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明白了，确实是给府衙的工事做厨娘，不是给私人做活，就去了偏院临时搭的简易厨房面试。
    应聘厨娘，自然要展露些手艺，却不能每个人都做菜，那样太浪费食材，就从刀工开始考验。
    用的是夏日常见的丝瓜，可以展示切片或切丝。石大嫂刀工不错，负责招聘的老头儿看了两眼，就说可以了，胡家大儿媳张氏虽不及石大嫂的刀工，却也过得去。
    胡家的二儿媳王氏手上功夫就差着些了，切出的片忽而厚忽而薄，负责的人看了就摇头，当即就说另谋高就吧，王氏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最后是方念真，方念真虽用不惯极重的菜刀，但还是切丝切得很漂亮，也通过了第一道考验。
    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厨艺展示了，负责人说了，招聘的厨娘分为两个档。
    一类是给工人供饭，只要家常菜色过得去就行，招十人。
    另有给官员供饭的厨娘一人，不必做大锅饭，因而要求会更高，自然月钱也略高些。
    除了方念真她们三位，现场还有十余位女子，都奔着能录用，给家里赚钱贴补家用来的。
    自然也有拉帮结派的，一个愣眉横眼的微胖婶子，毫不掩饰地扫了方念真这一帮人一眼。
    “什么人都能来当厨娘了，自己穿得破破烂烂的，能吃过什么好东西。”
    “跟这群人一起争都耽误功夫。”
    “就是，你家老徐就在城墙工地里领头儿呢，还能不让咱们去做饭啊。”
    原来那胖婶子的夫君是个小头目，怪不得身边围了一堆阿谀奉承拍马屁的人。
    负责招聘的老头儿说，本府衙极为清廉体恤，为了不浪费大家做的菜，正午时分即将开饭时，大家再进行比试，就正好当作今日府衙的午饭了。
    现在可以先思考自己做什么菜，每人领了一个小菜筐，里面的菜并不复杂，是茄子土豆豆角青椒。
    “念真，你打算做啥？我会的也不多，我炒豆角丝还行。”石嫂子率先说道。
    张氏就说她拌茄子，她有心想做土豆，可又怕新云州城里的人早就习惯吃土豆了，反而班门弄斧了。
    方念真笑了笑：“我也有主意了，不会跟两位嫂嫂重复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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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风干茄子和地三鲜
    眼见日头越来越烈，终于众人得到指示，可以开始做菜了。
    油和调料是共用的，刚刚说方念真一伙人穿得寒酸的胖婶子上场就直接把油壶整个都拎走了，却迟迟不见放回。
    “这位嫂子，你用完油壶了吧？”石嫂子向来是直来直往的脾气，走上前直接就要伸手拿回来。
    胖婶子的手用力一按，不让石嫂子拿，淡淡地说：“还没用完呢，后面排队等着去。”
    其他人只好先切菜，做些炒菜前的准备工作。方念真余光瞥见胖婶子给她要好的人都用小碗分了油。
    有别人又上前要了一次，胖婶子却还是不肯归还油壶。
    搞小动作是吧！
    方念真本来就被大太阳晒得心情很烦躁了，干脆把手里的菜刀往案板上狠狠一剁，直接扎在了案板上，扭身就去调料台拿了盐罐，整罐都拿了来放自己这儿。
    在场的人都被菜刀的声响吓了一跳，胖婶子正在切菜，更是被吓得切破了手指头，鲜血直流。
    “你个烂了心肠的穷丫崽子，你不会用刀啊？吓得我都切到手了，不会切你就滚出去！”胖婶子愤怒地指着方念真破口大骂。
    “哟，婶子，我一时没拿住刀，你不也是没拿稳刀嘛，要不然怎么会切到自己。”
    方念真一副天真的样子，却把盐罐子拿起来晃了晃，做口型说：“想要吗？拿，油，来，换。”
    胖婶子看到方念真的挑衅，再也控制不住，解了围裙往地上一扔，就要扑到方念真这边，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住了。
