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慕林 第1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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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家几个房头的嫡子们为了争一个太子伴读的名额,几乎打破了头,当然不会仅仅是为了能陪太子读书而已。他们争的,根本就是一条不必经过科举与熬资历,就能平步青云的登天路。
    谢慕林心中暗暗一哂,不愿多提,便对萧瑞说:“好吧,是我没弄清楚,误会了你。”
    萧瑞看了谢慕林两眼,微笑道:“没关系,谢二妹妹若有疑问,只管来问我,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只要你不要对我有所误会,我一点儿都不会觉得生气。”
    谢慕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忽然问我二哥,我是否有婚配?你跟我其实也没见过几回,说不上熟吧?我自问不是个绝色美人,也没有出色的才情,这几次见你,更是打扮得跟个男孩子没什么两样,断不可能有本事迷倒了你。你忽然提出求婚,真的不是开玩笑吗?”
    萧瑞冲着谢慕林笑了一笑:“寻常闺秀,就没胆子说出谢二妹妹这样的话来。光是谢二妹妹的这份胆识,便将寻常闺秀都比下去了。我既然见过你这样的好姑娘,为什么要去将就远远不如你的庸碌女子呢?谢二妹妹一定知道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那又何必质疑我的真心?”
    “你的真心就是靠卖惨来忽悠我二哥?”谢慕林冷哼了一声,“遇到一个跟一般闺秀不太一样的女孩儿,你就起了兴趣。那将来你再遇上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时,你又会怎么做?世间出色的女子太多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性情,谁知道你会遇上几个?又会动几次心?这样的真心未免太过廉价,实在叫人信不过。”
    萧瑞笑道:“别的姑娘与我有何相干?我只知道你的性情最合我心意,那就够了。我不是个贪心的人,否则就不会丢下京中的三皇子与柱国将军府,跑去北方边镇搏军功了。谢二妹妹应当相信我才是。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旁的我连一眼都不愿意多看。”
    谢慕林对这话听得多、看得多了,并不觉得感动,反而觉得挺俗套的:“花言巧语。没想到萧二少爷是这样的人,真不愧有纨绔名声!”
    萧瑞眨了眨眼,忍不住抹了一把汗。这姑娘真不好哄呀,果然不愧是他中意的人!
    第459章 蜜语
    没办法,再难哄也得把人哄住了,不然看中的媳妇儿岂不是要飞了?
    萧瑞冲谢慕林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这不是花言巧语,是甜言蜜语呀!根本用不着纨绔的本事,我只要看见你,那些话就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连想都不用想呢!”
    谢慕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看向他的目光透着一言难尽。
    这位帅哥原来是这样的画风吗?
    萧瑞又继续道:“我跟你二哥说过去的往事,其实真的不是在卖……卖惨。”这个词他听着新鲜,不过意思简单明白,他一听就听懂了,还觉得挺贴切的,但这种话当然不能承认,“我只是不想你身边的人对我有所误解,希望他们都能喜欢我。如此一来,等将来我从北方给你写信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拦着你读信、回信了。等到我向你提亲的时候,他们也只会祝福,而不是想法子阻拦。”
    谢慕林眨了眨眼,讶异道:“你还打算从北方给我写信?”
    “当然要写了。”萧瑞笑道,“我才与你见了几面?马上又要远离。倘若不能保持书信往来,我又怎么能让你了解我的性情为人,知晓我对你有多么认真?你我虽不能见面,但也能凭书信传情。如此,将来我们成婚之后,情份也会比别家夫妇更深厚些,相处起来,自然更加融洽恩爱了。”
    谢慕林无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你能不能别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咱俩还没到那个情份上吧?我以前见你,你都是聪明机智又狡猾的英俊少年形象,能不能稍稍尊重一下自己的人设?你这个样子,我都以为以前认识的你是假的了!”
    萧瑞挑了挑眉,沉默了一会儿,才收敛了几分自己的笑容:“我的话有什么不对劲么?你听着觉得奇怪?”他记得董慧武追求喜欢的名门闺秀,就是这么说话的,那些闺秀也挺受落,虽然把董慧武当成真正的未来丈夫人选的人并不多,但她们个个听完后,都会害羞地笑起来的呀!
    莫非他喜欢的这位谢二姑娘,性情与别的女孩儿不同,就连追求起来,方式也要跟别人不一样么?
    谢慕林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十分坦白地回答说:“我觉得很奇怪,因为跟你一贯以来表现出的性情不太符合。你到底是从哪里学回来的?还是以前用这种话追求过别的女孩子吗?”
