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宅屋

129次日落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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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半温听澜去敲温逸辰的房间门,他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温逸辰,你什么时候起床?我要把早饭倒掉了,你还吃不吃了?”温听澜用力地敲了敲卧室门将人从睡梦中吵醒。
    才睡了四个小时的人烦躁得狠:“不吃,别吵我。”
    有这句话就行,反正饿得又不是温听澜。
    温听澜将牛肉饭炒好,盛了一碗放在冰箱里留着温逸辰下午起床再吃。
    她计划两点开始拖地打扫卫生,然后出门,在把温建波的西装送去干洗店之后顺道去买菜。
    日子过得比上学的时候还没有意思,这样琐碎的事情家务充斥着温听澜的假期。
    偶尔刷手机放松,她能看见同学旅游的照片。
    反观温逸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天到晚待在房间里玩电脑,不过倒也好,他不会打扰到温听澜,姐弟两个各干各的事。
    送温建波西装干洗的那间店在月初店铺装修了一阵,等打电话给温听澜去取衣服已经是七月末了。
    公交车上,没有多少人,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挤到了晒不到太阳的那半边。靠窗的位置无人问津,塑料椅烫得就像是刚从烧红的锅炉里取出来一样。
    温听澜没有在干洗店附近下车,而是先去了图书馆。
    她暑假作业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正好想去图书馆找点高二的辅导书。
    图书馆里的制冷开得足,书架之间不少人就地而坐。图书馆的楼梯很漂亮,是全玻璃制成的,在玻璃下面又封装着上千本书。
    温听澜原本打算直接从楼梯上二楼去买自己的辅导书,可脚步不由地转向斜靠在一个货架边海报上。
    是8月3日在城南的科技馆有一场天文科学教育展。
    温听澜突然想到了陈序洲。
    他会去看吗?
    货架边买天文书的导购看见了驻足的温听澜敬业地开始推销:“同学,对天文感兴趣吗?”
    温听澜下意识摇头拒绝别人的搭话,转身离开。
    上到二楼,温听澜拿出手机根据天文展的名字搜索到了售票渠道和展览的详细介绍。
    几乎没有多想,温听澜就下单买了一张门票。
    看着生成门票订单的界面,她身上冒出细细的汗,突然觉得图书馆里的空调制冷有点不足。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温听澜和爸妈提了八月三号去看天文展的事情,听说是在本地城南,爸妈都没有拒绝。
    天文展听着也像是和学习有关的,只是梁芳又补了句:“你带着辰辰一起去看看。”
    温听澜想拒绝,但还好温逸辰对什么天文展一点都不感兴趣,去看什么星星月亮的哪有玩游戏叫人开心。
    温逸辰抢在温听澜前面开了口:“我不去。”
    这算是整个暑假温听澜第一次看温逸辰这么顺眼。
    既然温逸辰自己主动说不想去了,梁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叫她那天也别忘记把菜买好,把家务也做好。
    温逸辰吃完饭就想回房间打游戏,硬是被梁芳喊住了叫他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吃点水果不要一天到晚就只知道玩电脑。
    “辰辰去客厅吃点水果。”梁芳叫住了他,转头看向温听澜,“澜澜你把碗筷洗一下,菜全部都倒掉。”
    电视机里新闻正在播报,有关体育、有关国际形势、有关民生……里面混杂着爸妈和温逸辰的声音。
    温听澜系着围裙一个人站在洗碗池边,感受着手上油渍和洗洁精布在皮肤上的滑溜感觉,将所有的餐具都放在沥水架上,温听澜抽了一张纸巾擦干手走出去,温逸辰已经在客厅里待不住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我要回房间了。”
    只是还没走两步,眼前一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梁芳紧张:“怎么了?”
    视力很快恢复,温逸辰不以为然:“就起来有点头晕。”
    梁芳猜是低血压或是贫血,嘴上说教:“叫你早睡早起,一定要吃早饭。以后站起来的时候慢一点。”
    盼星星盼月亮,盼到了三号。
    温听澜早上出门之前就把家务做好了,温逸辰那会儿还没起床,温听澜留了钱在家里给他用来吃午饭。
    九点多的太阳早就带走了清晨空气中的潮湿,公交车站处的老人拿着帕子在擦汗,买洗衣液送的小推车里装着今天买的新鲜蔬菜和肉类。
    从温听澜家里到城南的天文馆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离目的地越近,她越是会生出一股紧张情绪,她对天文知识并不了解,就像是冒名顶替去参加知识竞赛一样。
    而且也不知道会不会碰到陈序洲。
    他可能不去呢。
    公交车到天文馆的时候开展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了,展馆很大,温听澜跟着人流朝里走,里面越来越暗,她瞥见一丝光从拐角出现。
    光影在四周模拟出瑰丽星系,四周不少人都拿出手机开始拍照。温听澜看着手机成像的照片,总觉得摄像头下拍出来的比起眼睛看见得差远了,放下举着的手,手机镜头晃动,她看见不远处站在人流之中的人。
    他手里拿着浏览手册,站在“宇宙悬崖”边,四周是模拟出来的纤细、微弱的须卷状光芒。
    绚丽星光照亮着他的侧脸,将视线移到他身上时星光好像都黯淡了。
    温听澜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不动声色悄悄走过去的,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也立在那“宇宙悬崖”边。
    陈序洲感觉到了旁边站着人,下意识想让位置给旁边那人时,他无意间一瞥,觉得那人有点眼熟,定睛一看确实认识。
    “温听澜?”
