尖。李沙白按揉着眉心,口中念出了两个字:“瑞王!”他想起了圣威大将的另一重身份。
    徐志穹说出了一个名字:“他是不是叫梁振瑞?”梁振瑞!这三个字闪现在了李沙白的脑海里,更多回忆被触动了。
    徐志穹怎么会想起梁振瑞这个名字?这源于粱季雄的一番话。当初,徐志穹确定洪俊诚有霸道修为,而且修为极高,他最先怀疑的是苍龙殿跑出去了一位长老,还戏谑的称之为
    “四哥”。结果粱季雄一口咬定,没有
    “四哥”。徐志穹不信,缠着粱季雄把历代长老差了一遍,一直查到了初代圣威长老。
    这位初代圣威长老在滑州一战陷入重围,最终于气机耗尽而死,他就是梁振瑞。
    气机耗尽,和怒祖录上的记载的力竭,几乎一致。瑞和力竭,两个关键词对上了。
    如果把滑州换成泉乡,将第三个关键词对上,这段历史和《怒祖录》上的记载几乎完全一致。
    瑞,就是梁振瑞。梁振瑞连续三次在滑州打败乾国的君王,在战场上是所向披靡的存在,但他被一名画将打败了。
    画将!单从名字上,徐志穹第一个就想到了李沙白。从适才的交谈之中,李沙白也确实上过战场。
    只不过他不太愿意提起这场战斗。但在徐志清迂回曲折的试探之下,李沙白似乎又把当初这场恶战呈现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缘故,为什么李沙白对这场过往避而不谈?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曾是前朝的大将?
    这不符合李沙白的性情。李沙白为人坦荡,他一直支持何芳称帝,甚至和长乐帝定下了十年之约,这些事情都做在明面上,他从未想过要隐瞒。
    以他的修为和实力,在前朝做过将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点事情就更不值得隐瞒。
    “李画师,此间但无六耳,徐某只想知道一件事,大乾军中是否有一位画将”李沙白直接承认了:“画匠就是我,我是作画的匠人,当时世人都称我为画匠。”徐志穹眨了眨眼睛,这里有误会:“不是作画的匠人,是作画的将领。”
    “画将?”这两个字,就像开关一样,彻底引爆了李沙白的记忆。一阵微风吹来,李沙白的发丝飘起。
    砚台里的墨汁,化作点点墨珠,一点一点腾空,在画室之中盘旋。徐志穹有些担忧,万一被李沙白的墨汁击中,会带来难以想象的伤害。
    “画将!”李沙白又重复了一遍。一幅巨大的卷轴,从墙角慢慢展开,逐渐覆盖了画室的整个墙壁。
    飞舞的墨珠在卷轴上迅速移动,很快形成了一幅画卷。在画室的西墙东墙,画卷中央是一个文弱的男子,孤独的伫立在寒风之中。
    在画室的东墙,也就是那男子的对面,是满满的旌旗和千军万马。李沙白还在自语:“确实有人叫我画将,那个人是……”徐志穹道:“那人是梁振瑞么?”李沙白摇头道:“梁振瑞称我为宿命之敌。”
    “是乾国君王么?”李沙白还是摇头:“乾君称我为救亡肱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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