    萧瑞咳了一声,坐得端正了些,老实道:“我没有追求过别的女孩子,但曾经见董慧武对别的女孩子说类似的话。他跟风月场合的女子与正经官宦人家的女儿,用的是不一样的言辞,但无论是哪一种姑娘,听了他的话,都会挺高兴的。我就模仿了一下董慧武的语气,不过,我说的话全都是我想说的,并没有哄骗你的意思。我是真觉得,有必要通过书信来往,让你对我多了解一些,日后嫁给我时,心里也会更心甘情愿。”
    谢慕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岐山伯府的嫡长子是位真正的纨绔子弟吧?你跟他学什么呀?”顿了顿,又道,“我倒不排斥你给我写信,但你确定这种事现实吗?你现在还不知道会被派到北方哪个边镇,通信是否方便。更何况,离着这么远,通信实在太麻烦了。我爹爹人在北平,那已是北方最大的城市了,他上任半年不到,也就给家里来过两回信而已。这还是因为我们谢家自己有商行,会来往南北两地运货,才能捎带过来的。换了没有这个条件的人,一年能通一回信吗?”
    “我也可以给自己置办一份小产业,专营南北杂货,既为了运货时送信方便,也可以贴补通信所需的花费。”萧瑞笑道,“我手里有些私房,从前只能留在京中,也不敢置办什么大产业,免得引起家里夫人与大哥的注意,又或是被三殿下看中了讨要。但如今我出了京城,这些事也该筹划起来了。湖阴县就是个不错的地方,我打发人在这里开家南北杂货铺子,如何?从北方采买些土产送过来售卖,应该能赚不少钱。”
    谢慕林哂道:“你要是打算把北方的货物送到湖阴县来售卖,我就劝你别犯傻了。南北杂货若是在这里有市场,早就被别家财主瓜分了去,哪里还能轮到你?别的不提,我们谢氏就有族人在县城里开杂货铺。况且,那些在江南受欢迎的北方土产,不外乎毛皮、药材、香料之类的,都是大商号才玩得转的。你做小本买卖,哪里有那个本钱?就算要开店,放着更繁华的苏杭湖嘉不去,放着有你旧同袍们坐镇的平望镇不去,非要来湖阴县,那也太蠢了些!
    “我若是你,宁可放弃在湖阴县城开铺子,只派人在江南一带采买货物,湖州的文房四宝、苏州的丝绸、杭州的茶叶、松江的棉布、扬州的指粉,这些东西在北方都是紧俏货,运往北平后,不管是自己开铺子,还是卖给别的店铺,转手就是几倍的利润。等你赚到钱之后,再考虑在南边开铺子也不迟。”
    萧瑞惊喜地看着谢慕林:“谢二妹妹,你是在担心我的产业,特地为我出主意么?!”
    谢慕林咳了两声:“别自作多情,我是看在你也算是个熟人的面上,不忍心看着你白白亏钱,才好心提点你的。你爱听就听,不听拉倒。反正你赚的钱是多是少,都跟我没关系。”
    萧瑞笑得有些傻:“怎么会没关系呢?我挣的银子多了,给你写信也容易些。”
    谢慕林撇开了视线:“我可没有暗示你给我多写信的意思,只是想着,你若是真把自家的南北商路打通了,我们家里跟爹爹说不定又能多一条通信渠道而已。”
    萧瑞低头笑了笑,才稍稍肃正了神色,柔声道:“这么说,谢二妹妹你允许我给你写信了?你不反对我仰慕你、追求你了?”
    谢慕林觉得自己好象跳了个坑,脸上有些发热,硬着头皮道:“你要写信,谁能拦着你?但我不一定会回复,你可别要求太多。”
    萧瑞又笑了:“怎么会?你愿意看我的信就好。若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可以在信里跟我说,我一定想法子给你弄来。”
    谢慕林僵着脸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不是要去北方边镇保家卫国的吗?专心一点行不行?想要建功立业,就别分心搞什么儿女情长呀!”
    “保家卫国是要的,但这不代表我不能求娶喜欢的姑娘为妻。”萧瑞笑着咧开了嘴,“保家保家,不成家,又如何去保呢?映真妹妹,你放心,我不会耽误正事的。”
    这人怎么还改口叫起她的名字来了?!