    有点意外。
    温听澜则像是刚刚才看见他一样,脸上是假装出来的惊讶:“好巧。”
    惊讶之下是紧张。
    陈序洲似乎真的只把这次当做偶遇:“你对天文感兴趣啊?”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爱撒谎的小孩:“有点感兴趣。”
    陈序洲没有多想,在听见她对着宇宙悬崖说好漂亮时,就像是在球场上遇见一个会夸你三分投得准,知道你联名球鞋有多难抢的好人一样。陈序洲抬手指着图片,开始给她解释。
    四下很安静,偶尔听见别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他就站在温听澜旁边,手指比划着:“这其实是船底座ngc3324星云内的一个气态空洞,它的边缘看起来很像是险峻的山脉边缘,所以叫宇宙悬崖。”
    声音灼灼的,大约是怕自己说话的声音打扰到别人,他微微斜站着靠近温听澜那一侧,压低着声音。
    夏天的短袖让他们胳膊无意间相触,温听澜所有的注意好像都从听觉集中到了触觉上。
    就像是上课时候走神一样,有点对不起他这样和自己认真解释,可她免不了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的月亮正在地震。
    往里走,屏幕上先是一架很像卫星的望远镜图片,旁边贴着它的介绍。
    ——哈勃望远镜。
    在图片旁边是它拍下过的最经典照片之一——创生之柱。
    他对这些都很了解,讲解科普都很通俗易懂,也不会让人反感觉得他在显摆。
    温听澜下意识仰着头看他,他说着创生之柱被预言会被6000年前爆炸的超新星冲击波摧毁,他说创生之柱变小了,但在其中能看见一颗恒星正在形成。
    那些图片就像是科幻电影里的画面。
    他们走在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场馆的球形荧幕之下,看着模拟出的星光在四周旋转飞过。
    温听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脑袋昏昏的,星海明亮,他们走到展厅里模拟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出的太阳系行星体验处。
    他凑近目镜,然后手配合地调节着旋钮,随后朝着温听澜招手:“过来看。”
    温听澜凑近目镜,那是土星,那土星光环美得妖冶。
    陈序洲告诉温听澜光环形成是因为宇宙中一种叫做洛希极限的现象。
    “两个天体之间相互以引力牵制,会有一个最短的安全距离。一旦安全距离缩短,超过了洛希极限那么潮汐力就会把较弱一方撕成碎片,碎片就会变成行星环。”
    他们挨得很近,很近很近地凑在目镜前面看着土星。
    温听澜看见自己的头发碰到他的短袖,她觉得洛希极限好像也在他们之间产生。
    名为暗恋的引力使得她被他吸引,他们的安全距离应该在三米以上,可她越矩了,潮汐力即将把她的廉价伪装撕碎。
    他还在旁边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惊涛骇浪般地继续说着潮汐锁定。
    月震在身体里高频率地发生,她的身体里有一座冬日的山,山体藏在厚厚的积雪层下,此刻产生了裂缝,大块积雪掉落露出黑色的山体,她好想说,好想告诉他那积雪伪装下的自己。
    可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
    陈序洲继续调试着望远镜的参数,温听澜能闻见他身上柠檬的味道。
    猛然想到初遇的那个夏天,她好像一直没有来得及和他说一声谢谢。
    “没有想到你会对天文感兴趣。”陈序洲调整完之后让出了目镜的位置给温听澜,里面是月球。
    那是因为你啊,我对天文感兴趣是因为你啊。这呐喊只会在温听澜自己的身体里。
    天文展的最后是在荧幕上成片的流星雨,那是模拟出来的英仙座流星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星雨这一词语就开始和浪漫绑定。
    温听澜不记得他们在展厅里逛了多久了,直到她看见出口的标志和开在出口的文创店才反应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
    越走近出口的位置,就越能感受到暑气的闷热。
    陈序洲看她一步三回头地望着流星雨的幕布,突然提议:“对了,下周就有英仙座的流星雨,在灵岩山那边有很好的观赏位置,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温听澜脑子一片空白,震惊和喜悦交织,即便知道自己没有直接答应的权利还需要过问梁芳和温建波,但看着陈序洲第一次发来的邀请,温听澜还是没有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看她答应,陈序洲松了一口气:“好,不见不散。”
    他们在天文馆前分道扬镳,温听澜久久没有回过神。巨大的欣喜让她有点飘飘然。
    八月初的太阳丝毫不留余地地炙烤着大地,温听澜第一次觉得这酷暑不难耐,在家附近的菜市场下车,这么多天重复的日常也不觉得无聊。
    想到陈序洲说下周会有流星雨,他邀请自己一起去看,温听澜知道他或许只是把她当成才入门的同好所以想带带她,甚至可能没有带着一点和她一样的心思,可她还是高兴。
    一高兴就在门口超市特意买了两块雪糕,给温逸辰也带了一块。拎着菜走回家,温听澜拿出钥匙开门,喊了一声温逸辰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复她也不意外,估计他又戴着耳机呢。
    可餐桌上的早饭到现在还没有动。
    温听澜突然有点慌,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试探性地喊着温逸辰的名字,最后停在他卧室门口,温听澜拍了两下门,还是没有反应。
    拧开门把手,屋内黑漆漆的,阳光全部都被锁在了窗帘后面,电脑前没有人,床上也没有人。
    温听澜伸手去开门口的灯,刚走进去她只看见一双脚在地上没有被横在卧室里的床挡住。
    所有恐怖的事情都在温听澜的脑海中浮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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