    这时候，管招人的老头儿听到动静也过来了，听了两边的说辞，先说了胖婶子，又数落了方念真后，就把调料台上的东西都改为了双份，强调不许把调料扣在自己那儿，否则都轰出去。
    那老头儿附在胖婶子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胖婶子又喜笑颜开，得意洋洋地白了方念真一伙人一眼。
    “他们好像熟识，这选拔不会有猫腻吧。”张氏悄悄跟石嫂子和方念真讨论。
    “咱们先放手做，做完看结果再说。”方念真最先稳下来，又往灶里填了一把柴，等火烧得旺旺的，就倒油。
    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帕，拿出昨天沉淀出来的一丁点淀粉，裹在切好的茄子块、茄子片、土豆块、青椒块上均匀拌好，下油锅炸。
    因为油少，她只能少量多次地下锅炸好，茄子这种菜很能吃油，又把茄子提前都泡过水，虽然这样略有损风味，但是古代不像现代物产丰富，油是很珍贵的物资，为了省油也没办法。
    把茄子片又单独复炸了一次，方念真就开始炒菜。她想做的是两道菜，地三鲜和风味茄子，虽然食材差不多，但这是风味和口感都差异很大的两道菜。
    先把地三鲜加提前调好的碗汁炒出来，又重新倒油，加大蒜和花椒爆香，下入糖醋汁，烧至粘稠倒入茄子片快速翻炒出锅。没有干辣椒，方念真还是很遗憾，缺少了一道辣味。
    做完两道菜，规定的时间也到了。负责考察的老头儿叫人来将菜都端走，说是要让衙内大人品鉴，决出名次。
    方念真拿小碗，每样菜装了两口，给石嫂子和张氏尝。
    “念真，你这菜做得真香，这茄子咋这么脆，很是开胃啊。”
    “这菜就是拿到酒楼也能卖了，我看你给大官们做菜也能行。”
    石嫂子和张氏都很是惊喜，原来念真的厨艺比她们想象中还要好。
    “石嫂子，以后有机会了我再给你们做，咱在自己家做更好吃。”方念真来到古代第一次调料齐全的做菜，过了把手瘾也很是高兴。
    过了不到两刻钟，老头儿就回来了宣布结果，胖婶子一伙儿全都入选了。
    至于方念真、石嫂子和张氏三人均未入选。
    “这咋可能呢，就算我俩没选上，念真妹子那么好的厨艺，大人们还能看不上？”石嫂子急了。
    “嘶，你这妇人好大胆，敢议论大人们？”
    石嫂子听了这话，就不敢再说了，方念真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护到身后。
    “敢问大人，我们三人是差在哪了，可有什么具体评价？”方念真不想和府衙的人发生冲突，还是很恭敬地发问。
    “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哪来那么多问题。”老头儿却毫不客气地一甩袖走了。
    本就看不上她们的胖婶子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挖苦道：“有些人啊，就是把自己太当盘菜了，结果连个大萝卜都比不上，哈哈哈哈你们说是不是……”
    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就也跟着说风凉话，胡家二儿媳王氏这时也进院听到了。
    “咱们不行就不行吧，快走吧，别惹了人，咱们才在这城里落下脚呢。”王氏拉了张氏的手，就要回家。
    方念真也无意识地跟着往外走了两步，正思考是放弃还是去衙门口闹一闹，就看见从府衙里出来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她追了过去，“大人，大人可还记得我？前些日路上您救了我，就是被吴老大逼婚的那个。”
    男人停下步子，原来是小八来府衙办事，定睛看了一下，认出了方念真，“是你呀，近来可好？没人再为难你了吧？”
    “托大人的福，一切都好，呃，大人，您刚刚在府衙吃午饭了吗？”
    方念真知道这样有些不礼貌，但是她一时也没想到别的办法。