    谢慕林没好气地站起了身:“别胡乱叫人,谁是你的映真妹妹?!你没看见我现在穿着男装吗?我是谢慕林,谢慕林!”说罢再也扛不住,红着脸扭头就走了。
    第460章 委托
    谢慕林溜回到船上去了。
    不过,因为河上的风停了下来,暂时没有再肆虐了,所以她没有再受冻就是了。
    没过多久,谢谨之带着大夫与仆妇回来了。谢慕林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自己去过门房烤火避风,压根儿没提自己跟萧瑞见面的事,谢谨之也未起疑。他跟大夫聊起了那几位伤者与病人的身体状况,一再强调那是平望镇千户所送来的病人,不愿意前任指挥使遗留的爪牙知道他们的下落,趁机来报复,所以请大夫不要对外泄露病人的情况。那位大夫既是杜家医馆出来的,又知道平望镇的新千户出自相熟的金山卫,不可能不卖金山卫的人情,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大夫隔日就会自行前往谢家湾复诊,老宅里的人要使用的蔬菜肉蛋,也是隔日送去,顺道还会把大夫刚开的药配好了捎上。这么一来,谢家老宅里新住户们的日常生活就都安排妥当了,不必谢慕林和谢谨之兄妹俩亲自一趟一趟地跑。
    于是谢慕林回到家后,才想起自己又忘了把织机给搬回来。
    想起在老宅门房里与萧瑞的对话,谢慕林不太好意思再跑一趟,就怕又遇上萧瑞了,只得去委托三弟谢徽之。
    谢徽之虽然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纳闷:“二姐姐怎么非得急着把那台织机弄回来呢?别说是因为琴姨娘盯得紧,二姐姐不好意思再借用四妹妹的织机。那话用来搪塞太太还行。太太天天忙碌,根本顾不上留心二姐姐和四妹妹练习织布时的情形,我却是能经常看到的。四妹妹已经不怎么摆弄那玩意儿了,最近都在忙着学做衣裳呢。
    “二姐姐你学得比她还快,练织布的时间并不多,就算偶尔借了她的织机,也是用来尝试织出些新花样来,织成了也不过是裁两块手帕罢了。太太已经说了,正月后就把库房里的新式织机和织绸机都搬出来给二姐姐玩,你哪里还用得着那老式的小织机?闺学里明春又没几个新学生入学,用不着你赶着把织机还回去。所以,为什么非得催着我尽快把那台老织机弄回来呢?”
    谢慕林眨了眨眼,决定还是稍稍透露一点实话:“你从前常往老宅去的,也见过我操作那台织机时,是什么情形了吧?我用一个很大的梭……”
    不用她把话说完,谢徽之也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二姐姐为什么会用那么大的梭子?不过凑近了看,才发现那梭子上头有机关,二姐姐两头抛那梭,上头的线轴出线飞快,织起布来,比寻常织机要快好几倍。”
    “这就是了。”谢慕林道,“我觉得要是在织机上增添一个机关部件,让那梭子能固定地在两头飞快来回,就能大大提高织布速度,所以正做试验呢。可惜我还没想到要怎么把那梭子跟织机联结成一体,所以打算趁着正月里比较清闲,继续做研究。”
    谢徽之挠了挠头发:“那要怎么……联结成一体?就这么抛梭子不行么?我瞧着你织起来也挺快的,又省事。”
    谢慕林笑道:“抛来抛去的太费力气了,我是想在上头安个木槽,让梭子在木槽中穿梭来回的。要是能用上弹簧,速度立刻就会大增。”她是看过相关动画讲解的,虽然因为看得不太仔细,记忆也比较久远,许多细节都记不清了,但飞梭织布机的大致模样还是知道的。如果能碰上靠谱的木匠,应该能把东西捣鼓出来,只是弹簧可能就不行了。这个年代,就算有能达到条件的金属拉丝工艺,也不是她这种小打小闹能玩转得了的。
    谢徽之听着自家二姐的讲解,面上满是茫然。打探消息、结交朋友他很擅长,吃喝玩乐也是他熟悉的事,四书五经他勉强能应付,但织机工艺……这根本不是他能理解的东西。
    谢慕林也不强求他理解,笑道:“算了,你也不必多想,有机会替我物色个好木匠就行了。其实,要不是因为之前大水来了,我早就想寻个木匠来帮忙做这件事了。”
    “木匠?”谢徽之想了想,“萧二哥带来的人里,不就有木匠么?我看过他给前湾村村民做的活计,手艺比前湾村原本的木匠大叔高明了不知多少倍!不如请他帮忙如何?正巧织机就在老宅。他们如今住进老宅,不能随意外出,也怪无聊的。他们一个两个都是闲不下来的人,索性把织机交给他们,说不定真能做出二姐姐想要的东西来?”
