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温焓办公桌的时候，陆卓勋停下脚步，“温焓，有什么事是罗伊斯能帮你，我却不能，还需要瞒着我的？”
    温焓失笑，“没有瞒你，罗伊斯记恨你之前诓他，非要跟我单独说，我才让你先出去的，我们总不能跟小孩子计较。你还记得之前狼群攻击的时候，我跟沈临说有人要窃取技术资料，目前已经确定那不是怀疑，确实有人想趁虚而入。”
    陆卓勋点头，示意他记得这件事。
    “那次截获到一个可疑ip，对方用的是虚拟地址，查起来要花点功夫，我最近在忙项目上的事情，就拜托罗伊斯帮忙查的。”
    “查到了吗？”
    温焓摇头，“锁定了几个可疑目标，还需要继续盯。”
    “你就一点没想过找我帮忙吗？”陆卓勋重新握紧他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
    “当然要你帮忙，查到的线索都发给你了，你看看。”温焓朝他装着手机的口袋示意。
    陆卓勋掏出手机，果然看见温焓的微信。
    发送时间是11点45分。
    也就是说，罗伊斯刚把拿到的线索给温焓，温焓就把信息整理好发给他了。
    陆卓勋的嘴角终于翘起。
    对方态度坦诚，样子又乖顺，让他忍不住想欺负。
    “嘶！陆卓勋，你轻点！”温焓把手抽回来，拧着眉看他，分明想要动手。
    陆卓勋将十根指头伸出来，意思是随便掰。
    温焓瞬间没了动手的兴致。
    自从罗伊斯加入，温焓终于能轻松一点，工业软件项目按照原计划快速推进，进展顺利到不可思议。
    时间接近晚上11：30，发送完最后一封邮件，温焓仰靠在椅子上，疲惫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休息。
    就在这时，头顶洒下一片暗影。
    温焓没睁眼，慢慢笑出两排好看的贝齿，带着懒懒的鼻音道：“不想动。”
    高强度工作下，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又掉了。
    那一点点圆润褪去，本就精致的脸庞近乎锐利的昳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色，偏偏皮肤冷瓷一样白皙，就样仰着脸，缓缓绽放笑容的时候，有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
    陆卓勋恨不能把人揉进骨肉里，带回去，永远锁在青山老宅，让他当一辈子金丝雀，不给任何人看见。
    可是他不能。
    “陆小望早睡了，我们今天就住公司旁边吧。陆卓勋把吸管插、到酸奶里，喂到人嘴边。
    冰镇过的酸奶口感凉爽，温焓猛吸一大口，瞬间好像活了过来，“走吧，跟爸说了没？”
    “说过了。”
    他们要去的大平层与陆氏总部一路之隔，走着比开车方便。
    两人边聊边走出电梯，迎面碰见从员工梯出来的罗伊斯，这人眼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同样一脸疲累的样子。
    “嗨！温。”罗伊斯脸上笑容灿烂，他很命搓把脸，抬头对着陆卓勋的时候就变了脸色，“我讨厌资、本、家。”
    陆卓勋：“建议你说这话之前先改掉姓氏。”
    两人见面就掐，温焓对此早习以为常，对罗伊斯道：“怎么刚下班？在忙什么？”
    “下周原型样件交付测试，我担心测试出问题，几个关键模块，我先跑一遍试试，有问题还来得及改，冯那边先期的市场推广已经投放下去，顺利的话，原型版本的发布准备工作可以提早启动，温，我太期待了，到时我们的产品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见面了！”
    罗伊斯疲倦的话语里难掩兴奋，又隐隐透出几分担忧。
    “别担心，不会有事，相信我。”
    “温，你总是这么从容自信，就好像这些技术方案早在你的脑海中模拟过千千万万遍，我有时候甚至怀疑，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罗伊斯越说越兴奋，布满血丝的碧绿眼睛里渐渐盈满光彩，“具备超级兼容性的工业软件底层架构一旦上线，我敢说70%以上的同行业企业都可以直接使用这个架构，他们只需要基于企业应用场景，做应用层开发，事情会变得简单许多。你能想象他们有多开心吗？”
    温焓笑道：“能！”
    “哈哈！大家再也不用花大价钱去买昂贵的定制开发服务，哦！天！我等不及看那些垄、断家的嘴脸！”
    温焓的眸子晶亮，像黑色水晶一般。
    陆卓勋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表情混杂着骄傲与宠溺，不自觉的噙起嘴角。
    两人间的气场莫名亲密。
    罗伊斯眯起眼睛，话锋一转，“你知道，温，要不是你家这位太讨厌，狼群今年撕咬的目标一定是这些垄、断者！”
    闻言，陆卓勋并没有出口反驳。
    他轻轻揽过温焓，将左手搭在他肩膀上，无名指轻轻弹动。
    戒指上的钻石在大厅灯光下闪耀夺目。
    “我会给你涨工资的，罗伊斯先生。”
    说完半搂着温焓往外走。
    “噢！上帝！我果然很讨厌你！”
    罗伊斯在后面发飙、
    陆卓勋笑地很开心，对旁边的小李道：“送那金毛回去。”
