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要我放手。”
池屿闲稍稍松开了手,脸从花满楼顺滑的袖子上抽离,凌厉的眉眼此刻染上了些许的哀愁。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低垂着眉眼,仿佛只要花满楼让他松开手,他就会难过得心碎似的。
花满楼看不见,但也从对方的语气中察觉到了几分不寻常。
和一个醉鬼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最好是顺着对方。
池屿闲冷白的脸上带着几分酒醉的红,黑如琉璃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意。
之前一直压制的情绪在温暖的怀抱中瞬间决堤,池屿闲眨了眨双眼,哪怕喝醉了都能体会到突如其来的失真感。
花满楼一愣,颈侧多了一股温热的触感,随即,炽热的呼吸喷洒在了脖颈上——对方将脸埋在了自己肩头。
“池……”
他刚开口说出了一个字,话还卡在喉咙里。
肩膀上的衣服湿了——池屿闲哭了?
花满楼脸上出现了错愕,撑了将近两刻钟的胳膊发酸,只好扶着躺在床上的人坐了起来。
坐起来之后,池屿闲无措地再次将人抱紧,他这次是真的整个人都扑在了对方的身上。
“怎么了?”
花满楼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拍着池屿闲的背,本就温柔的声音放得更轻了。
意料之中,对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在无声地哭泣着,哪怕一句话都没说,却也能察觉到对方此刻濒临崩溃。
这时的花满楼才发现,自己从鹦鹉口中得知的有关池屿闲的痛苦只是十之一二。
他此刻甚至都不敢用力回抱对方,生怕稍一用力对方就会像干枯的花瓣碎掉似的。
池屿闲不想说话,他双手用力抱着花满楼,仿佛这样就可以从对方身上汲取到活下去的希望似的。
“好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花满楼半个身子都快要发麻了,趴在肩膀上的人才开口说道。
声音很哑,又充斥着满满的低落。
池屿闲从未提及过自己的过去,因此花满楼也无法猜测对方现在是怎么回事,只好轻声安慰着。
“睡吧,醒来就好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尝试松开对方。
但他刚一松手,自己就被用力地抱住。
这时就不像是对方快消失了,而是对方担心他快消失似的。
“睡吧。”
花满楼无奈,但更多的是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
他轻轻地拍着池屿闲的背,安静地被对方抱着。
怀里的人身体一直僵硬着,直到情绪恢复正常之后才放松下来。
紧紧抱着花满楼的胳膊也在快要睡着时无声无息地松开。
察觉到肩膀猛地一沉的花满楼松了一口气,扶着人再次躺下。
他给池屿闲盖好被子,站在对方床前不知道再想些什么,等到对方真的陷入沉睡之后才放心地离开。
午后的阳光照了进来,金灿灿的,看上去很是温暖。
房间里的床上,黑衣青年侧着脸,纤长的眼睫搭着,仿佛是被人刻意画上了阴影。
池屿闲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也,没有点灯,因此有些看不清楚。
他坐起身子,抬手揉了揉不知道为什么酸胀的双眼。
头好疼。
池屿闲捂着头脸都皱了起来,默默地在心里想道:“早知道就不和他们一起喝酒了。”
不过……
他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块玉佩。
在去往客栈的路上时,池屿闲倒还没醉得不省人事,偶尔还清醒了一小会儿。
而他也趁着清醒的片刻趁机将楚留香腰间悬挂着的玉佩给抽了下来,当时只记得自己匆忙之中塞到了身上,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倒是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池屿闲紧皱着眉头,他竟然喝断片了。
那么又是谁将他送回来的?虽然房间里光线暗得看不清,但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自然猜到了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下床摸索着点了灯,池屿闲咳嗽了几声,喉咙有些发干。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他刚才的动静,没多久自己房间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池屿闲应了一声,外面的人果然是花满楼:“头疼吗?煮了些醒酒汤,你要喝吗?”
“嗯,”他一边响应着对方,一边走过去开门,“谢谢。”
“没事。”
花满楼将手里端着的醒酒汤递给了池屿闲,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但等他仔细去看的时候,却又看不出来什么了。
“饿了吗?”
花满楼收起了刚才不小心流露出来的不自在,像平常一样询问着面前的人。
“还好。”
池屿闲将醒酒汤一饮而尽,随后才回答着花满楼:“时间也不早了,就不吃了。对了,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花满楼淡淡一笑,在房间中暖黄烛光的照耀下,整个人都迸发出极致的温柔。
这种温柔像是春季的一场细雨,润物细无声地让池屿闲沦陷其中。
他向来淡漠阴郁的目光在此刻将要融化似的,丝丝缕缕地粘在了花满楼的身上。
“嗯?”
花满楼对视线很敏锐,第一时间就发觉了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由得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