    “哈哈哈，怎么，你要请我吃饭呀？等日后的吧，等你站稳脚跟了再说。我已吃过啦，正赶上招厨娘嘛，七七八八的每样尝了一筷子。”
    小八很是爽朗，也没有因为方念真耽误他的时间而态度不好。
    “那大人，可有吃到风味茄子和地三鲜吗？味道如何？我也报名了选厨娘。”方念真急切地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八摸了摸头发，“我不记得有这两样菜，是你做的？”
    “走，我带你问问负责的人。”小八记得主子说过，盯着点这小姑娘，虽然主子说得是婚嫁方面的问题，但这件事也就是顺手的事儿。
    小姑娘这么上道，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很是乖巧。
    小八就叫了那老头儿过来，问：“怎么我刚吃饭的时候没见到她的菜啊？”
    老头儿见方念真竟认识这样的大人，很是诧异，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回……回何大人，那两道菜风味不好，怕影响大人们的胃口，就没呈上去。”
    石嫂子也记得这个侍卫大人，便也不那么害怕，上前讲情：“这样是不是不公平？说好凭手艺竞争的，你压根都没让人尝。”
    张氏也想上前说点什么，却被王氏死死拽住：“大嫂，咱们别管别人的事儿了，府衙的事不是咱们能评判的。”
    小八是瑞王的贴身侍卫，一双鹰目一扫就推测出面前老头儿的几分心思。
    便指着那老头儿：“去，把你扣下的菜都拿来，我要亲自尝尝。”
    老头子叫苦不迭，怎么就惹着这样的大人物了，只得令人把屋里私藏的菜拿过来。
    本来他是想直接把这菜扔了的，这样就抓不到证据了，稳妥些。可是方念真做的菜太香了，又是没见过的新鲜菜式，他舍不得，准备留下自己吃。
    小八端详着拿过来的两道菜，地三鲜青黄相间，又都是过了油的，亮莹莹的，颜色很是好看。风味茄子看着卖相略差些，但散发着喷香的醋味。
    叫人拿了碗筷，小八坐下，先尝了风味茄子，过这么久，菜已有些凉了，却还是很酥脆，一口咬下去“咯吱”一声，酸甜的味道蔓延开来，很是奇妙。
    又吃了地三鲜，小八觉得自己应该此时该再来碗米饭配着才最合适。
    尝过了两道菜，小八就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
    “你打量着蒙我是吧？这俩菜任何一道，都比刚才的好吃，为什么私自扣下？说！”
    老头子当即身子就软了下来，冷汗直冒。
    此时，胖婶子走上前来，“这位大人，实在是，这穷丫头刚才不知道往菜里撒了什么粉末，我们都看见啦，白花花的，毒药似的。”
    “对对对，是为了……为了安全着想。”老头子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没有规定说禁止自带调料啊，这是我自制的淀粉，做菜用的。”方念真气极，一看这老头就是收了什么好处，和胖婶子沆瀣一气。
    “何大人，请您明察，民女觉得这比试不公平，剥夺人的生计，跟要了人家的命有啥区别。”方念真别扭地向小八行了个四不像的礼数。
    “还有，这位婶子，你刚才把围裙扔地上，又捡起来，也没洗手就做菜了，你倒是干净又卫生？”方念真毫不留情地怼回去了。
    真是，欺负人还上瘾了？
    方念真把剩下的淀粉渣渣掏出来给小八查看，小八派人去街边饭馆随便叫了个大厨，大厨一试便知这是淀粉，还说新云州自种土豆之后，厨师们就已发现了土豆也是做淀粉好材料。
    胖婶子不敢言语了，老头儿在小八的威慑下也吐露了实话。
    第5章 真是一笔巨款！
    原来这胖妇人的男人是工事上的一个小头目，和负责招厨娘的老头儿有些私交，就送了些酒肉来，请他务必在选厨娘一事上多用心，若事成还有银两奉上。
    事情已经明朗，老头儿收受贿赂，徇私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