    小李应声而去。
    “欺负小朋友很开心？”温焓觑着他嘴角的笑意，越发觉这个人有些恶趣味。
    “唔，很开心。”陆卓勋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罗伊斯的驾照在华国不能使用，你明天让行政给他配辆车和司机，按照最高一档配，可以全天全年使用，不限于上下班。”
    早就听闻陆氏福利好，但初入职场，细节方面，温焓并不了解。
    陆卓勋这个人就是这样，嘴上不说，但比谁都细心。
    他这是在提点他。
    像罗伊斯这样不缺钱的人，打动他的只能是理想、目标和真心相待。
    “陆卓勋。”温焓抬头，叫了一声。
    午夜的深秋，夜晚的滨海微有凉意。
    陆卓勋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冷哼道：“你别给我发好人卡，我一想到那小子明天要跟我炫耀，说你给他配车配司机，我就想把他撵出去。”
    这还真是罗伊斯能做出来的。
    温焓笑着拢了拢身上大了一圈的西装外套。
    对方身体的温度随衣物一起传来，温焓轻轻翕动鼻端，熟悉的味道，暖和又安心。
    随着原型样件进入分项测试阶段，项目组的气氛紧张起来。
    分项测试通过与否，检验着每一个项目组成员的工作成果。
    而分项测试一旦通过，产品将马上进入集成测试和最终的合格性测试。
    合格性测试是否能顺利通过，则意味着项目的里程碑是否能顺利完成。
    一扫以往活泼开朗的氛围，办公室里的人看起来心事重重。
    放下勾住百叶窗的手，冯啸转身对温焓道：“前期的市场投放卓有成效，外界对此的关注度不断提升，所以大家的压力都很大，对项目组来说，有压力是好事，但是......”
    冯啸顿了一下，斟酌如何开口。
    温焓静静看着他，等待后文。
    “那我就直说了。”冯啸的语气变得严肃，“凡是开发都有失败的可能，温焓，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测试出现问题，项目组又不能及时解决，那么原型样件发布将会推迟，一旦发布会推迟，外部会怎样猜测？”
    业内对陆氏工业软件动向的关注由来已久。
    随着市场部的推动，陆氏在软件领域的布局已经由动向变成动作。
    人们钦佩于陆卓勋的商业眼光和胆量，但同时也认为他的做法过于激进。
    软件毕竟不是陆氏的强项。
    而在公司内部，温焓作为项目总负责人的任命更是引发不小的风波。
    在这种情况下，求稳才是上策，如此快速的推进项目，难免让人担心。
    温焓自然知道冯啸是出于好意。
    他思索片刻，认真道：“大概会说我经验太浅，完全的学院派，没有实际项目经验，升职全靠脸，陆卓勋选则我作为技术负责人就是胡闹，陆氏投入的钱要打水漂之类的。”
    “......”冯啸一阵无语，“诶？对了，你上我这......，陆卓勋呢？”
    “开会去了。”
    “你不是他开会三件套吗？舍得放你出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冯啸一连三问，简直不敢相信。
    温焓含糊的嗯了一声，却暗自磨牙。
    刚刚他是准备跟着去开会的，陆卓勋把一盒酸奶塞到他嘴里，语重心长道：“你长大了，以后不用天天跟着大人，自己在家乖乖喝neinei。”
    气的温焓当时就想教训他，结果却接到冯啸的电话，被他跑掉了。
    陆卓勋这人有时候真的很恶劣！
    冯啸看他一眼，这人毕竟年纪小，他不住多啰嗦两句，“既然你都清楚，我建议先不要急着确定产品发布会的日期，等测试结果出来再说，发布会日期一旦定下来，马上就要预定场地，通知媒体，准备通告，这对业内人士来说，相当于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万一后续产品出现问题，发布会推迟，业内同样会得到消息，到时对于你和陆卓勋的批评声不会小，而你在公司内部面对的压力将更大，所以不如再等等。”
    说罢，冯啸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你都明白，这么着急开产品发布会，除了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外，还有其他原因吧？”
    “啸哥，谢谢你。”温焓语气真诚，“陆卓勋拿地产的钱往工业软件上砸，已经有人找到陆叔叔那里去了。”
    提起陆卓勋，冯啸的语气复杂，“陆卓勋从小就是个狼灭，地产那边都是陆氏的老人儿没错，如果他们能影响陆卓勋，那还用得着找陆叔叔？甭操心他，你说你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干嘛？”
    “也还好。”温焓笑起来文静乖巧，“我这边人员招聘不卡预算，招进来的伙伴水平都很高，合作起来不累。”
    “那是！”冯啸挑眉，目中隐隐有骄傲，“这点陆卓勋倒是挺大方的，罗伊斯那工资够上新闻的了，诶？所以你怎么个意思？发布会的时间定不定？”
    “定。”
    冯啸：“......”
    这人看着挺乖的，实际也是个狼灭，两口子一样一样的。
    “呦！宁可自己受累抗压力，也要快速推项目。”冯啸逗他道：“心疼姓陆的啊？”
    温焓脸上再次现出思考的神色，琢磨着开口。