    谢慕林犹豫了一下:“那倒也不错,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毕竟他们住进老宅,是为了休养和躲人……”
    谢徽之笑道:“这有什么?这事儿交给我就行了。二姐姐你把自己的想法写在纸上,我拿去给他们看。若是能做出来,那当然最好不过,做不出也没什么。咱们家也不是白使唤他们的,多给几两银子做辛苦钱,他们也能赚到一笔外快,将来北上安家都能便宜些,想必还乐意得紧呢!”
    谢慕林觉得三弟的话有理,便真的把自己的想法写了下来,又画了几张大概的草图,尽量把自己所知道的飞梭织布机原理说清楚了,连弹簧的构造都捎带着提了提。不过当中的原理她解释不清楚,毕竟她也不是什么理科生,高考前学的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只能把制造弹簧的金属丝需要达到什么条件提了一下,顺带地也说了它用在马车上,能达到避震效果。
    她还没忘记,从杭州来的那位高明木匠,本职就是造车的。
    这些东西也许那位木匠一时半会儿的制造不出来,但只要他心里有这个概念在,未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总有希望研究出新技术的。就凭萧瑞与他们谢家的良好关系,还怕她沾不上新技术的光吗?没有飞梭织布机,弄几架避震效果好一些的马车来也行哪。她与母亲文氏明年北上,在北平生活期间,恐怕都要指望马车作为日常交通工具的。
    谢徽之把她给的信和图纸都收了,顺带收下的还有预支给木匠充作研究经费的十两银子,不过没打算今日就去老宅。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如果再去老宅,回来时恐怕都要天黑了。大冷的天气,夜里风只会更大。他打算明天一早再出发。
    谢慕林径自去了正院,打算向文氏复命,顺便讨论一下小年夜的安排,却看到文氏面带忧色,正吩咐丫头们把收藏的几味名贵药材取出来备用。
    文氏忧心忡忡地告诉她:“二老太太病了。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谢慕林怔了一怔:“早上去时,不是还好好的?二祖母怎么会忽然病了呢?”
    “说是今日午后吹了风。”文氏叹了口气,“但愿她老人家吃两副药就好,可别真的病起来,不然这年可怎么过呀?”
    第461章 捎信
    宋氏只是有几声咳嗽,据说原本还有些发热的,吃了丸药之后,已经退烧了。
    当谢慕林与文氏、谢谨之一同来到二房探望她时,就看到她倚在罗汉床上,怀里捧着手炉,时不时低声咳几下,却还是舍不得放下手中书本的样子。
    文氏只得用谦恭的姿态,力劝嗣婆婆好好休息,想要看书,等病好了再说。她又送上了两匣子名贵药材,多是补身子用的。伤风感冒的小病用不着这些,但等病好了就能派上用场了。
    宋氏叹道:“你送这些东西给我做什么?我平日身体一向康健,不过是偶尔受了寒,方才咳个几声罢了,过几日就好了。这些药材既贵重又不易得,你还是自己收着吧。三弟妹不定什么时候就需要用的,哪怕她用不着,你拿这些去孝敬她,她看了也高兴。送来我这里,却是浪费了。”
    谢谨之道:“祖母别这么说,您的病好了之后,也需要进补一下的。身体补得康健些,平日也没那么容易生病了。老太太那儿用不着这些药,就算有需要,母亲另有东西可孝敬,哪里就缺得了您这一份呢?”
    谢慕林也苦劝宋氏把药材收下,宋氏无奈,只得命丫环收了,却又说:“你们需要用时,只管来找我要,也省得白放着可惜了。”
    谢慕林见她似乎真的对那些名贵药材不以为然,便又笑着说:“其实药补不如食补,与其去喝苦兮兮的药汤,还不如吃些美味的药膳进补身体呢。祖母觉得近来身体如何?除了伤风,是否还有别的症状?比如手脚冰凉什么的?我们那儿也收着不少药膳方子,以往也没什么人理会。如今倒是正好可以翻出来练练手,我也亲自下厨,做几道好汤好菜来给祖母品尝呀?”
    宋氏听得笑了:“是么?这倒是叫我生出了好奇心来。哪日你真的下了厨,我一定要尝一尝才行。咱们真姐儿做得一手好点心,想必药膳也难不倒你。”
    谢慕林听得笑了,下定决心,回院子后就去翻老妈那些药膳和菜谱,针对伤风感冒病人的菜色,想必还是有几样可选的。
    文氏见宋氏病得不重,心里也松了口气,谈了谈三房为过新年要做的准备工作,请宋氏指点。宋氏点出了两样不足之处,便夸她说:“你已经做得不错了,不必太过紧张。族中长辈都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们今年过得艰难,不会挑剔你的,只管放宽心就是。”
    文氏笑着应声,心里却还是放松不下来。她嫁进谢家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参加宗族新年祭祖,主持家中一系列过年仪式,并面对湖阴县的所有亲友故交,怎么可能不紧张呢?她天天都在担心,万一自己出了什么差错,要如何面对族里那些与她同龄却对各种规矩礼节都熟练之极的妯娌们。丈夫谢璞是全族官职最高、仕途发展最好的人,嗣婆婆宋氏也是合族敬仰的贤妇人,若她做得不够好,岂不是要给二房、三房丢脸了?连几个孩子都要被她连累,她怎敢有丝毫松懈?
    谢慕林、谢谨之都看出文氏还在紧张了,兄妹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话题:“祖母您老人家身体不适,不知可通知姑姑姑父他们了?”
    “是呀,该请姑姑回来看望祖母的。如果瞒着她,回头她知道了实情,就要恼我们了。”谢慕林煞有介事地说着。
    宋氏淡淡笑道:“不必劳师动众了。这会子他们正忙呢。书院的事情暂时可以告一段落了,杨家那边却还得回去住几天。今年发生了很多事,杨家的人只怕都对你们姑父有些怨气,不会让他太好过的。你们姑姑也会跟着受气,何苦再叫她跟着担心?等他们夫妻来过年时,我的病早就好了,到时候就算你们姑姑生气,也不过是嘴上抱怨几句罢了。”
    谢慕林忙道:“那就借口您病了,把姑姑叫回来,让她少受杨家几天气,不好吗?”
    宋氏面上淡淡地:“这几天的气,她乖乖受了,过了大年初一,就能脱身了。可若是这几日的忙碌,她没有和杨家的人一同面对,过后只怕还有的是气可受。到时候她要应付的,就不仅仅是杨家的几个人了,连同杨家住在别处的族人,还有杨家亲友等等,都会在场。何苦叫她面对那种窘境呢?”
    文氏忧心忡忡地说:“梅珺真不容易。当初看杨大伯父那般和气明理,哪里想到他的妻儿会是这样的人呢?幸好杨大哥是个体贴妻子的人,有才华,又对梅珺一心一意,否则梅珺那么好的女子,谁舍得她去受那样的气?”
    宋氏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是呀,看着孩子受委屈,我们这些做亲人的,心里怎会好受?”
    离开二房的时候,谢慕林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问文氏:“娘,你觉不觉得,二祖母今儿好象情绪不大好?尤其是说到梅珺姑姑的时候,二祖母简直连聊天的心情都没有了。”
    文氏有些心不在焉,她还在回忆宋氏指点她的几件事呢:“有么?她老人家身体正不适呢,情绪不好也是寻常。难不成你还指望病人象是没事人儿一般高高兴兴的?”
    谢慕林见她走神,只得回头跟谢谨之讨论。
    谢谨之则说:“是有些情绪不佳,怕是因为杨家待姑姑姑父不慈的缘故?人生病的时候,难免会多愁善感一些。兴许嗣祖母是因为生病,想念亲人,又想起梅珺姑姑如今被困在婆家,不方便回来看望她,所以心情难过吧?近来我们事情忙乱,来探望她老人家的时间少了,兴许她是寂寞了吧?我们多过来陪陪她好了,回头也得劝淳哥儿和沅妹妹一声,让他们别光顾着和朋友们四处玩耍,好歹也多陪嗣祖母说说话。”
    谢慕林深以为然:“二哥说得对!”
    兄妹俩遂商议了一下,年前每天在什么时间过二房来看望宋氏,文氏也插了几句话。但一回到三房,她就立刻忙活正事去了。宋氏指出的她那几个错漏之处,得赶紧改正过来才行。
    谢谨之去了谢显之处,谢慕林自行回院子。她刚翻找出两本关于药膳配方的手抄本,谢徽之就找了过来,先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便笑眯眯地掏出一封信,在谢慕林面前晃了两晃。
    谢慕林看着他,有些惊讶:“这是什么东西?”
    谢徽之笑嘻嘻地,凑近了小声道:“萧二哥托我捎给二姐姐的。外头天都快黑了,他居然亲自跑了一趟谢家角!也不知道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呢?二姐姐呀,你们之间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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